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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严翊伸出手捏了捏高挺的鼻骨,半晌后,嗓音低沉道:“也只能这样了.....”

    若是当着面宣读了圣旨,严翊怕王福真的走不出郡主府,那丫头的狠劲,虽然没真真切切在他身上发过,但是他曾经听过好多好多,几个皇子里面,还传出了一句话。

    ——宁毁京都一条街,别惹岁杪太岁爷。

    当时整个太岁爷还被先帝笑了许久。

    严翊知道这件事的确是做的有些不厚道,但.......

    “报——”门口响起侍卫的声音。

    王福弯着腰走出去,过了一会儿,便往回走。

    王福:“皇上,说是左相的女儿已经到了。”

    殿内安静了半晌,只剩下外头寒风刮过的声音,一盏茶的功夫,殿内响起严翊低沉的声音:“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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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叶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天殿内,李茵叶跪在殿中,光洁的额头触着地板,加上窗户没有关严实,有一些寒风钻进她后领,加之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有些过度沉默,她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方才在府内接到了皇上的口谕,宣她进宫。

    整个左相府只有左相知道,传口谕的人一离开,李茵叶就被左相叫进了院子里,约莫一刻钟方才出来,回自己的院子里换了一件衣裳之后,便被府内的马车送去了皇宫。

    一路上都觉得有些不真实,直到现在,才恍惚之间有了些真实的感觉。

    严翊视线紧锁李茵叶,半晌后,嗓音漠然,用最平淡的语气,问了一句让李茵叶终生难忘的话。

    李茵叶从承天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看上去有些惊魂未定,宽大袖口下的纤细手指也在颤抖着,等一步一脚印走出宫外的时候,她看着天空,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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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即将来临,尽管是冬日,但是晚霞依旧美如画。

    寒风压过枯树枝,响起怪异的声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郡主府邸,岁杪的院子内,早早的掌起了灯,影子印在窗纸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上去像是很匆忙。

    “快快快,把这个也带上,”岁杪小手捧着一个极大的古玩,企图把它塞进那个小行囊里。

    清荷:“郡主,行不通的,这个古玩根本放不进去,而且这样目标太大了。”

    听见清荷的话,岁杪抱着古玩的手蓦然收紧,然后心痛的垂眸盯着古玩,咬唇道:“可是带着它,可以把江南的所有房屋都买下来......”

    清荷自幼跟在岁杪身边,俩人虽是主仆深呼吸一口气,“郡主,你既然想今夜连夜离开京都,那么你就必须舍弃这些古玩,当然,若是你一定要带着这些古玩离开,那么你就明天去请皇上收回成命,然后让皇上心甘情愿的给你去江南,你还可以多挑几件古玩带着走,你选哪个?”

    岁杪毫不犹豫地把古玩放下了,旋即小脸打了颤,“可别可别,我只希望今晚离开后,我同他江湖不见!”

    岁杪抖了抖,“别提他了,我觉得一阵妖风从我后面刮过,怪瘆人的。”

    清荷无奈的叹息一声,郡主哪哪都好,但是好像就是自幼同皇上过不去,无论皇上干什么,做什么决定,郡主愣是摇头否决,这也导致了宠爱郡主的先帝没那么看重皇上的小部分原因。

    如今,清荷觉得皇上封郡主为妃,怕就是被欺负的惨了心里那道坎过不去才会如此。

    清荷想到郡主和皇上头便疼的慌,收拾行囊的速度不自觉放快。

    岁杪在屋子内晃晃悠悠,嘴里叼着一个糖人,忽然在床头看见了一支白笛,她忽然陷入了回忆。

    当年抢严翊白笛的时候,其实也不是故意针对他,她就是在那一刻觉得,她这个三哥好像一直都冷冰冰的,她在那一刻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她当时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会怕一个不受宠的严翊。

    于是便抢了他的白玉笛子。

    她犹记得,当时的严翊是不乐意的,因为小小年纪的他,眉头陷的很深,小手死死的抓住笛子,那股倔强的劲,岁杪到现在都记得。岁杪也记得当时自己抢不过的时候,还叉着腰,娇声娇气道:“你若是再不给我,我等下便让皇叔来这,到时我可不会替你求情。”

    严翊当时还是紧紧的抓着笛子,见岁杪不是同他开玩笑,皇上他们也凑巧往这边来了,岁杪便顺势喊了句:“皇叔。”下一刻,手便塞了一个笛子进来,而同时还有严翊稚嫩的叮嘱:“既然拿了我的笛子,那便要替我保存好,若是坏了,我定是要找你的。”

    岁杪当时没有听仔细,因为皇上被她喊到了这边,和蔼的问:“岁岁,喊朕过来是怎么啦?”

    许是刚抢了人家的白玉笛子,岁杪也没好意思继续过分下去,倒是难得当了一回好人,“三哥送我一个白玉笛子,我瞧着甚是喜欢,正想着回送什么回去呢。”

    当时的岁杪万千宠爱集一身可不是说笑的,皇上听见这话,居然让严翊学习处理政务。

    严翊因为一个笛子得到了皇上的宠爱,此后,那些人更是尽力讨好岁杪。

    岁杪后来对严翊了解到是少了,只是后来,他又不得宠了,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也没去问......

    “郡主,郡主?”

    清荷在岁杪走神的双眼前晃动了几下手,岁杪回神。

    “收拾好了?”

    “是啊,郡主在想什么?”

    “没什么,”岁杪垂眸道:“幼时的一些事罢了,收拾好了我们便出发吧。”

    岁杪的离开是临时决定的,所以郡主府内没有人知道她离开,夜色降临,岁杪和清荷各背着一个小行囊从郡主府的后门走出去,是夜,寒风又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只剩下几个下了工急匆匆往回赶的男人,和几个守夜巡逻的侍卫。

    岁杪手上握紧了通关文牒和太后生前给的令牌,一路上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冷的,牙齿都在打颤,为了不显眼,她们没让车夫在郡主府等,而是叫他等在巷子口,终于走到了车夫那里,岁杪和清荷慌慌张张的便钻了进去。

    坐上的那一刻,岁杪松了口气。

    清荷;“劳烦大哥送我们去南宫门。”

    车夫:“南宫门?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城吗?”

    清荷:“对,家中老爷病了,接到家人的来信,说是让我同我家夫人赶紧回去一趟。”

    车夫不是爱打听的人,点点头道了声好,抬手挥了一鞭子在马身上,车轱辘转动,马车往前驶去。

    出了南宫门就是离了京都,越是接近南宫门,岁杪的心便悬的越紧,可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顺利,南宫门的守卫见了通关文牒之后,便立刻放行了,太后给的令牌岁杪也没派的上用场。

    马车不急不慢的驶出南宫门,眼瞧着最后只有一点点的距离就算完全离了京都,岁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忽然听见几百个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而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停下。

    她下意识地撩开车窗帘子,眼前便出现了一幕景象。

    原本黑暗的南宫门此刻被灯火笼罩宛如白昼,而尽头,一个男人穿着黑色华服,大雪纷飞,他就站在宫门口,双手背在身后,脸色阴鸷,任雪点子落在宽肩和头顶上,他眼也没眨,紧紧的盯着岁杪。

    岁杪强撑了一晚上的淡定在这一刻全部瓦解,她吓得抓紧了窗沿。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因为一个白玉笛子,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去赔罪,她咬唇,咽了咽口水,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清荷,原因无他,站在宫门前的男人往这边走来,一步一步,沉稳有力,无声却狠狠的敲击着她的心房。

    “岁杪,”严翊开了口,声音冷漠,面色阴鸷,深情不耐,一字一顿道:“抢了朕白玉笛子不还,如今抗旨不遵,私自离宫,你,可真当朕好脾气了是么?”

    岁杪被现在的严翊吓傻了,咬着牙不敢吱声。

    她就知道,严翊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她!

    第4章 立后

    夜深人静,街上没有一处灯火,只剩下寒风刮过呼啸的声音。

    岁杪坐在马车内,大气都不敢出,单薄的背紧紧的贴着马车车壁,余光瞄到了坐在正中的男人。

    男人眼眸轻阖,脖颈微扬,喉结突出,马车内只点了一盏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岁杪特别清楚现在的严翊不能惹,她还没有做好死在南宫门的准备。

    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南宫门距离皇宫还是有段距离,岁杪自早上接到圣旨之后就一直和清荷想对策,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没想到半路被严翊截了,一天下来,岁杪居然开始觉得疲倦。马车平稳的向前驶,哪怕她再想在严翊面前维持最后一点点的尊严,她的眼皮也撑不住了。

    “咚”的一声,岁杪的头磕在了车壁上,声音不大,听上去有些沉闷。

    过了一会儿,严翊睁开了双眸,往岁杪的方向睨了一眼,方才还有些炸毛的小猫此刻已经乖乖软软的闭起了眼,可能是怕再磕到,一只小手还搭在自己的小脑袋上。

    严翊喉结滚动,拇指摩挲了一会儿,抬起手,眼瞧着指尖就快触到她的脸颊时,岁杪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红枣糕好吃,外祖母也多吃点。”

    岁杪口中的外祖母就是太后,其实早前的时候,严翊曾经也好奇过为何太后和皇上会对岁杪如此的宠溺和爱护,也曾听人说过以前的一些事,岁杪如此受宠的原因,严翊猜测十有八九是和她父母有关。

    岁杪吧唧的声音惊扰了看着她发呆的严翊,收拾了下有些狼狈的自己,严翊收回了仅差一点点便可以触碰到她脸颊的手,伸出手将放在一旁的裘衣盖在了岁杪的身上,继而坐回方才的位置,看着她发呆。

    烛火在桌子中间,他隔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望着她,烛火笼罩下,岁杪的脸看不大真切,可严翊也能看得清楚,最初对她的印象不是特别的好,因为心爱的白玉笛子被抢了,当时他脑海里便烙下了她那时嚣张跋扈的面容,哪怕她在宫宴上再恭敬有礼,温婉可人,他都觉得她还是幼时那副嚣张的模样。

    严翊看着岁杪,嗓音低沉呢喃道:“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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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杪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清荷吵醒的。

    清荷:“郡主,到了。”

    岁杪看着眼前巍峨的皇宫,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她转头看着清荷:“他呢?”

    清荷:“回郡主,皇上刚进去了。”

    岁杪松了口气,还好他先进去了,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毕竟她深知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人任何人撑腰了,往日若是给严翊十个胆子,严翊也不敢堵在南宫门拦她。

    可如今,岁杪觉得自己就是沦落到街头的落魄小狗,而严翊就是那个早就看她不顺眼的狗贩子。就等着她落魄的时候,狠狠的往死里整一顿。

    岁杪下了车,王福便弯着腰道:“郡主,哦不,蕙妃,随老奴进来吧。”

    这句蕙妃让岁杪彻底没了好脾气,“我就说他小心眼,你不信,封我为妃也就罢了,还给我一个如此含沙射影的封号,蕙质兰心,我什么性子我自个儿心里清楚,他倒好,还在册封我的时候讽刺我一番。”

    王福听着,越听越觉得蕙妃对皇上的偏见不是一般的大......

    严翊走在前头,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脚步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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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天宫侧后方则是景渊帝居住的地方,身边则是东西六宫。

    岁杪的宫殿叫“愿合宫”和承天宫挨着,岁杪嘀咕抱怨了一路自己和严翊的仇恨,当看见这个宫殿的时候,终于停了嘴。因为愿合宫这个宫殿和历代皇后住的宫殿不相上下。

    “还算他有点良心,没有把我放在冷宫。”岁杪推开门走进去。

    清荷:“蕙妃这是想通了?”

    听见蕙妃二字,岁杪娇嗔道:“如今你也拿我取笑了是不是?”

    清荷笑:“我可不敢取笑你,祖宗,夜深了,赶紧洗漱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若不然熬了夜,明儿起来你又该哭着说自个儿憔悴了不少。”

    岁杪有个规矩,那便是不爱晚睡,熬了那么一会会儿明儿起来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觉得自个儿憔悴不少,其实她熬了夜皮肤也不会差,只是她素来爱养生保养,更爱自己那张脸蛋,清荷的话说到她的心坎上了。

    岁杪:“对,不能熬坏了身子,赶紧叫人送水我洗漱了躺着去,明儿一早我们便去找三哥说说理去。”

    她不是那种同自己过不去的人,只要严翊没有真的把她怎么样,她也不会把这个脸皮撕破,她其实深知现在撕破脸皮,不利的只有自己,严翊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她可能连郡主的封号都没了。

    她打算明日去找严翊好好说说,以德说服他,让他心甘情愿的放她去江南,最好还能从他那里再顺几个古玩,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岁杪计划的好,翌日便早早的醒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让自己看上去温婉些,谁知,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却被侍卫拦住了,“蕙妃娘娘,皇上有口谕,未经他允许,你不准踏出愿合宫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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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杪手上捏着一朵玫瑰花,正一朵一朵的把花瓣给摘下来,每摘一朵嘴里便絮絮叨叨道:“闹、不闹、闹、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