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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陈府尹一听头都大了:这是要闹哪样?你俩一唱一和,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这又要到哪里抓凶手?不行,不能暗示,必须明示!

    “啊……二位容本官多说一句,此人虽是使臣,可他也是大明的在逃犯,这事情能不能到此为止?就说他是月夜登塔,无意失足,岂不是皆大欢喜?”

    跟在花荞后面的老仵作发话了:“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刚才小的听姑娘分析,说得句句有理,我们仵作就是要言明真相,至于怎么破案判案,那就要看大人您了。”

    “你刚才验尸有什么发现?”

    呼延锦没注意旁边气得翻白眼的府尹,好奇的问道。

    “我怀疑死者是死后坠楼。”花荞肯定的说:

    “第一,我们找到了他头部有两处撞击伤痕,坠楼的撞击,在没有障碍物的前提下,一般都是一次性的,而且损害方向一致,不会出现二次伤害。且从凝血程度判断,头顶伤痕在先。

    第二,死者是侧面着地,全身松软如泥,那是因为坠楼冲击,造成全身均匀的粉碎性骨折。”

    “这也没什么奇怪啊?这么高的地方,不粉身碎骨才怪!而且你也不能证明,他是因前面那个伤痕致命。”陈府尹见他二人不识好歹,没好气的说。

    花荞微微一笑又道:“府尹莫急,听花荞说完。活人坠楼,一般在接触地面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去抵抗地面,也就是说,他的四肢大关节会率先严重骨折。而死人坠楼,却不会有这个动作反应,因而全身骨折较为均匀。”

    “那这个人……大关节没有明显骨折区别?”

    “正是,他在落地那一刻,并没有活人的基本反应。”

    万捕头算是听明白了,现在疑点已经有三个:坠楼位置可疑、骨折可疑、头上两重伤痕可疑。

    “塔上栏杆旁的地面已经多人踩过,凶手的脚印也看不出来。只不过这个距离,需要两个大汉将他抬起向外抛才做得到……这也是奇了,难道作案的不止一人?”

    呼延锦说着,抬头望了上去,这个角度一看,他看出了一个问题所在:

    这座佛塔和别处不同,一层上有一圈大八角挑檐,上面第三层、第五层和第七层,各有一圈小一些的八角挑檐,也就是说,六层与七层之间,并没有挑檐这个障碍。

    “走,再去现场,也许我知道,凶手是如何将尸体抛下来的了!”呼延锦兴奋得使劲一拍万捕头的肩膀,万三没提防,差点被他拍到地上。

    花荞一看,就知道他有了想法,高兴的说:“师兄,我也去!”

    几个衙役见等在下面无聊,也一溜烟的跟着进了塔,陈府尹一看,眨眼就只剩下他和老仵作,还有陪同的两个僧人在塔下,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走了。

    这回,呼延锦直接上了七楼。

    塔内楼梯是沿着塔内壁盘旋而上,走了大半花荞走不动了,呼延锦只好笑着拉她的手往上走。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顶层。百尺高塔,整个应天府尽收眼底。

    呼延锦拦住大家道:“七楼可能正是凶杀现场,大家仔细查看,不要放过蛛丝马迹。”

    万三带着衙役顺着塔壁找了起来,呼延锦则带着花荞,找到六楼栏杆豁口对应的地方。

    两人伸头向下看,这么高的地方,花荞还真有些脚打飘。

    “你看,尸体如果不抛出去,就会掉在下面的挑檐上。这个杀人者,恐怕是不愿意尸身撞坏了佛塔,才这么费尽心思将尸体抛出去。”

    呼延锦说完,便低头在栏杆上找了起来。果然如他所料,七层的朱漆栏杆上,有两道明显的擦痕!

    “花荞,你来看。”

    花荞一听,脑袋凑到呼延锦脸旁边,顺着他的手指,她也看到栏杆上的朱漆上,似乎有被摩擦过的痕迹。

    “凑这么近,你是在看现场,还是在惹我亲你。”

    呼延锦脸上似笑非笑,眼睛盯着那个擦痕,嘴里却老实不正经。

    听这口气,花荞知道,他已经胸有成竹。

    “噗呲”一声,笑了。

    第128章 昏然隐瞒昭然若揭

    呼延锦正想让万捕头找根绳子来试试,万捕头那边也有了发现,但或许这个发现并没有多大用处。

    “大人,这是衲衣上的棉线,可这里是寺院,经常有和尚上来打扫,墙砖上挂两条棉线,也说明不了什么。”万捕头有些遗憾的说。

    除了这两条棉线,七层再找不出可疑的地方。那就,先验证呼延锦的猜想。

    等了好一会,两个衙役气喘吁吁的抬着一袋泥包上来,还拿来了一条长麻绳。

    这袋泥足有百来斤,和一个人的体重相当。衙役们正要用麻神把泥袋拦腰绑紧,花荞阻拦到:“这样打结不行,一会泥袋甩不出去,让我来。”

    几个人好奇的看着花荞,将麻绳先打好一个活扣,再套到泥袋上拉紧,她指指其中一根绳子说:“吊下去的时候不要拉它,等到要抛出去的时候,一拽这根绳子,绳结就松开了。”

    说着,她给大家示范了一遍。

    万铺头赞到:“这个绳扣结得妙,既结实,又易解,像变戏法一样。真是实用得很!”

    花荞笑道:“你去把泥包扔好了,我教你一个捆人的结,保证他越挣扎越紧,不等你解,根本挣不开!”

    “还不快去,姑娘一会教你们捆人!”万三笑着赶衙役们抬泥包到栏杆边。

    麻绳照着先前那个擦痕,将泥包挂了下去,又按照呼延锦说的,慢慢将绳子荡起来,泥包荡到六层廊内时,绳子往下放长一些。

    等到感觉到泥包向外荡时,拉了那个活扣,泥包撞掉了他们搭在豁口上的那根木棍,向外飞了出去。

    下面的尸体早移了位置,泥包正好掉在尸体落地位置不足半步的地方。

    “凶手将绳子穿过尸体的双手,将绳子在胸前绕一圈,等到要抛的时候,松开一边绳头就可以了,只不过,就算是利用栏杆,一个人要操作一具尸体也是费劲,需是习武之人才行。”

    呼延锦刚才注意到,操作的那个衙役,最后已经绷不住要脱手了,旁边另一个衙役帮他一把才能稳住。

    “若是这样,寺庙里的僧人多是手无缚鸡之力,就更不会是他们了。”万捕头还惦记着墙上那两根棉线。

    “嗯,好在已经证明是他杀,我们就从他出门查起!”

    万捕头想走捷径,既然那位公主说他去赌场,就先从赌场查起。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附近没有一个赌场说,昨日有这么个人来过。

    可一共有两个人说他是去了赌场。除了在客栈里休息的猫里务国公主,还有一个,就是礼部安排在这个客栈,为大使们服务的小吏,他说:

    “我问过斯蒂芬爵士,他说他去赌场发大财,南都他很熟,不需要人跟着。”

    “发大财?赌场的钱那么容易送给他?去了就能发大财,除非财,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呼延锦回头对万三说:

    “去,把前年的钱庄失窃案调出来,看看他的同伙是谁?有没有被抓住?”

    “大人,您怀疑斯蒂芬是去取自己三年前盗窃到的钱?……有道理,我这就去!”

    说得容易,万捕头很快就蔫头巴脑的回来了:“什么臭狗屁!京卫就了不起了?连案宗都不许看。”

    “府衙不行,我詹士府去试试!”呼延锦还就不信了。

    京卫还真是牛,就算是呼延锦,也要几经周折,拿到皇太孙口谕,才能进了京卫文书库的门。

    “我说呢,一个盗窃案,为何交给京卫去抓人?”呼延锦将卷宗递给扮成他随从的花荞。

    刚才在门外,京卫副指挥使说,京卫不是菜市场,要进也只能两个人进。

    呼延锦正要叫万三,就见花荞不停在后面点自己的鼻子。他心里暗笑:好嘛,师母去后,这姑娘之前在家一直郁郁寡欢,现在有了案子,立刻变得生龙活虎,本性又回来了。

    那……就假公济私一回?

    “被盗的福生钱庄并不简单,实际上十几个皇庄的钱,也由它管理和运作,所以失窃后,皇上才会发脾气。”呼延锦向她解释道。

    花荞指着卷宗念:“主犯马二逃脱,李狗及三名从犯被缉,与当年秋后问斩……该案负责官员……师兄,你看这里好像少了一页,负责官员四个字后面就没了。”

    “原来问题在这里!”呼延锦冷笑道。他叫来京卫的文书问道:“这卷宗怎么不完整?你们是不是想背上一个管理不善,失职懈怠的罪名?”

    “不不不,大人,我们可不敢啊……最后这一页……被严副指挥使借走了。”

    “严副指挥使?”

    这人呼延锦有印象,大使们正式报到那天,严副指挥使就站在他旁边,当时两人还客套的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

    后来猫里务国使臣进来了,他犹豫了一下,一直盯着这位大明面孔的岛国大使看。最后咬着牙说:“就是那个王八蛋!”

    所以呼延锦才会告诉太孙,此人就是在逃犯马二。

    “呼延大人,你找我?”

    呼延锦正疑惑着,严清背着手走了进来,他面露不屑的说:“呼延大人,几日不见,你就成了那些假洋人的狗。”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们大人是奉旨查案,这关假洋人什么事?”花荞忍不住为师兄抱不平。

    严清瞟了花荞一眼:“哼!如果不是,明明可以小事化了,为什么盯着这个案子不放?你们就这么想为一个盗窃犯,还原真相?有这些力气,去为那些蒙冤的功臣洗清冤屈不好吗?”

    “你只看见他是个逃犯,却没有看见他背后还关系着朝廷的信誉。大明为什么有这么多小国来附属,当然有来蹭赏赐的国家,但也有仰慕大明强大繁华,来寻求保护的国家。”

    呼延锦指着案宗说到:“就像猫里务国,不过是个海外岛国,他们也不可能对我们造成多大威胁,但却能让别的国家看到,大明的邦交之道。”

    “至于找到真相,这不是我们办案官员的职责所在?”

    严清沉默了很久,从怀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来,正是那张少了的最后一页。

    上面清清楚楚记到:

    京卫指挥使秦越免除官职,贬为庶人。

    第129章 苛政猛虎法外开恩

    严清将案宗最后一页递给呼延锦,冷冷说到:“京卫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

    他转身离开文书间,临出门前回首道:“你既辅佐太孙,也请你们想想,臣子有过,就必须用命来还,帝王岂又无过?”

    “师兄,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皇上做错了?”花荞不解的问,她又低头去看手上的卷宗。

    “我们就从秦越身上查,他越想隐瞒的,就越接近真相。可是……这样的真相,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严清的话,让呼延锦的内心起了波澜。

    “师兄……我阿爹说过:只要是犯罪,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都没办法让他名正言顺。

    大明有《大明律》,里面说’杀人者死’,今天他越过大明律杀人得活,明天,就会有人越过大明律来杀你。”

    花荞站起来,慢慢走到呼延锦面前,仰脸看着他坚定的说:“师兄,我阿娘是该杀之人吗?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杀人凶手,我不会放过他。”

    呼延锦不禁微微有些动容:花荞一直不提师母被杀一事,从太平门回来,连自己的身世也都不再提了,想不到她心中坚定如斯。

    他拉起花荞的手认真说到:“你只管去做,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等到把使臣的事忙完了,我再把我知道的告诉你,看看我们从哪里着手。”

    两人出了京卫衙门,万三派出去的捕头也刚好回来,他们是去客栈到赌场路上,沿路找人证的,还真找到了一个。

    那捕快说:“有个卖柿子的小哥,他说昨天看见这个马二,跟着一位军爷走在一起。”

    “军爷?被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