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彤心高气傲,即便殷时修连连放狠话,她也丝毫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任何不当之处。
突地,她揪紧了殷博文的衣服,面露痛苦之色,声音虚弱,“博文……”
殷博文心下一惊,“小彤?你怎么了?”
郭彤靠在殷博文身上,“我觉得头晕,难受……”
苏小萌见郭彤这模样,也不禁心下一惊,只怕郭彤是真动了胎气……
“小叔,今天这事,就算我和小彤不好,但您看小彤真的不能受刺激的份上……”
“好了,你小叔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还是带小彤上楼休息吧。”
“好。”
施海燕这么一说,殷博文忙接了这话,而后便又扶着郭彤上了楼。
“老四,弟媳啊,你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博文不懂事,那郭彤又太敏感,其实他们并没有恶意。”
“同样的借口,我希望不要再听第二次。”
施海燕笑了笑,而后忙看向苏小萌,“小萌啊,真心对不住啊,你这……怀孕怎么都没和家里人说啊。”
“嫂子,我昨天本来是要说的,只是博文和郭彤突然来了,又搞那么一出,我怀孕这事,实在找不到机会说。”
苏小萌淡淡说道。
“哦,原来如此啊,好了好了,爸妈应该从快从园子那边回来了,准备准备吃晚饭吧。”
苏小萌点了点头。
煌太子全程都是云里雾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板着张小脸,没什么表情,很是冷漠。
直到苏小萌弯下腰对他说,“洗个手,要吃饭了。”
他才回神,跟着苏小萌去洗手准备吃饭。
殷时修抱着双双跟着。
进了洗手间,殷时修便对苏小萌道,“其实你也该学学郭彤。”
“啊?”
苏小萌以为自己听错了。
殷时修抬手把她落到额前的头发拉到耳朵后面,说道,“要时刻记得自己是个孕妇,双双现在也不轻了,你刚才那一手抱着双双,一只手还扯着郭彤,那女人半点分寸也没有,要是回手把你一推?”
“哪那么巧啊。”
苏小萌忙道。
她自己是没这种感觉,只是看的殷时修是心惊胆战。
“我警告你哦,别拿我和郭彤比,我现在听到她的名字都觉得神烦。”
苏小萌眉头拧得紧,就是现在回想起来,还跟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给双双和煌煌洗好手,苏小萌抽了纸巾给他们擦着,不由抬头看向殷时修……
殷时修也在擦手,对上他的视线,扬了下眉,“怎么了?”
“叔……你刚才是不是吃错药了?”
“没见你这么凶过……说的话都好坏哦……”
“是嘛?看来我在你心里,一直是属于谦谦君子那一类?”
苏小萌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很少把话放到明面上,通常不都是背地里去阴别人的嘛……”
从殷家山庄的后门出去,一直往前走,有一个园子。
有几亩温室种植园,养了些花。
就算是这寒冬腊月,不合时宜的季节环境,温室里的花儿还是如常的开。
殷老爷子尤其宝贝这几亩种植园,每回上山都得亲自过来好好看一看才成。
殷老夫人也就只好陪着。
今天老夫妻俩过来的时候,月季海棠都没开,殷老爷子怪失望的,在一旁和园丁念叨了许久。
总担心是不是这温室建的不够好,或者是采光补水做的不到位。
园丁也是头疼得很,只能说自个儿尽力了,但是花开不开,真的就是花的事情。
殷老夫人见老头子像孩子似得一脸哀怨,不由拉着他往前走,有一处腊梅园。
远远看去,一簇簇枝丫上结出的玲珑小花,淡淡清香随着清冷的空气扑鼻而来,当真是应了那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哦哟,这儿的腊梅花开的还真蛮不错的嘛。”
殷老爷子眯着眼凑了过去。
周梦琴只觉得这么个老爷们,也有似水柔情之处,有些不搭调,但却……
掏出个手机,眯着眼捣腾着走到殷绍辉身边,“干啥?”
“现在年轻人都流行搞自拍,也不晓得这手机成不成。”
周梦琴说着。
殷绍辉一脸怪异的看着周梦琴,“都一把年纪了,学什么年轻人……”
周梦琴神情一冷,就这么看了一眼殷绍辉……
殷绍辉忙从周梦琴手里接过手机,一本正经的研究起来,“唔,自拍嘛……我看看,是不是这么搞得……要用前面这个摄像头……唔……”
周梦琴轻笑,殷绍辉也跟着笑。
不远处,殷时修和殷时青正寻着两个老人家走过来……
到了饭点也没见老人家回来,殷时修便自己来后山寻,倒是没想到殷时青也跟了过来。
见殷时青跟了过来,殷时修心里头自然也明白大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怕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大哥,是不是觉得我对博文太过严苛了?”
“博文的性子是他妈惯出来的,长这么大,也从没做过什么让人省心的事。”
殷时青双手背于身后,老实道。
殷时修没接话,双手塞在大衣口袋里,天色渐暗,晚风冷冽,吹在人脸上,还怪疼的。
殷时青走在殷时修身边,良久道,“我今天才看明白……当初你为什么那么坚决的要娶苏小萌。”
“哦?大哥知道原因?”
“她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子,看着平凡,看着软弱,任谁都可以捏她两下,实则遇强则强。”
“若将来你继承了家主之位,照这个势头下去,想必她也能担得起当家主母的位置。”
“大哥说这话是在试探我?”
殷时修脚步顿下,两人站在山路的边缘,只有一道木栅栏挡着,木栅栏不高,只到殷时修膝盖的位置。
翻过这栅栏,说不上万丈深渊,但下面是一条浅溪,露出水面的都是巨大而光滑的石头。
从这个高度掉下去,想活,是不大可能的。
“我还需要试探么?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已经放到了明面上。”
殷时青深吸口气,五十出头的男人,眼睛有些凹陷,一双老眼,很是深邃。
“‘殷’姓……我多希望自己和你一样,和时兰时桦一样,是老爷子,老太太的亲生骨肉,而不是生于动荡年代被人抛弃。”
“他们待你如亲生,大哥又何必执着于是不是真的亲生。”
“待我如亲生……呵,他们对我的防范那么重,真当我看不出么?血缘到底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我的能力有多强,在中央坐到了什么样的位置,老爷子老太太都不会放在眼里,他们在乎的只有你们。”
“尤其是你,哪怕你年轻,尚且还需要多方面的锤炼,哪怕你对家里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在乎……”
“之前我还会抱着侥幸觉得……如果你对家主之位没有太大的兴趣,说不定……呵。”
“今天听你那一番话,大哥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你不是不想要那个位置。”
殷时青声音淳厚,崖下的溪水声倒是不小。
“不记得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他喃喃,“可我从不信命。不到最后一刻,他们又怎能断定,到底谁才是最优秀的,到底谁才是最适合的?老四,你说是不是?”
殷时修轻扯了下嘴角,没回。
他和殷时青从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他从政,追求的是权,他从商,求得是利。
他要成为殷家家主,不过是想得到更多的权力,而他又心知,若殷时青成为家主,自己的利益必然会各个方面受损。
其实早先,在他还比较年轻的时候,会很疑惑。
若没有殷绍辉和周梦琴收养他,他现在会过着怎样的生活,谁都没法想象。
可随着殷时青不断长大成熟,随着他的能力越来越强,他对父母并不是感恩更多,而是更多的愤懑,更多的不平。
父母是那样通透的人,又怎么会看不透殷时青的心思。
既然看透了殷时青的心思,又为什么多年如一日的养着这只白眼狼?
如今已为人父的殷时修,大概稍稍能明白一点父母的想法……
若是父母并未把殷时青当成亲生儿子来养,兴许,便不会让殷时青继续留在殷家。
正是因为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所以知道他心性不正,也舍不得轻易将其逐出家门。
但,殷时修也只是能理解那么一点点。
“走吧,咱俩是过来接爸妈的,要是咱俩也耽搁了,家里人得急了。”
殷时青说着,先转了身。
“大哥,伦敦,庾家人设计用车撞我,你知道吧?”
殷时青顿了一下。
殷时修看着隔壁的那座山,“和你……也有关系么?”
“你说什么呢,老四。我和庾家人从来也不打交道。”
“是么……”
“老四,你会不会疑心太重了?”
“大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最好。”
殷时修回身,“走吧,去接爸妈。”
殷时青看着殷时修的身形从自己身边走过,唇抿紧,那双看尽世态却依旧雄心勃勃的老眼,视线落在那悬崖下方。
如果此刻就这么一伸手,直接将殷时修扯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