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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肆
    秋风渐凉,面对曹真的十五万大军,黄权的三万兵力退守襄樊,依靠水军优势勉强休整兵马,再加固了一番襄阳城,与曹真隔江对峙。

    但最晚11月之前,关平的水军便要沿江北上,撤回上庸,否则枯水期时大船难行,若是天公再不做美,江岸结冰,这一万余的水军便要葬送在襄樊,好在除了本部兵马之外,邓城一战又俘虏了万余魏兵,算是补充了兵力。

    当然,于禁一把火烧掉了襄阳城内所有粮草,因而这五万余人的粮草吃用皆要从巴东运来,听说饶是这个历史线上因为有了胡萝卜而对战事十分积极的李严都有些吃不消,写了表奏回成都,言辞不怎么客气的表示靠着永安的余粮最多能支撑这几万人马过个冬,等开春时要是关平再准备带着水军南下,那就保不准要苦一苦士兵了。

    据说关于这份表奏,相府后宫团给予的答复是绝对不能苦到前线,要苦就苦一苦驻守南中的张嶷马忠。

    这条时间线里的蜀汉有了大量奢侈品可以出口,因而慢慢耕耘的南中原本不需要承担多少赋税,现下仅出粮米犀革,大概还是足以维持一段时间的,只是从交州往永安运粮又是相当繁复艰巨的大工程,你猜李严收到回复时,绝对是怨气冲天。

    ……这么想一想,你觉得你都理解了为啥在李严作死前丞相一直十分温和的在[划掉]哄[/划掉]安抚他,后勤没军功,吃力不讨好,远在永安又不能升官,这换了哪个标准官僚脑的都肯定一肚子牢骚。

    话说回来,尽管前线并不乐观,但对于成都来说,局势不是小好是大好,一片淘金梦中,你还得抽空给丞相准备那一堆零零碎碎的衣物,以及次级复原术药水,尽管按照规则你无法制作4环以上法术药水,但次级复原术既能消除疲惫,又不过分超魔,大概对丞相来说,跟功能性饮料差不多一个用法?

    在随军长史向朗返回成都报告军务时,丞相终于升级成了爷爷(堂爷爷?),有你在的前提下,母子平安,诸葛攀小朋友十分健壮,不过可能是新上线的缘故,这娃子也是皱皱巴巴的红皮猴子模样,现在你相信了,诸葛亮出生时应该也是这个样子【

    你就这么有条不紊的处理一件件的琐事,日子平平静静的苟进了下元节。

    东吴使节来了。

    这其实并不算什么重要新闻,东吴使节隔两年就会跑来一次,觐见一下天子——你有点恶意的怀疑东吴挺想知道天子啥时候下线,这样吴王才好祥瑞搞起,黄龙年号上线;更新一下盟约——大部分关于商业,偶尔也有边境驻军问题,不管怎么说,反正东吴绝对不肯吃亏;给孙妃送些娘家特产——说不定还会交流一下宫斗心得,如何多快好省的生出一串儿皇子云云。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丞相大多在汉中屯兵,而诸葛瑾年龄也大了,经不起隔三差五的出差,因此东吴使节跟你基本上就没什么关系了,你既不留心,也不在意。

    对你来说,王太后吴氏上了岁数,开始热衷过节这事儿才比较麻烦,你原本以为楚地多巫,因此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在楚地才比较流行,但在成都生活一段时间后你发现,这个时代的蜀中因为有张鲁和五斗米道的影响在,从士族到百姓都十分热衷信道,因此到了下元水官节,太后是万不愿潦草了事的,早早就请了天师,在长秋殿结坛供斋,当然,不能落下给先主做的法事。

    仅此而已的话,其实也跟你没什么关系,但是,邓城大捷时你进宫道贺一次,攻克长安时你又进宫道贺一次,现下到了下元节,太后十分自然的,又喊了你们这些相熟的命妇进宫去陪她过节……你算了算,打九月份到现在,你进了三次宫了。

    不仅喊你进宫,而且还要带上诸葛瞻小朋友,考虑到这种道教节日里大家都要吃斋,伙食水平跟军营直线靠拢……不是你说,这是真的折腾人。

    当然,太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当你带着小朋友进宫觐见太后时,你发现她比前两次还要高兴,尤其是趁着夏侯夫人还没进宫,太后十分兴奋的拉着你开始八卦。

    “鲁班有了呀!”她笑眯眯的跟你说道,“阿斗都二十一岁了,连个长子还没有,董休昭不许他广纳妃嫔,其实我觉得倒也没什么,先主子嗣单薄,还是要开枝散叶,我看这一次……”

    ……好歹太后八卦之前还记得打发诸葛瞻小朋友去找刘永刘理玩,你在心里默默数起了羊,一边数一边盼着夏侯夫人到场。

    小黄门跑了进来,“夏侯夫人到。”

    …………太后住嘴了。

    自从两年前桓侯过世,夏侯夫人一夜间憔悴了许多,尽管此时年岁也不过四十上下,举止却带了些暮气,连太后见了都不由得温声多问几句。

    “上秋时该多补一补身体的,你这怎么又清减了许多?”

    “这几日梦到翼德,似在阆中时一般,因着身边缺了用度,埋怨妾呢。”她微微一笑,“妾也想做一场法事。”

    “自然,今日之法事,除了先主外,我也请天师为二弟三弟除厄了呢。”太后握了握她的手,你对这些超自然话题不感兴趣,看看夏侯夫人身边的小姑娘,默默递过去一块桂花糕。

    不是你有好感度加成,这小萝莉继承了她爹的大眼睛,翘鼻梁,但脸型却是夏侯夫人的鹅蛋脸,顾盼之间完全是个美人坯子,你觉得就这个未来可期的颜值,长大了估计比她姐姐还能打。

    “阿迟这么喜欢荣儿?”太后注意到你的小动作,冷不丁的开了腔,“瞻儿也一天比一天长大了,可是要为他相看?我看这是不错的!”

    “………”鉴于太后高频率只会讲这几个话题,你已经不再感到尴尬和震惊了。

    夏侯夫人被太后这么一打岔,情绪倒是也好转了,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被宫女领去跟其他孩子们一起玩耍的小女儿,“荣儿出门时倒还像个女孩儿样,在家中时爬墙上树,哪里堪为人妇呢?”

    ……原来刘禅喜欢元气少女,你心里暗戳戳的想,至于诸葛瞻将来到底娶谁,你想,反正不能娶小张氏啊,这太伦理了吧!

    “那有什么关系?”太后十分不赞同,转头看向了你,“阿迟当年也跳脱得很,现在为人母了,也沉静了许多呢……”

    不等你绞尽脑汁把话题带走,太后再接再厉,先把你一波带走了,“诸葛丞相也真是,子嗣如此单薄,整日还只知忙于军务,好歹也该给瞻儿添几个弟弟妹妹,如今阿迟倒还年轻,丞相却…………”

    ……………………不,你实在受不了这种已婚妇女话题了,赶紧快进吧。

    尽管下元节结坛持斋做法事在你看来,除了烧钱+烧纸钱外,意义似乎并不太大,但这场法事倒是让你注意到一件事:宫中人手变少了,无论是侍卫,内侍,人数都明显少了些,不足的部分由宫女补上。

    你问起的时候,太后回答得十分爽快,“朝廷想要明年春时便搬去长安呢,不提前收拾出来怎么行?唉……我上了岁数倒没什么,孩子们也要受着路途颠簸,还真是辛苦。”

    你想想梦中丞相的忧虑,再看看仍然一脸乐观的太后,以及同样一脸乐观的其他几位命妇,决定还是闭嘴不谈,乖乖折腾一天赶紧带着娃回家去比较好。

    闹哄哄的法事即将结束时,一个小内侍跑了过来,在太后耳边窃窃私语,正跪在坐垫上沉思的太后忽然猛然抬头,“那还不快去找!”

    “……太后?”

    她摇了摇头,“是永巷那孩子,不知道是贪玩儿溜了出去,还是遇了什么事,宫女们找不见他了!”

    所谓的“永巷那孩子”,指的是糜庶人所生的皇子刘原,数年前糜竺病故时,贬去永巷当粗使宫女的糜庶人哭得双目流血,至此失明,天子闻后心中怜悯,送她出宫去朐忍的家人身旁团聚。但刘原是个皇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出宫去,宫中妃嫔们皆知这孩子的生母曾毒害过刘禅,因此谁也不愿接这个烫手山芋,于是刘原便依旧由宫女们抚养,宫中提起他时,也十分微妙的只用“永巷”来指代。

    至于他在宫中生活如何,在这个由季汉集团包围的宫廷里,一个生母曾为了他而想致刘备之子于死地的孩子,想想就知道这孩子生活得如何。

    但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天子骨血,现下失踪了,宫中还是要人仰马翻,当然,对你来说这是个利好,因为太后没心思多留你们了,宫女们将孩子们送了回来,你拉上诸葛瞻小朋友,匆匆上了马车。

    “母亲不多待一会儿了吗?”诸葛瞻闪着大眼睛,“孩儿还没待够呢。”

    “宫中出了事,咱们得赶紧回家。”你想了想,“宫中走了一批老人,新进来的恐怕鱼龙混杂,你可知道,失踪的皇子与你年岁相仿。”

    诸葛瞻小朋友乖乖的坐在你旁边,那双越来越像他父亲的眼睛滴溜溜的望着马车外逐渐昏暗的天色,以及宫道两旁的宫女。

    忽而他嘴角一翘,“原来那些老人,也未见得好到哪去。”

    “嗯?怠慢过你?”

    诸葛瞻小朋友转过头,“孩儿是丞相之子,那些宫女内侍怎会怠慢?”

    你有些在意的观察起了他的神情。

    他今天很高兴,不是那种遇见其他元老家小朋友的礼节性的笑容,是压抑住自己,不在脸上表露出来的得意,你再盯着他看看,你觉得诸葛瞻的神情里除了那一抹奇怪的得意之外,在提及宫中的内侍宫女时,还带了一丝蔑视。

    你心念一动,脱口而出,“皇子失踪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这娃子一惊,眼睛里划过一丝戒备,十分慎重而警惕的看着你,你顿感一阵眩晕。

    “……说实话。”

    “嗯,孩儿知道。”他点了点头,“但是孩儿不能说出他的去向呢。”

    “为何?”

    “因为是孩儿帮他离宫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

    “他在宫里过得不好。”诸葛瞻坐得端端正正,那双眼睛一点也不躲闪的看着你,“孩儿想帮他。”

    ……你教出来的娃是个圣母吗?!还是个给你惹麻烦的圣母!

    “你有一百种帮他的方式,你非要这么做吗?!”

    “孩儿年幼,人微言轻,况且刘原身份敏感,孩儿便是开口,天子也不会有所表示,那些宫女内侍冷落刘原,不只是因为他无所依靠,更是用这种方式在讨好储君。”

    “……你也知道他身份敏感?你也知道他生母曾经毒害过储君?”你揉了揉额头,“那你这么做,不是在给你父母找麻烦吗?”

    “若非母亲问起,旁人怎会知道。”这娃子声音十分平静,“宫中人手不足,永巷的宫女内侍几乎都被调走,只有此时,他既无人看管,便谁也不会担责,太后纵下令派人去找,也无从找起。”

    “即便如此……那位皇子……”

    “他生母有罪,但他无罪。”诸葛瞻看着你,“陛下赦免了他的生母,却留他在宫中受苦,孩儿明白这是安抚那位殿下的手段,但这不应该。”

    你看着这个十分严肃的孩子,试探性的问他,“那什么才是‘应该’?”

    “谁犯了罪,谁应当受罚,母亲不该为了替孩子谋求皇位而去下毒害那位殿下,但父亲也不应为了安抚殿下而不担当起父亲的责任。”诸葛瞻说,“殿下岂是需要用折磨一个孩子来确定自己地位的人?若真如此,殿下亦无人君之量!”

    ……………………你被他怼得说不出话,你发现,这娃子他的tag不是圣母,他的tag是理想主义者啊!这是个既懂得耍花招,又善于在争论上迅速占住道德至高点的,特别有战斗力的理想主义者!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侍女们从路边儿捡来的。”你缓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眉清目秀的诸葛瞻小朋友听了你这话,忽然噗嗤一笑,腮边圆圆的一个酒窝。

    “都是母亲教育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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