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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常嬷嬷这才详详细细描述了太子的惨状:

    “太子殿下瞧着……很不好,事实上,奴婢也没见着人,只听阿福说,太子殿下哄了林灼灼一上午,最后是白着脸从林国公府出来的。太子满脸疲惫,一回东宫午饭都没吃,便一头睡下了。”

    白着脸走出林国公府?

    午饭都没吃,就一头睡下了?

    朱皇后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一听这些个用词,哪里还能不明白,必定是自己的太子去了萧盈盈府上,不仅没被热情款待,还反过来遭了不少白眼和奚落。

    太子又是个心气高的,一时心头难受、憋闷,觉得丢人,一回宫就躲进寝殿,闷头钻被窝,不见人,再正常不过。

    “过分!萧盈盈一家子委实太过分了!”朱皇后算是看得透透的了,萧盈盈一家子就是铁了心不肯好好处了,这才连待客之道都抛到脑后,直接给登门拜年的太子甩了脸子。

    敢这样对待她的太子,朱皇后真恨不得扒下萧盈盈一家子的皮不可。

    偏生,朱皇后办不到,最后,一腔闷气只能化成了下面一句狠话:

    “萧盈盈,是你们自己往死里作,逼迫本宫的,怪不得本宫心狠手辣!”

    常嬷嬷听了这话,心下了然,朱皇后这是终于铁了心要给林灼灼下药了,再无转圜的余地!

    常嬷嬷无比庆幸萧盈盈一家子的不识趣,再过几日,她可就有好戏瞧了。

    常嬷嬷已经打定主意,届时太子强上林灼灼时,她可要寻个好地方,将林灼灼卖力伺候男人的骚狐狸样,好好儿观摩观摩。

    思及此,常嬷嬷唇边流露出一抹阴笑。

    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正月十五这日。

    这十日是怎么过来的,林灼灼都有些不忍回忆。

    自打晓得朱皇后要给自己下药,要让太子夺走自己的清白,林灼灼就总觉得身子不对劲,脏得不行似的。

    “碧岚,热水备好了吗?”

    这不,清晨的曙光刚拨开厚厚的云层,照进林灼灼的闺房,林灼灼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又觉得自个身子脏了,呼唤碧岚备下热水,要洗个澡呢。

    “好了,好了,姑娘,早就备好了。”碧岚正在外头堂屋擦桌子呢,猛不丁闻得里头姑娘的呼唤声,碧岚连忙朝内室方向应道。

    同时,碧岚心疼坏了,她不晓得自家姑娘这十日是怎么了,总是嫌弃自己身子脏,洗澡频率翻了倍,以前顶多一天一次,最近时常是两三次,最高的记录可达五次。

    还每次,都要撒上厚厚一层牡丹花瓣,将她自个的身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有时都肌肤泛了红。

    姑娘这个样子,若非碧岚寸步不离跟着姑娘,晓得自家姑娘没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碧岚都要脑补出别的情节了。

    思及此,碧岚轻轻摇了头,也不晓得那日郡主同姑娘私下里说了些什么,整得姑娘蓦地洁癖成这样。

    好在,除了勤洗澡之外,姑娘别的一应行为还算正常,一日三顿照吃不误,夜里睡眠也算正常,能一觉睡到天明。

    碧岚正想着时,里间的林灼灼已经等不及了,自个穿着寝衣就一溜烟跑了出来,直往东头的净房去了。

    碧岚忙丢下抹布,洗干净手,也跟去了净房。

    “嗯,今儿换了梨花瓣?白白净净的,瞧着眼睛舒服。”林灼灼一眼瞧到浴桶旁边木架子上的小竹篮,竹篮里全是干干的梨花瓣,洁白,干净。

    大概是瞧着它们,就想到了自个还是清清白白的,并未被狗太子玷污,林灼灼心头说不出的舒坦。

    主动捧起竹篮,小手抓一把梨花瓣,心情愉悦地抛到热水桶里。

    “姑娘,今儿个气色真好!”碧岚仔细打量一番姑娘,发觉姑娘今日与前几日不大一样了,今日眉眼间流动着一股愉悦,甚至还有……碧岚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倒是有点像“期盼”似的。

    是的,碧岚没瞧错,就是期盼。

    林灼灼期盼着进宫,期盼着早日看到朱皇后“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的脚”的一幕。

    头几日,林灼灼确实心里不大安稳,甚至夜里也频频惊醒,窗外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害怕是狗太子来了,害怕狗太子突然换了计划,不在宫宴上动手,改成夜闯香闺了。

    好在,爹娘一再表示,已经布下很多暗卫,十二个时辰轮流换班,护在她闺房外,确保万无一失。如此平平安安过了几夜,林灼灼那颗忐忑的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再后来,大概是大前日吧,卢剑又来了一趟府里,亲口告诉她:“你放心,宫里我已经布置完毕,保证宫宴上你是安全的。届时,你按照流程好好配合,便可。”

    卢剑还扶着她肩头道:“你不要怕,到时进了宫,你只是个看戏人,尽管美美地看戏就成。一切有我。”

    林灼灼也说不清楚为何,反正那日仰起脸,对上四表哥眸中的亮光,再听着他亲口给了承诺后,林灼灼内心倏地一下就安宁了。

    这两日,林灼灼脑海里时不时就会回忆一番,回忆四表哥做出承诺那一刻的样子。兴许他如今已经是睿亲王了吧,四大亲王之首,蓦地,他说的话都变得有份量多了。

    渐渐的,林灼灼不再排斥正月十五的宫宴,还隐隐滋生出了一股子期待。

    有戏,谁不爱看?

    今儿个就要进宫,就要看戏了,林灼灼带着期盼的心情,愉快地褪去寝衣,泡在飘着梨花瓣的热水里,美美地洗了一通,连同一头秀发都清洗干净,才出了浴桶。

    “姑娘,您今儿个准备怎么妆扮?”碧岚拿来浴袍给林灼灼擦干身子,伺候她坐在梳妆镜前,询问穿什么衣,梳什么发型,戴什么头饰。

    自然是怎么美怎么来!

    林灼灼眼下已经完全是看客的心态了,坐在一旁看戏么,就跟坐在戏园子里的客座上一样,自然得打扮得美美的才能入座。

    不仅要美,还要美痛了朱皇后的眼。

    待朱皇后痛心疾首、悔恨不已时,她林灼灼翩然似小仙女降临,翘起嘴角朝朱皇后嫣然一笑。

    想想那个情景,林灼灼就兀自先美上了。

    为了应景,林灼灼挑选了一套樱粉色绣牡丹花的袄裙,衬得自己面上肌肤水嫩嫩的,说不出的晶莹透亮。外罩一件梅红色绣百蝶的斗篷,瞧着就喜庆,红红火火一片。

    这回没戴红珊瑚头饰,换成了娘亲曾经送的东珠头面。实在是红珊瑚头面里,少了那对红珊瑚耳坠,怕被观察入微的四表哥追问耳坠去哪了,怎的不见她戴?

    转手送给了小村姑,心虚么,林灼灼哪里还敢戴红珊瑚头面,已经命碧岚好生收进一个描金匣子里了。

    好在,今日挑选的东珠头面,晶莹剔透,泛着白光,与她的一身红相得益彰。

    穿戴齐整,抵达爹娘的正房去用早饭时,萧盈盈瞅着女儿的妆扮,笑道:“当真喜庆。”

    林镇山见了,颇为满意:“今日就是个看戏的好日子,穿喜庆了好!”

    完了,林镇山还嘱咐娇妻道:“你也别穿什么湖水蓝了,也去换一身喜庆的衣裳,给即将到来的好戏添添喜!”

    萧盈盈“噗嗤”一笑,先是扭捏不想换,后来实在禁不住父女俩一起磨,只得重返内室,换了一套粉色绣云霞的袄裙出来。

    林灼灼将外头的斗篷一脱,母女俩站在一块,都是粉色袄裙,亮亮的泛着光,瞧上一眼,便觉得心中泛喜。

    “成了!”林镇山大笑道。

    早饭用罢,林镇山和萧盈盈又交代了林灼灼一些细节,反复叮嘱道:

    “吃的喝的东西,要留心,以假吃为主,真吃为辅。就算不幸,真中了药,也别慌,爹娘这有解药。”

    俗话道,防不胜防,宫宴上吃食那么多,谁知道哪一款就被朱皇后下了药呢。好在,卢剑已经命令葛神医提前配了解药出来。

    林灼灼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自己也揣一包解药,万一察觉身子不对劲,立马寻机会自己偷偷儿服下解药。”萧盈盈说着,从桌案上的三包药.粉里,拿出一包,塞到女儿手里。

    林灼灼手托药.粉,打开来瞅了瞅,是一种浅粉色的小颗粒,看上去颜色很美。瞧过后,立马重新包好,收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一家子就预备出门,要乘坐马车进宫赴宴了。

    大房。

    “娘,咱们快点出门吧。”林真真为了今日这场宫宴,早上起得特别早,有心将自己往美里拾掇了一番。

    “急什么?你二叔二婶他们比较磨叽,半日都到不了马车那,不急不急。”大夫人姜氏每回都去的早,在仪门马车旁苦等一、两刻钟,萧盈盈一家子才姗姗来迟。

    等过几回,大夫人姜氏学乖了,这回说什么都不乐意再去等。

    风雪里苦等,多遭罪啊,有那闲工夫去苦等,自己一家人多在暖暖的屋里坐一会,不美吗?

    面对林真真的一再催促,大夫人姜氏摆摆手,就是坐在圈椅里不起身,嘴上还嘀咕道:“催催催,催什么催,今日你怎么就这么急呢?都催三回了!”

    林真真听了这话,心头一怔,都已经催过三回了么?

    意识到自己失了平常心,有些露出焦虑了,林真真再不催促了,忙自己也寻了个椅子坐好,深呼吸几下,尽力调整情绪。

    可深呼吸了好几下,内心里的焦虑感也没能压下去,反倒因为没能像平日那般早早出门,更添了一层急躁。

    话说,林真真在焦虑什么?又在不安什么?

    原来,那日,太子卢湛从卢剑嘴里得知了林真真的那些丑事后,当日就给林真真来了一封信,不拐弯地问她,那些事可是真的?

    收到那样一封信,慌得林真真当夜没睡着觉,熬了一个通宵,勉强写了一封回信。

    可回信寄到东宫后,便石沉大海,再没了太子的回应。

    一连八日过去了,得不到太子的只言片语,林真真内心着实慌得一批。

    苏炎那里已经是没戏了,苏炎爱上了那个小妾,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幸福的,她今生的幸福就只系在太子一人身上了。

    偏生也不知怎么回事,太子怎么就知晓了她和苏炎之间的事?

    那封质问信里,她瞧出太子情绪很不对劲,似乎很激动。

    回信里,林真真哪里敢承认那些事,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了“没有,你别听他人胡说八道”。

    洋洋洒洒好几张信纸,全在为自己辩解,为自己剖白,全在否认那些事的真实性。

    总之,死都不肯承认自己移情别恋过。

    甚至,那夜林真真还边写边哭,任由眼泪坠落在信纸上,就那样泪迹斑斑的一封信,飞去了东宫。

    林真真以为,她都哭成那样了,太子卢湛一看就会心软,就会很快回她第二封信的,哪里料到,从此了无音讯。

    骤然被抛弃了,你说林真真慌不慌?

    偏生,这样悲惨的事,她还不敢跟大夫人姜氏商量。

    她娘是什么人,她清楚得很,一旦她娘晓得她不仅弄丢了苏炎,还弄丢了太子,近一年的好日子就过到头了,等待她的会是娘亲日复一日的谩骂。

    所以,近十日,林真真都是瞒着大夫人姜氏的,一点口风都不敢露。每每娘亲背着爹爹,偷偷儿到她房里,跟她聊及太子,林真真还要强行压下内心的忐忑不安,极力露出羞涩的笑容,好将娘亲糊弄过去。

    就这样糊弄了十日,终于熬到可以进宫的日子,林真真当真是迫不及待就想飞入皇宫里,好看看太子卢湛到底怎么了?

    若太子当真不再信任她,与她生分了,不愿再搭理她了,她就是一头撞死在太子面前,也要重新将太子追回来。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要将太子给暖回来。

    所以,心头有事的林真真,是巴不得早一刻出门,然后早一刻进宫,然后早一点面见太子。

    终于,等来了大夫人姜氏的一声:“出门!”

    大爷林镇茂慢悠悠地弹了弹袍摆,整理了一下衣袖,才起身。

    林真真则是迅速从椅子里站起,乖巧地来到大夫人姜氏跟前,主动搀扶起娘亲的手臂,好带着娘亲步子行快点。

    一家三口到了仪门前,惊喜地见到林灼灼一家子已经坐上马车了,就等他们也坐上去就能出发了。林真真心头蓦地一安,觉得今日不是个运气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