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允许自己这样卑微地去爱一个人。
既然不属于他,不如痛快放手吧。
可是,还没等他走出门,突然一双臂膊从身后用力搂住了他。
他怔住了,双腿却是再也迈不动了。
那双玉臂死死地、紧紧地环住他的腰,那样用力,那样坚决。
他感觉到他身后那具紧紧贴着他后背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仿佛风中颤栗的树叶。那双环着他的臂膀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她想留下他。
可是,她是别人的妻子。
她在用什么身份留他?而他,又该以怎样的身份留下来?
那双玉臂将他搂得那样紧,以至于勒得他有些发疼,仿佛在对他说:“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他突然在心里笑了:“她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留住他?”突然间,他心中升出一股深深的厌恶,他厌恶起爱上她的自己,厌恶起这双死死地搂住他的臂膀,厌恶起这世间的一切来,厌恶让他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永远地离开这个地方。
他猛地用力掰开这双玉臂,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再也没有想过他身后的人会怎样。
一份不属于他的美丽,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他就这样大步地、潇洒地,丝毫也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他一路走了出去,一刻也不停地走了出去。走了好远,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冷冷的夜风吹在他身上,冷冷的夜色环绕在他周身,就连照在他身上的月光也是冷冷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边那轮月,一轮满月挂在空中。
为什么月可以这样圆满、洁净、美好,而人心却这样复杂幽深呢?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边那轮满月,轻轻叹了口气。
满月?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头也不回地朝来的路飞奔回去。
他在内心祈祷着,但愿不是,但愿不是,但愿不是。他怎么会这样糊涂,今天是满月,是她体内的寒毒会发作的日子,他怎能这样糊涂?
他猛地推开了书房的门,她果然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在不停地颤抖着,她那好看的白芍药花一般的秀脸已经蒙上了一层冰霜,眉毛上已经结了一层小冰晶。她刚才那猛力环住他的玉臂还僵直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满眼都是心疼,立刻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紧紧地将她搂在自己怀中,抱着她向卧室走去。
他像第一次救她时一样笼了一盆火,将她紧紧包进棉被里,用力抱住她。
她的身子在他的怀里不停地颤抖着,那桃花瓣一般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变成两片寂静的白梅。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替她捂暖。
他在心里祈祷着,春蕊,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只要你活着,让我怎样都好,让我怎样都好。
但他怀中的女子却一动也不动,仿佛要永远地沉睡。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试探她的鼻息,她的气息似乎越来越微弱了。
他急得冒汗,突然想了起来。
对了,阳元草。
现在只有阳元草能救她。
他想起他们曾经一起采摘过阳元草,她说过,她用那些阳元草作成了药丸。
他伸手进她怀中,果然有一个青玉小瓶,他从瓶中倒出一粒火红的丸药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是阳元草的味道,
他再也不犹豫,立刻将那粒丸药塞进她嘴里。
可药丸只是静静躺在她嘴里,他怀中的女子,似乎已经不会咽了。
感觉到她越来越凉的身子,他再不犹豫,用舌将那粒药丸轻轻送入她的喉间。
看着她终于咽下了那粒药丸,他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