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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曾雪仪顿时语塞。

    她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自小到大,她可从来没用沈岁和做过家务。

    但这才过了多久,江攸宁就把沈岁和使唤得团团转,而且,沈岁和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了。

    她感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失控。

    但又说不上来。

    曾雪仪坐在那儿待了会,等到沈岁和也坐在沙发上时,她不疾不徐开口道:“你去把江攸宁接回来吧。”

    “嗯?”沈岁和诧异。

    “大过年的,你让她一个人回去。”曾雪仪的语气并不好,但说得话还算妥帖,“让别人怎么看她?怎么看我们?”

    “没事。”沈岁和说:“我过几天去接。”

    曾雪仪瞪着他,“你怕我吃了她?哪有大过年让媳妇一个人回娘家的规矩?”

    她站起来,“要么你把她接回来,要么你就跟他一起回你岳丈家过年去。”

    说完以后就往房间里走。

    声音不高,却正好传到沈岁和的耳朵里,“没离婚的人整得跟离婚了似的,看着心烦。”

    沈岁和站起来喊她,“妈,我把她接回来,你别给她甩脸色。”

    难得的,他又喊了一声妈。

    曾雪仪的脚步顿在原地,“我就这个脾气,她要是怕就不嫁给你了。”

    “别在她面前提乔夏。”沈岁和说:“也不要喊她——跛子。”

    房间寂静了几秒,曾雪仪说:“沈岁和,我在你心里是恶毒的老巫婆么?”

    沈岁和没说话,他只是盯着她看。

    曾雪仪忽地叹了口气,“你去接吧。”

    “我试试,接受她。”

    沈岁和这才松了口气。

    -

    放了寒暑假的学校很空,江攸宁家就在学校周围,这会儿正是人少的时候。

    附近的商铺全都关掉,路上车辆稀少。

    沈岁和两点多就出发去江攸宁家,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来之前,曾雪仪还叮嘱他记得去商场买些东西过去,不然太难看。

    所以他拎着大包小包敲响了江家的门。

    江攸宁在屋里喊:“来了。”

    尔后是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江攸宁拉开门,看到是他颇感惊讶,“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沈岁和一边说着一边进门。

    江攸宁接了他手上的东西,关上了门。

    慕曦在看书,江洋出门跟老友下象棋去了。

    看到沈岁和来,慕曦放下书,给他摆出了水果和糖,热络地招呼他。

    沈岁和也笑了笑,问了慕曦新年好。

    “你妈怎么样了?”慕曦问:“病得严重么?”

    “还好。”沈岁和含糊着说:“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慕曦瞟了江攸宁一眼,“我上午还在教育宁宁呢,我们把她惯坏了,长辈生病她也不去照料,在家里待得无聊竟然就直接回来了,哪有这么做儿媳妇的?”

    江攸宁朝她吐了吐舌头,“妈,你就偏心吧。”

    “我偏谁?”慕曦嗔怪道:“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事都不懂,不孝顺。”

    “你就是偏沈岁和。”江攸宁说:“你看他过来,你给他端瓜子糖果,我上午回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还遭了一顿数落。”

    慕曦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还不是你自己做了没理的事。”

    江攸宁没再说话。

    她怕慕曦担心,从来没跟慕曦说过曾雪仪的事。

    但慕曦这么大年纪,形形色色的人都见了不少,虽然跟曾雪仪不常见面,但基本上一眼也就能看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好相处。

    沈岁和在江家待到六点多离开。

    江洋留他们在家里吃饭,慕曦却斥了他一顿,江洋只能叮嘱道,改天过来喝酒。

    沈岁和跟江攸宁一起下楼。

    但到了楼下,江攸宁忽然拍了下脑袋,“我回去一趟,落下东西了。”

    沈岁和说陪她上楼取,她已经蹬蹬蹬跑着上楼。

    沈岁和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回家了的江攸宁,很活泼。

    她会偎在慕曦胳膊上撒娇,也会嘟嘴嗔怪。

    她的马尾辫甩起来,在空中留下个完美的弧度。

    她的背影也很好看,脚步轻快。

    没有在家的沉稳劲儿,但是很鲜活。

    也很治愈。

    沈岁和站在原地没动。

    他在等江攸宁下楼,想和她一起走。

    今天风不大。

    在江攸宁家楼下就能看到寂寥的华师,灯虽然都亮着,但没有人走。

    宛若一座空荡鬼城。

    江攸宁动作很快,不肖五分钟就已经下了楼。

    看见沈岁和还错愕了两秒,“你怎么没去开车?”

    “等你一起。”沈岁和说。

    江攸宁:“……哦。”

    这突如其来的好,让她莫名慌张。

    沈岁和看她,身上比刚才多了个书包。

    还是个蓝色的双肩包,看上去跟现在的她有些违和。

    江攸宁见他看,晃了下肩膀,“这我大学时候买的,背了四年。”

    “看着就有些年头了。”沈岁和说,“不过,你背它做什么?”

    “装了点儿东西。”江攸宁说:“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包,就用它了。”

    沈岁和没再问,自然地拉过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的姿势。

    他的手冰凉,江攸宁的手要比他暖和得多。

    以往,江攸宁的手也很凉,但今年一直服用吴大夫的药,感觉体寒的症状比往年减轻了很多,她的手在外面也是温热。

    江攸宁捏他的手指,“你妈看见我会气死吧。”

    沈岁和笑了下,“不会,是她让我来接你的。”

    “啊?”江攸宁很诧异,“她……”

    话到嘴边又全收回去。

    江攸宁想说,她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临终之前突然变好吧。

    但又觉得像在诅咒人家,所以就收回了所有的话。

    “她好像……”沈岁和说:“在变好。”

    他说话的声音上挑,在风中显得格外悦耳。

    能听得出来,沈岁和对于这件事情很愉悦。

    “怎么变好?”江攸宁问。

    沈岁和:“应该是想通了吧。”

    所以才会让他来接江攸宁。

    还会叮嘱他上门的时候,给江家买礼物。

    也会给他发消息,让带着江攸宁回家来吃饭。

    沈岁和忽然觉得,是不是在生死之间,人会明白一些事?

    或者是,当他不愿意去忍让的时候,曾雪仪就会退一些。

    “那我……”江攸宁说:“回家以后她不会再朝我发脾气吧?”

    “不会。”沈岁和说:“我跟她说好了。”

    说完之后他忽然看向江攸宁,很认真地说:“抱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