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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中遇故人
    “你个闷葫芦,就你这样的上哪娶到媳妇,我养的那只野猪都比你会哼哼。”

    宇文成都伸腿就给他踹得连上半身也倒下了,倒下了正好,他躺着吃。

    只不过这个酒要是想顺利倒进嘴里可需要点功夫了,一边尝试一边淋淋漓漓洒了自己一脸,訾阳都没眼看。终于成功了,有脚去勾宇文成都,梗着脖子,那表情的意思是——“看我,看我!”

    成都瞟了他一眼,又把眼神放空在远山。

    “哎我说你宇文成都,怎么回事?你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李元霸没受到关注,“腾”一下的坐起来。

    “为情所困?”

    “可不,我发现我家那只小野猪,最近心情就低落,我估摸着是因为咱脚底下的林木中没有跟它年纪相仿的小野猪。”李元霸遗憾的啧啧两声,罢了还摇摇头道。

    訾阳眼神深深,鄙夷得看着二徒弟。还小野猪?还他养的?那是人家丛林里天然的大野猪,看那体型得有快四百斤,两个大獠牙。

    丛林里食物少的时候,上山脚下村旁转悠转悠都能把人吓个半死。只有他李元霸,脑袋跟倒着长得似的,也不知道寻思啥呢,没什么事就想去撩式一下野猪,找不到人家的时候满丛林追着惹人家,野猪都快烦死了。

    “何为有情?”宇文成都吞下一口酒,冰凉的玉酿滚进他喉咙之后就变得火辣灼人。宇文成都认真了,他还认真的想,酒都带着看似这么温润的伪装,何况人呢?

    “牵动情绪,不像自己,疯狂吃味,忧心,看见她便快乐,不自在,心里甜酸并存,身上冰火两重天。”这个问题是訾阳回答的,一口气说了这许多。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只有李元霸,看着两个像蔫鸡一样的大男人,左右道:“哎你个臭老头子,知道得还挺清楚啊,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宇文成都你也是,怎么出关几载,净捡我听不明白的玄玄乎乎的说?不会是,你见到你那玉佩的主人了吧,我就说肯定是个小娘子,怎么样,跟我说说,好看吗?”

    李元霸挖到了两人的惊天大八卦,眼睛直放光。

    “...”没人搭理他,李元霸就像一团空气,吵闹的空气。

    “这其中,有几个,便是了?”成都沉默了许久,先出声道。

    “不一定,中个两三个,基本上就是了。”说罢起身,拎着酒壶,悠悠荡荡像飘着一样便走了。

    他的背影告诉李元霸,谁还能没点故事。也不一定,李元霸和他的大野猪就没有。

    这边宇文成都眼神深深,似是清明又似是再次陷入困惑,喃喃道:“那若是...都有呢...”

    李府上,李世民的桌案前围了好些人。

    坐在中间的是李世民,发上束着宝紫金冠,因平日里爱骑射,此时就穿着绣纹束脚浅袍,脚蹬白鹿皮靴。虽衣着金贵,却半点也无世家子弟的纨绔之风,从头到尾给人一种谦和干练之感。

    李世民身高七尺,如今仅是席地而坐,却能感觉到整个人器宇轩昂,少年的精气神铺面而来。

    左手边的是高士廉的外甥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年幼丧父,经家中叔伯辈的人排挤,那时跑出来在酒楼喝闷酒,正巧赶上李世民经过,看长孙无忌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吟诗,把自己搞得像个落魄举子,可他分明还没到科举的年纪呢。

    世民觉着好玩,便也参与其中,两人就此相识。如今已过经年,仍然情谊笃定,觉得相识恨晚。

    右手边是刚刚误打了李世民的李靖,临汾郡公李诠之子。昨日刚入京干谒各位高官归来,谁知就闹了这么一出。

    众人正在说这一场误会,气氛欢快的很。

    “李靖实在是愧对公子,公子好意相救,李靖却出手伤人。”

    “哎,药师兄,别说这个,不打不相识嘛。久闻郡公公子才高八斗,有经世之才。没想到武艺也如此出众,我竟扛不下来几个回合。”

    李世民笑的爽朗,一双眼睛尽是少年的灵动和恣肆。

    “药师兄如此心疼此女,莫不是心上人?”长孙无忌折扇一合,道。

    “...正是。”李靖也支支吾吾的不好说来龙去脉。因着红拂可以说是与自己私会又私奔。自己入京干谒,正好到了杨素府上。

    杯盏酒宴,与杨素相谈甚欢。两人对军法布阵,看法极其契合。杨素这个老儿甚至拍着床榻跟他说:“你李靖也终将坐到这个位置。”

    李靖想到这里不禁汗然,若是事情只发展成这样倒也皆大欢喜。可偏偏在宴席上,杨素召府中歌姬前来助兴。

    为首的女子身着红衣,高挑秀雅,静时像芙蓉的花瓣,动时像芍药的细蕊。李靖喝了许多酒,难免脑子迟钝,看到这女子,不禁痴了。

    杨素是多厉害的老狐狸啊,登时便拍掌大笑,直称有缘,便要将这女赠给李靖。李靖这才清醒过来,连忙称不。

    自己本就是来京中干谒求官的,正事未成,却带着歌姬归乡,怎么也不像个话,遂连忙拒绝了杨素的好意。

    谁知道这红衣女子心中有数,她也是个伶俐的,李靖体表魁伟,言谈举止不乏才气,文韬武略,他日定是个功名富贵盈身的大丈夫。

    自己若能攀上这枝高枝,岂不是比一届歌姬好上太多。虽李靖嘴上说不受赠,可看自己时眼中的精光被红拂看了个透,即便有风险,她也要试一试。

    于是宴席散罢,趁着酒意,红拂女便跟着李靖直到客栈。

    又是诉说情谊,又是表明敬仰,眼泪垂垂,娇俏可人,硬是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李靖第二日醒来,想起前一日的云雨,惊得遍身冷汗。

    无奈事已至此,人又是越国公杨素府上的,推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便只好带人回乡。好在杨素对他印象煞好,一个女子,还是歌姬,也未深追究,便就当成全一桩美事。

    李靖如今想来心里仍是过意不去,只好在面对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时把满腹的话都吞了回去。

    于是岔开话题,反问道:“世民看似也是娶亲的年纪了,可有心上人?”

    “还未立业,谈何成家。”世民神气潇洒,似不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哎,他就是信口胡说。前几日来我府上见到家妹,连连称赞家若有女当如此,说什么蕙质兰心,贤淑清雅。是不是你说的?”长孙无忌拆台道。

    “你少拿你妹妹压我。”李世民反驳道,脸却微微泛红。

    三人大笑,爽朗和少年英气一并填满房间。若有年长之人能此时从外窥探,必定感慨万千,既感慨少年时桂花载酒,又赞叹这三人皆是国家良材

    ——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这边几人约好了近日一同骑射打猎,好好逍遥痛快番。

    那边晋王布下的网,也快到了送饵的时候了。

    晋王归封地已有些时日,唐国公李渊并未亲自到访,也未派什么亲信重要之人,不过只差了个官员,告诉晋王两地相隔不远,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说了跟没说一样。这话说的,情理之中但是带着老狐狸的尾巴,摆明了和晋王划分界限,也不刻意亲近,礼数也算周到。

    杨广是何人,借着杨素给送美人这一契机,又结合一下手中情报,大到李渊的公务,小到李渊府上的公子哥们的行踪。

    他特意给李家织了个天罗密布的大网,既然你不愿意来,我更不可能过去。

    不如就让你心甘情愿自己送上门来吧。

    这日秋高气爽,确实个打猎的好日头。

    少年的箭矢高悬,一身百蝶深红箭袖衣,正瞄准着一只肥兔。“嗖”的一声箭响,兔子未伤半分,却因为过于恐惧弓箭,一头撞在树干上晕了过去。

    “世民啊世民,你这名字可真是没白起,安世济民,怎么连只兔子也舍不得杀了?”李靖乘一枣红马,攥着缰绳笑道。

    “咱们今日收获如此多,哪还差这一只兔子,好好地小东西,养着不好吗?”说罢翻身下马,薅着两只软耳朵将兔子提了起来。

    “是只肥兔。”李靖看着兔子敦实得往下坠的身子,道。

    话音刚落,便听见旁边草丛似有异动。登时几个人警觉,这么大动静,怕不是有什么大的猛兽才好,起码也得是只肥鹿。

    几人耐心等待了良久,不禁在心里骂出声来,:“这畜生倒是能呆得住,这么久也不见挪个地方。”

    李世民想着便提剑向异动的方向走去,还未至身前,却也发现事情不对。因着这野兽,分明是戴着一顶帽子。那草丛底下寒光凛凛的东西,怕不是什么光晃出的自然之景,应该是,刀!李世民一惊,脚步轻盈敏捷退回几人中间。

    “世民,是何物?”

    “是人,藏的那么隐蔽,怕是盗寇。”李世民紧抿着唇,一边将身上除了利器之外的装饰都卸下,一边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