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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道理谁都懂,有没有黑幕,大家心里有杆秤,但能不能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也亏得是珍妃,有家底兜着,换个人说这话,皇后早就一个眼神射过去了。

    即便如此,姚瑾也要做做样子,态度和煦地发话:“这事也无从追究,到此为止,年中才刚过,不能再生事端了。”

    这话说给谁听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至少珍妃是下意识地扫了姚缨一眼,低等的妃嫔不能直视太子妃,但心里也悄悄计较上了。

    可不是,这位太子妃来了以后,宫中确实多出了不少的事来。

    一个个的出事,搞得人心惶惶,便是出个宫门都要提心吊胆,唯恐背后有个黑手狠狠推自己,把自己弄死或者弄残。

    毕竟小公主的死因到现在都没个定论。

    都说是急症猝死,可谁又信呢,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暴毙的人。

    皇子皇女看着金贵,可这些年夭折,意外亡故的也不少。

    不然也不会只剩下四个皇子了。

    而且年岁都不大,对太子构不成任何威胁。

    这样一想,众人看待姚缨愈发意味深长,毕竟太子妃也是代表着太子,性情做派怕也是差不离。

    普天下的人,包括这宫里的主子下人,对周祐都有着天然的敬畏,毕竟他从三岁知事就被册立为太子了,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但也不妨碍他们进行一些不可言说的猜想。

    毕竟皇权面前,亲情又能值几斤几两呢。

    姚缨接触到众人不敢明着跟她对视,却小心翼翼瞥她的眼神,不觉得莫名其妙,她不用脑子,用脚趾都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怕不止将她阴谋论了,还捎带上太子。

    心情不太美妙的姚缨也不想跟这些人兜圈子了,面上带着笑,直白地问珍妃:“珍妃是觉是陈妃被妖邪附体,才会将德妃推下水的吗?”

    珍妃没想到姚缨会这么问,一时有点愣。

    皇后听了倒是轻声笑了下,只是笑声里的意味不明,众人不好随意揣测,也只能敛了心事,垂首不语,努力削弱存在感。

    姚瑾笑过之后转向姚缨,以宠溺的口吻道:“小妹调皮了,闲书看多了,还真当这世上有妖邪呢。”

    “是吗?”姚缨笑看向姚瑾,反问,“那么宫里说本宫是妖邪的传言又是从何而来?”

    即便太子处理了一批,并当众杖毙了几人以儆效尤,可依然有传言在背后传开,抓得到的处置了,抓不到的,藏得深的,才最可恶。

    众人没想到太子妃这么明明白白讲了出来,均是一愣,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并渐渐扩散,就连呼吸都变得轻缓无力了。

    怎么说呢?

    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而且这事还不能说,枪打出头鸟,谁出这个头,谁就死得快。

    “小妹--”

    也唯有皇后能说了,然而皇后才开口就被姚缨打断了:“皇后请叫我太子妃。”

    明晃晃的打脸,太子妃在昭示对皇后的不满,都不带拐弯的。

    众人又是呼吸一滞,整颗心都揉成了一团,愈发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太子妃和皇后这对姐妹怎么回事,她们怎么越看越看不明白了。

    不仅不明白,还更懵了。

    懵也就算了,站队的话,还站不准了。

    珍妃也是懵逼了的样子,倒是没敢再说话,只能目光一直在太子妃和皇后娘娘身上打转,保持缄默。

    到了这时候,德妃陈妃的纠葛好像不算什么了,转而成了太子妃和皇后的对峙。

    “我乃东宫主位,太子正妻,一言一行代表着皇家的声名,宫内肆意流传着对我不利对太子不利的流言,长姐难道就没任何想法?”

    太子妃气势起来了,立在皇后身边,竟是半点也不输,还隐隐有凌驾在其之上的势头。

    而皇后似乎也被太子妃噎得说不出话,嗓子眼像被粘腻的东西堵住了,半天冒不出一个字。

    “所以,皇后是觉得皇家的声誉无所谓,太子的脸面也不要了吗?”

    这话是太子教姚缨说的,太子亲口给了她特许,允她拿他做筏子,那么姚缨也不讲客气了,毕竟夫妻之间太客气了也不是好事儿。

    太子妃可能分量不够,以后也有可能换人,但太子绝对够够的,未来储君,谁人能不买他的账。

    也亏得太子妃敢说,把太子搬出来,也让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尤以姚瑾为最。

    姚瑾也不客气了,直言道:“妹妹这是怪我拖着病体,没有及时关注到宫内的动向,使得流言肆意,让妹妹受委屈了。”

    “谁说不是呢。”

    姚缨回呛得更直,直把皇后噎得再次说不出话了。

    “呀,德妃醒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才将这紧张的气氛逐渐化解,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不待见德妃的珍妃头一回脚步如飞地奔向床边去看望德妃,嗓音喊得极高:“我的姐姐哦,你总算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无形之中也给姚瑾化解了尴尬,她不紧不慢走向床头,看到睁开眼睛的德妃如同婴儿般望着自己,心头又是咯噔一下。

    “你谁啊?”

    德妃看着皇后问。

    珍妃抽了一口凉气,看着德妃的眼神都带着不可思议,姐姐啊,你不怕真是脑子进水,傻了吧。

    又是一阵长长的寂静。

    直到德妃再次出声,这回波及范围更广了,扫了一眼屋里的人,不耐烦道:“你们都是谁啊,挤我屋里做什么?”

    骄蛮的语气,倒像个待字闺中的大小姐。

    于是抽气声一下接一下,此起彼伏。

    皇后面色凝重,指着两个太医道:“你们再给德妃诊诊,看怎么回事。”

    还用诊,脑子进水,傻了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太医瞅瞅比他还小上几岁的谢太医,老弟啊,这时候还是你能顶。

    谢太医具有超高的敬业精神,越难越要上,不过他刚走上前就被德妃一声喝住:“你这刁民,休要靠近本小姐。”

    得,不用诊了。

    谢太医转身对姚缨和姚瑾拱手道:“德妃娘娘这像是脑部受损导致的记忆混乱,和缺失。”

    直截了当,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解释。

    最夸张的当属珍妃,一声拔高:“记忆缺失,她都多大的人了,难道还要二八小姑娘那样要娘要嫁人?”

    谁料德妃听了还真的回:“你才嫁人!我要进宫,当皇后娘娘。”

    稀罕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德妃这一落水,倒是把真性情彻彻底底袒露出来了。

    当皇后?谁给她的脸。

    皇后的脸色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了,姚缨转过头看她,都觉得她可怜。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皇后从来都不是大方的人。

    姚缨最佩服自己这个长姐的一点,即便是不悦,要发火了,还能笑出来。

    “德妃调皮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皇后倒不避讳,她自己把话说出来,别人不好再说什么了。

    “是的呢,姐姐脑子不好,皇后娘娘可不能跟她一般见识。”覆巢之下哪有完卵,珍妃深谙此道,帮德妃就是帮自己。

    不然德妃倒霉了,下一个指不定就是自己了。

    皇后横眉一扫:“既然德妃醒了,人也看着无碍,你们就散了吧,省的影响她静养。”

    德妃的父兄是守关重臣,颇得太子器重,便是朝堂之上,也很有人缘,皇后审时度势,犯不着这时候跟她计较,一个老女人,对她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热闹看够了,姚缨也想走。

    只是刚出了殿门,就被姚瑾从身后叫住,两个人再次在殿门口对峙上了。

    姚缨下意识抬头往殿门之上的牌匾。

    好在,这回稳稳的,没有落下来。

    但有了提防的太子妃下意识往旁边退开,离姚瑾稍微远点,只有远离她,才能远离危险。

    然而对方可不这样想,依然小步靠近她,逼得姚缨落下脸,绷着声音道:“皇后这是何故?难道我说的哪点不对,纵容宫中谣言肆起而无作为,这样的后宫之主要来何用?”

    反正有太子撑着,姚缨也不惧跟皇后闹翻了,有什么说什么,就看她能怎么回。

    皇后也不想跟姚缨客套了,脸色也拉了下来:“十妹可别忘了,你是如何入宫的。”

    没有她的提携,一个小庶女,顶天了也就嫁个殷实人家当主母,何来这样的泼天富贵。

    人要懂得感恩,可惜她这个妹妹并不懂。

    那么她不介意提醒一下。

    姚缨听闻只是笑:“所以呢,我要对一个企图要我命的人感恩戴德?若我像五哥那样不肯屈从,你会放过我?”

    绝不会。

    这个答案,姚瑾不说,彼此也心知肚明。

    姚缨不想再跟皇后扯,转身欲走,然而刚一转身,便听到姚瑾在后面道一句:“你的五哥是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一句话,怔得姚缨身子一僵,却又装作若无其事,不能回头,冷笑道:“长姐亲自下的令,五哥就倒在你面前,难不成长姐也记忆错乱,说忘就忘了?”

    姚瑾追上姚缨绕到她面前:“是有个人死在我面前,但那个人是不是你五哥,你问我,我还要问问你,毕竟老五最疼的是你这个妹妹。”

    姚瑾也不敢确定,但她派出去的人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让她不得不起疑,因为有些东西只有岭南才有,旁人不知,她却是明白的。

    再回想老五死前的种种,姚瑾愈发不确定了。

    或许她的小妹妹这里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