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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节
    “殿下,您是不是忘了,当年永乐帝用李庆做了什么,让谭青、朱崇那些功勋将领倒下吧?您是要借永乐帝的未尽承诺,登上宝座的人,怎能做与祖训相悖之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汉王尚武,且性格暴躁,但他并非一无是处。他跟在永乐帝身边多年,永乐帝对他耳濡目染,他也是个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之人。

    呼延锦的面具在烛光下一闪,他便来到了汉王的面前。

    “您敢做,我为何不敢说。本月十九日起,您的护卫军陆续从周边州府,搜刮抢夺回多少兵器甲胄,存放在哪个仓库,您需不需要我报个数?”

    汉王目瞪口呆。

    “您的护卫军,用换人的方法,将老弱兵士变更军籍,招入青壮年平民以填补之。这……不是您的手下背着您做的吧?”

    汉王深吸了一口气,反倒镇定了许多,他平静问道:“请问阁下有何要求?”

    此银面客既然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不去朝廷告自己谋反,却到汉王府里找他聊天,必有图谋。

    “我刚才说过了,我是来帮你的。至于我自己,就是看着皇位上那一位不顺眼,他差点一箭射死我内人,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汉王脑子里快速转起来:没听说朱瞻基要射死哪个女人啊,难道是情仇?那小子年轻气盛,倒是有这种可能。

    他口气缓和了许多,又问道:“那阁下到访,就是为了这一封告密信?”

    “这还不够吗?您尚未准备充分,却给皇上一个抄您王府的借口,您是嫌自己私藏的兵器甲胄,皇上不知道吗?”

    汉王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也觉得呼延锦的话在理,可盐运赃款不贪也贪几年了,自己豢养马匹、招募军士,这都是要花钱的。

    “这……不知阁下有何建议?”

    “皇上此时还在两难之中,大殿之上,日日都在打嘴仗,这封告密信,就有可能促使皇上下决心。我能为你拦一次,却不可能为你拦每一次。”

    呼延锦似笑非笑的唇,让汉王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所以,您应该趁早退回部分盐款,给皇上一个台阶,也不要去管那些陷入此案的官员,他们的命,不值得用您的前途来换。”

    “如此……便可?万一皇上嫌少,不肯罢休呢?”

    呼延锦显得有些不耐烦,说到:“您就不会大度点,拿出一个让他不嫌少的数?照不照做您自己看着办,若是您倒下了,我还可以去找赵王,您……却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他看汉王默不作声,知他已经动了心,又乘胜追击道:

    “你在退回盐款的同时,可以提几条利国利民的国家民生建议,和您的要求,若是皇上尽数同意,说明皇上对您打消了疑虑。您也就赢得了更充裕的准备时间。”

    这一次,汉王终于点点头,说到:

    “不错,这是个好主意。本王会斟酌处理。阁下既然有心帮本王,何不如本王账下,助本王一臂之力?”

    呼延锦哈哈笑道:“都从您内部发力,又如何抵得上里应外合,来得更精准?汉王殿下您放心,您需要的时候,我自会出现。您看,那是什么?”

    汉王顺着呼延锦的手,往右边的书架望去,还什么也没看见,只听门一声轻响,那位银面人已经离开了。

    朱高煦深深的舒了口气,再次拿起桌上那封告密信,确信刚才发生的是真事。

    不禁叹到:真是高手在民间!

    第440章 姑息养奸以退为进

    朱瞻基正迫于百姓舆论、大臣催促,而自己又觉得时机不成熟的窘迫中,汉王竟然退回了整整一车赃款!

    吃到嘴里的肉还要吐出来,这比没进口袋就抢走,难多了。

    虽然这和他所贪数额相比,还不到十之一,但对于国库空虚、捉襟见肘的朱瞻基来说,还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再说,这是个此消彼长的博弈,朝廷多这一车赃款发不了财,可朱高煦少这一车财宝,就像剪掉了翅膀上的长羽。

    关键是,汉王退这一步,皇上便可以毫无顾忌的砍了那些互相勾结、抱团贪污的官员的头。整顿吏治,杀一儆百。

    徐之锦欣喜的领命去了:呼延这次可让大理寺立了一大功。

    朱瞻基也深深的舒了口气。低头一看,怎么?“告罪书”下面还压着一本折子?

    打开看,还是汉王写来的,上面陈述了经山东一带漕河堵塞,申请朝廷拨银子疏浚,还有细细碎碎几项,也都是关于民生问题的提案。

    朱瞻基大笔一挥,准!

    再看最后附加一条,又冒了火:汉王竟要求朝廷同意,允许永乐二年,从乐安迁往平原的乐安人,重新返回乐安居住。

    当年永乐帝诏命乐安人,迁往同属济南府的平原县,是为了帮助,因战事人口凋零的平原县,恢复战后经济,这是朝廷做的一些补偿措施。

    当时因是强行迁移,永乐帝还拨了不少耕牛和农用物资,给这些搬迁的乐安人,这才平息了民怨。

    如今时隔多年,在汉王需要招兵买马、扩充军力的时候,却提出要让乐安人回归,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真是无耻!你看看,他是不是以为退了一点银钱,就有了跟朕条件的筹码?”

    旁边的张樾捡起皇上扔在地上的折子,看了一眼,他都有些佩服呼延锦,汉王写的奏请事件,和他猜测几条中的一条,如出一辙。

    “恭喜皇上!您离您的目标又近一步了。”

    张樾将折子放回龙案上,镇定的继续说道:

    “如今圣上要灭汉王,师出无名容易落下口舌,还不如让人看看,汉王的贪婪嘴脸。让他以为您软弱好欺,只会自大妄为,做出不法的事情来。

    他一再造反,圣上都选择原谅,厚赏安抚,可事不过三,总有忍不可忍的时候。

    至于平原县的乐安人,二十年的积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只要让平原县以去年蝗灾为名,减免今年的赋税,臣相信,愿意走的百姓也不会多。”

    “你是说,朕应该姑息养奸、以退为进?”

    “正是。”

    朱瞻基觉得,今天的张樾格外有头脑,于是欣然拿起笔,批了一行字:自愿申报者可。

    “申报时,再让他们提供祖宗十八代的户籍证明,宗族要能证明他爹是他爹,保证没人愿意迁回乐安。”张樾一本正经的补充道。

    这下连旁边的萧忠也忍不住想笑了。

    汉王府里的汉王,拿到皇上的批复欣喜异常,手上不断抖动着那份批复,狂笑道:

    “看看!看看!一试便知,朱瞻基还是个毛头小子!朱恒,你赶快调集人手,丈量出一些荒地来,等着迎接回归的乐安人!此事本王思忖已久,从不敢提。没想到,皇上竟然批了!”

    乐安知州朱恒领命走了。指挥王斌疑惑道:

    “为何那蒙面人料事如神?他武功高强,若是江湖中人,为何对朝廷之事如此熟悉?若是朝廷中人,武官中又并无这号人物。

    会不会……是皇上派来诱您上钩的人?”

    汉王摇头笑道:“他知道我们的一些事,从现在的迹象来看,皇上并不知晓。若说得有理,可以采纳,难道本王自己没有判断吗?”

    王斌几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好作罢。

    此时,宋庄里的呼延锦也在笑……他苦笑道:

    “姑娘,你这是在跳舞吗?鞭子打出去没力,它的长度反倒成了累赘……你再跳会……海安,推我去屋里顺口气……”

    “回来!我还在练习呢,你去哪里?”

    “我……我替你倒茶水去!”

    花荞看着手中的鞭子也是无奈,平时看呼延锦舞起来那样轻松服帖,怎么到了她手上,就像条冬眠的蛇,怎么晃都晃不醒。

    看着发愁的花荞,端着水过来的呼延锦又不忍心,把茶碗递给她,安慰道:

    “你才刚开始学,更何况,软鞭本来就是相对难学的武器。但你想想,等你学会了,以后儿子不听话,你隔着三步远,也可以打他的屁股,是不是很有趣?”

    “噗!”

    花荞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呼延锦坐轮椅位置比较低,这一口茶刚好均匀的喷在他脸上,他用手抹了一把脸,淡定道:

    “今天,就练到这里。”

    花荣现在已经开始着手私塾的选址建设了,他照着望南私塾的布局,画了一份图纸,让工匠修改了一下,便开始建房子了。

    问题是附近并没有合适的先生,还得到京师里去找。

    花有财根据他在万户山庄私塾,替他们授课的经验,将一些向自然常识、数学、医学,他能记起来的,对大明人有用的知识点,写成一本书,每天教教花荞、花荣、海英几个。

    就算以后自己走了,还有几个半桶水可以互相商量着学。

    晚饭的时候,呼延锦接到了徐之锦送来的信。

    他是让人送到通州,通州再送过来的。之所以送信,是因为他写的内容很长,充满了愤怒。

    原来,在他处理的这批人之中,有个人被皇上豁免了。

    那是一位老侯爷的嫡子,去年才袭了爵位,他手上,有永乐帝赐给侯爷的丹书铁券,子孙能用三次。

    “徐爱卿,夏侯爷曾为永乐朝立下汗马功劳,子孙不孝,但他是从犯,也不是杀头的大罪,朕就赦免他的罪吧。”

    徐之锦没办法,只好放了这位夏侯爷。离开大理寺时,他气焰嚣张的说:

    “徐大人,本侯口袋里的东西,只有女人能往外掏,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皇上所谓的“从犯”夏侯爷,他是除汉王以外,贪得最多的人。

    一座侯府,修得富丽堂皇,永乐帝去后,京中贵族奢靡之风渐起,夏侯爷首当其冲。

    徐之锦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第一贪、第二贪,从他手指缝里,堂而皇之的漏了出去。

    “天既不能罚之,何不替天行道?”

    第441章 银面郎君劫富济贫

    “能让遵纪守法的徐之锦放狠话,这夏侯爷也是个人才。”

    呼延锦将信顺手烧了,淡淡一笑:“这位夏侯爷所贪之钱,是百姓多付的盐钱,理应还给百姓。”

    花荞有些激动,摩拳擦掌的说:“我们要去把他捆起来,打一顿吗?”

    “是‘我’,不是‘我们’。”呼延锦及时更正到,想想又说:

    “既有此事,不如连之前查到的,三个为富不仁的纨绔,也一并治了。

    他们依仗家族权势,白白吞并了多少农户的土地,害得平民成了流民,虽未亲手杀人,失地农户却因他而死。

    就算告到衙门,卖地有契书,也曾丢下一两袋陈年霉米,官府也不管是否被逼,吃的都是哑巴亏。”

    花荞使劲点头道:“对!这事不是一桩两桩。把他们绑了,丢到午门去,写上他们的罪状。看他怎样面对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