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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
    扯到了晋王府,安淑妃头也不梳了,转过来:“怎么回事?”

    秦王妃便把晋王夫妇如何轮番针对她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淌着眼泪道:“我原本只是跟二嫂凑个趣儿罢了,岂料她竟听不得玩笑,拿排行来压我,我年轻气盛,一时没压住,这才拿了孩子的事来回她。

    “结果二哥竟咒我早死,还说王爷将来得弦续,想我为宗室添儿生女,为的也不过是王爷,他们咒我倒不要紧,只鸿哥儿是皇孙,是王爷的嫡子,我若有个好歹,鸿哥儿可如何是好?”

    安淑妃听得脸色阴沉:“竟有这样的事?他们这是仗着长兄长嫂的身份欺负人不成?”

    秦王妃收收眼泪:“母亲倒也不必气恼,想来王爷与二哥本来并非一个母亲所生,总不如同胞兄弟来得亲热。再者,二哥二嫂排行在前,便是训戒我们几句也是训得。我不过是担心着是否把二哥二嫂得罪狠了罢了。

    “我们在封地,夹着尾巴做人也就罢。母妃在宫中,却是大意不得,儿媳也只是前来给母妃提个醒,万望母妃当心。”

    “好孩子。”安淑妃执起她手来,“你都被人欺到这份上了,还在为我着想。王爷要是不善待你,我都不答应!你我早就是割不开的一家人了,我自然会万般小心。”

    秦王妃拭着泪,叹气道:“只可惜我们远在荆州,隔着也过远了些。平日书信往来,路上都得走个一二十日才能到手。若像二哥这般,能在京中就好了。彼此相互照应,也不至于回来一趟,谁也不熟,连澜姐儿都能被人欺负。”

    安淑妃听到这里把手收了回去:“这怎么能比?本朝惯例,皇子成年须得之国,晋王这是情况特殊,当年太子与皇后先后故去,再接着又是宁王出事,传晋王归京,一是为抚慰皇上心伤,二则也是防止晋王在外也有什么意外。你们不能比。”

    有帝后深厚的夫妻情份在先,又有晋王唯一皇嫡子的身份在后,庶出的皇子也来争这个殊荣,那不是现成的靶子了么?

    “儿媳倒不是要比的意思,”秦王妃忙道,“只是觉得,若封地近些,离母妃更近,心里也踏实些。京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也不至于蒙在鼓里太久。母妃有什么吩咐,我们也能及时遵从执行。”

    安淑妃垂眉不语。

    秦王妃觑着她神色,继而道:“放在从前,是俞妃娘娘主事,儿媳倒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可如今后宫掌权的是母妃您了,您在宫中,是真真正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听说前些日子二哥也惹恼了父皇,把差事也给夺了。

    “皇上久未立储,也许就是因为对二哥也有不甚合意之处呢?母妃掌了大权,我想只是给咱们求换个封地,应也不为过。”

    安淑妃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敞儿的主意?”

    秦王妃忙垂首:“此事只是儿媳一时生起的念头,并未与王爷说。不过——不过王爷时常感慨母妃养育之恩,儿媳见了也十分动容。”

    安淑妃凝神片刻,把茶放下:“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不过,皇上虽然撸了俞歆的官职,俞家子弟却还在朝中任职,而且皇上也没有要削掉俞家的意思,我便是暂且掌了权,也没到能左右皇上意愿的地步。

    “眼下绝不宜轻举妄动,一旦失手,那不是更加让晋王府有了拔除咱们这颗眼中钉的机会吗?”

    秦王妃恭身称是。

    安淑妃再道:“改封地这样的举动,看起来是有益,实际上却是跟自己过不去。都不用担心成事之后会如何了,光是这消息透出去,就有咱们够受的。

    “且打消掉这个念头。你们难得回来一趟,还是想着怎么讨你们父皇的欢心为重。

    “瞧瞧瞻哥儿,他和你二嫂就是会哄皇上开心,如今带契着宋湘也被抬举起来了!

    “这说明一个道理,只要皇上心思在你们身上,你还怕捞不着好处?哪怕得不着储位和权力,捞点家产在手也是好的。”

    第336章 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秦王妃颌首称是。

    “天色不早,先回去吧。”

    安淑妃端起了茶来,让身边宫女送客出门。

    秦王妃背影消失在门口,安淑妃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婆媳这里说着话的时候,秦王在房里等了会儿,想到先前晋王那般毫不留情,也索性出院子去往仁寿宫。想着这会子天色还早,皇帝多年不传妃嫔侍寝,正好可去宫中尽尽孝。

    刚出甬道就遇见前方也来了人,太监提着灯笼打头,随后是个穿着月白常服的青年男子,秦王一看便停下步道:“老五?”

    汉王也停住步伐:“四哥。”

    “你去哪儿了?”秦王上前,打量他上下。

    “刚去母妃那儿喝了碗汤出来。五哥这是去哪儿?”

    秦王自不好说要去仁寿宫见皇帝,便笑了下:“先前喝了点酒,随便逛逛。”

    汉王点头:“小弟出来时忘了添衣,就不多留了。”

    说完便退开两步,越过秦王回房去了。

    身边太监道:“汉王殿下今日有些奇怪。像是有心事似的。”

    秦王望着汉王远去背影,收回目光道:“不管他。”说完继续往前。

    翌日天初亮,各宫各院就早早地行动起来了。

    陆瞻赶在宋湘之前起床,利落地换上一身戎装,极少穿盔甲的他立刻引起满殿人的惊艳赞叹。宋濂竟也麻溜过来了,看着窗下擦拭着弓箭的陆瞻道:“姐夫,我也想去围场。”

    “你去干嘛?”陆瞻手未停地睨着他,“你去了那些猎物可不得倒大霉?”

    “瞧您说的,”宋濂翻了个白眼,“我还能生吃了它们不成?”

    “那可没准儿。”陆瞻道,“反正苏慕现在老想着辞工不干了,去街头摆小摊儿!祸祸了我多好一个侍卫了你都!”

    宋湘抱着他的箭囊走出来:“还唠什么呢?快走吧!”

    ……围场在山下七八里路的地方,出发前所有人都在山下木栏处集合。

    宋湘他们到时已经来了不少人,汉王也到了。看到陆瞻二人,他走过来打了声招呼,又夸起陆瞻的银甲。

    一会儿永安侯父子和萧祺父子也来了,按说文官是不下场的,但头一日也得陪着皇帝去遛遛,看看场地,也算是走过场。

    于是乎浩浩荡荡,人去时马蹄下尘土飞扬,将才探出头的日光都遮去了一半!

    宋濂手搭凉棚,望着群马远去,叹起了长气:“我好后悔。”

    牵着他的宋湘低头看他:“后悔什么?”

    “早知道我也能跟着来围场,就应该好好跟外祖父学骑射才是!”

    宋湘哂道:“得了吧,就你这小屁孩儿,就是学了骑射也不会让你下场的。就是将门家的子弟,也至少得满了十二岁才能下场。”

    宋濂仰脸:“姐姐,姐夫这次得拼个第一吧?”

    “这话怎么说?”宋湘走上回山的石阶。

    宋濂绕到她前面:“总不能再让别人有机会踩王妃的脸吧?”

    宋湘顿住,看来昨夜宴席上这小子全都瞧进眼里了呢。

    她道:“当然不能。你姐夫有分寸的。”

    “濂哥儿!”

    刚说到这儿,侧前方便有只小汤团子奶声奶气地朝这边呼喊起来,接着小汤团子也挪到跟前来了,先跟宋湘躬身道“世子妃姐姐好”,然后问宋濂:“濂哥儿,后山有好多鸟,我们去抓鸟吧。”

    宋濂一脸嫌弃摆在了脸上:“谁要抓鸟?我才不去呢!”

    “可是上次你不是要跟我六哥去相国寺抓鸟吗?”

    “上次是上次!”

    “濂哥儿!”宋湘正色,“不许这样跟姑娘家说话。”

    宋濂老实了些。

    沈钿沉默片刻,又说道:“那你想做什么?”

    宋濂抿唇,迫于宋湘的淫威没有开口。

    宋湘温声道:“钿姐儿想玩什么?让濂哥儿带你去吧。——濂哥儿,带妹妹去寻敏善他们一块儿玩罢。”

    宋濂拖长音叹气:“走吧。”

    沈钿高兴地跟上去了。

    晋王妃还在宫里等着,宋湘赶去会合先不提,出门狩猎的大路人马驰骋不多时就到了围场,将士开了围栏,皇帝指指左右:“年长的文官与勋贵随朕左右,年轻子弟们分散行动。日落前仍在此地会合。”

    众人得令,旋即散开,短暂筹谋过后,便三三两两分开了几路。

    陆瞻有苏倡,萧臻山,胡俨及杨谌在侧,很快就选中了一条道向林子深处迈入。这几人除去萧臻山稍有点骑射基础,其余三个都只有在京郊小山坡上雪地里逮逮兔子的经验,陆瞻让重华给他们每人发了把骨哨,以作走失时联络之用。

    苏倡看了看后头,说道:“秦王身边有广昌伯世子,怀远将军刘贺的长子。汉王身边起初只有东安侯世子追随,但随后又有昭勇将军及恩宁伯府的二公子跟上去了。”

    萧臻山笑得意味深长:“东安侯府,昭勇将军府和恩宁伯府都是想把女儿嫁作汉王妃的,瞧着吧,随后主动接近的人还会有很多呢。”

    杨谌扬唇:“昭勇将军府就算了,东安侯那样的人家,俞妃和汉王怕是都要瞧不上。”

    “没错。此外恩宁伯府也不怎么地。”苏倡接口,“恩宁伯府虽是有位美色过人的小姐,但早前不久才传出恩宁伯在外养小的,被恩宁伯夫人一顿狠撕,就是不知道俞妃母子知道不曾。”

    “不知道又如何?咱们也不可能去主动告诉。”萧臻山朝着丛林里放去一箭,“这种事情,咱们去说了,他们只怕还要当我们有什么企图,宁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胡俨纳闷:“为什么这种事情你们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四人皆笑起来。杨谌道:“等你把谢家小姐娶回府来,很多事情你也会知道了。”

    胡俨脸红了:“瞎说什么呢?”

    “还装!”萧臻山马鞭指了指他,“咱们几个连恩宁伯府的事都知道,还能不知道你魂都在了谢家?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地做什么,看上了就去提亲,等回了城,咱们几个给你当媒人!”

    胡俨又窘又忍不住咧嘴,丢下一句:“懒得理你们!”然后带着护卫先往前了!

    第337章 树丛下的眼

    陆瞻也笑起来:“走吧!”

    说起来胡俨跟谢小姐的缘份还是他一手促成的呢,原先本着任他自由发展的态度,如今竟真有了苗头,可见缘份的确也是由天定的。

    四人顺着胡俨离去的方向迤逦前行,沿途收获了一些野鸡兔子,大的野兽却还没碰到,也许是地段离围场口子尚近,丛林不深,人也比较多的缘故。

    随着深入,明显周围就安静起来,仅有的声音,也只是前方的胡俨在招呼后方快快跟上罢了。

    “咱们人太多了,”陆瞻看着四面,“我们现在分散走,不要走远,相互隔上十来丈即可。争取今日先拔个头筹!”

    有前世围猎的经验,这围场他不算陌生了。什么位置可能会有哪些野兽出没他心知肚明,既然此次出来就是一场比拼,那么他当然要给出全部精力拼得个头筹——因为此时此刻,晋王府是不能输给别家的。

    但他当然也没曾忘记前世在围场栽的那个跟头,跟四人道:“你们不必动手,只需要留意动静发出信号即可,与此同时,仔细察看附近,若发现有黄羽骑兵,立刻绕道,并出声警示!”

    皇帝在林子里穿梭,除去围在四面的亲兵侍卫,更远处还有些背插黄羽的骑兵,这些人的出没便是为告知附近臣子注意回避。

    前世的围场,陆瞻的箭射向了奔驰中的皇帝,期间是没有看到任何黄羽骑兵出没的,事后追查,却发现就在陆瞻周围,两名骑兵被射杀在林子里,而背上的箭,却正好就是陆瞻的箭——

    围场里的每枝箭上都刻着名字,这既是为了比拼时好分辨猎物归属,归类排次,也是为防止有人混水摸鱼行暗杀之事。刻上名字,每个人也就会管好自己的箭,趁乱行凶的事就会大大减少甚至是杜绝。

    陆瞻从小就跟着晋王和皇帝上围场,十二岁起贴身伴驾进林子,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箭囊拿到手那刻便不能离身,这点他是不会含糊的。

    亲眼看到自己的箭插在骑兵背上那刻,他简直不敢置信,但经兵部官员反复验过,那箭确实是他陆瞻的箭无疑,而且拿他背上的箭囊点数,也确实少了两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