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老太下巴抬得很高,“反正你不能抓老大!”
这时,冉老爹也过来了,“领导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在村子里一向老实,他没有做违法的事啊。”
他不像冉老太那样尖着嗓门吼,他弯着腰,把姿态摆得很正。
老杨说:“冉春旺犯了法,你们不知道吗?十四年前,他报了征兵,最后却当了逃兵,这就已经触犯了法律。”
冉老爹一怔,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当年,老二替了老大去当了兵,他没有当逃兵!”
老杨咧开嘴笑了,“老爷子,你以为找个人替了他,他就能够逃脱责任?当时老冉去当兵,并不是替他的名额去的,而是他自己报名去的。否则,他现在在部队的名字叫冉春旺,而不是冉夏生。你真的以为国家不知道?只不过当时,有村委会打了证明,当时兵源虽然紧张,但是一家去一个,是军委下的命令。既然老冉去了,那么你大儿子也就暂时不追究了。”
冉老爹微微张着嘴巴,他真的不知道还有这事。
他一直以为,当时老大不愿意去当兵,由老二替了,这就没老大什么事了。
“如果当时冉春旺没有报名,没有写下他的大名,那你们冉家出一个人去当兵,自然没他什么事。但是当时他报了名,一听要去西南当兵,顿时吓得装病,想要逃过征兵。当时这边确实划掉了他的名字,后来老冉去当了兵,这事就更加没有人去调查。但是,当时没人调查,不代表现在没人调查。这事我知道了,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老杨的笑容,在冉老爹眼里,比魔鬼还可怕。
他真的没有想到,都已经过去十四年了,这件事情竟然还会被人翻出来。
老杨说:“老爷子啊,我早说过,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赶尽杀绝的同时,怎么不想想,你们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冉老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刘招娣也傻眼了,她没有想到,断绝关系还不是最坏的,冉老二竟然还想把她的丈夫也抓走?
这怎么行???
冉春旺那可是大房的顶梁柱,家里没有了男人,还让他们母子怎么活?孩子还小,整个家都靠冉春旺呢。
刘招娣几乎想都没有想,做了一个跟冉老太一样地动作,上前就接住人,“我男人做了什么,你们要抓他?他二叔啊,我们大房对你不薄啊,你不能恩将仇报啊,要不是我一直劝着娘,月华早就被娘赶回娘家了,哪有现在的日子?”
冉老太本来在阻拦两个老兵,听到刘招娣的话,她一巴掌打在了刘招娣的脸上,“你个臭女人,你说什么浑话!”
刘招娣可顾不得什么,此时也不扮演那个孝顺儿媳妇,她说:“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天天骂月华是个克星,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让他二叔娶了你娘家的一个亲戚的女儿,那个才是你看上的儿媳妇人选。他二叔娶了月华,一直都像一根刺在你心里,你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找了各种借口,就只想要让他二叔和妻子离婚!”
冉老太虽然没有脑子,但此时她却也知道,如果这事被证实,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更会招了老二和老二媳妇的恨,她自然不能承认。
也不管老大了,扑上去就要跟刘招娣撕打。
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里,顿时让人惊呆了。
刚才还在阻拦士兵,不想让人抓走冉春旺,结果这会就打起来了?
一时之间,谁都没回过神来。
冉莹莹也呆呆地看着,这像什么?
这是狗咬狗,一嘴毛?
原来站在一个战营的两个人,为了各自的利益,终于开打了?
冉莹莹顿时觉得,好讽刺。
原来,所谓的婆媳一派和谐,都是假的。
原本手已经扶在门把手上的冉夏生,突然顿住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睛,自动把外面的一切阻绝在耳边。
宓月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丈夫,见丈夫并没有为外面的动静而所动,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
宓月华也学他一样,闭上眼睛,不再为外面的动静所动。
冉老太和刘招娣打了一阵,见并没有引起冉夏生的注意,两人面面相觑。
打架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两人就像约好了似的,一齐就往车前涌。
冉老太甚至倒在车头,在那里拍着大腿哭着:“我的天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辛辛苦苦把儿生下来,他竟然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还要抓走他的亲兄弟啊。大家都快来评评理啊,我还怎么活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四周围的邻居,都在那里指指点点,都在说冉夏生狠心,连亲爹亲娘都不要,还要抓走自己的亲兄弟。这天底下,就没有见过比这更狠的人。
村民们的议论,让冉夏生的脸一阵发青。
宓月华更是紧张得不得了,她不停地看向冉夏生,见他沉着脸不作声,她急忙握上他的手。
冉夏生轻拍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
“夏生,算了。”宓月华说,“别为了我,影响你的前程。”
冉夏生却朝她摇头,并没有说话。
此时,在车头的方向,冉老太已经横坐在那里,死活不让开。
“你们不放了老大,我就死也不启开,你们有胆就从我的身体上碾过去。”
老杨皱眉。
老兵们瞪眼。
冉夏生不作声。
而宓月华却紧张地拉了拉冉夏生的衣角。
作者有话要说: 冉莹莹:爹威武!
冉老爹/冉老太:为什么会这样?
第20章 臭(捉虫)
冉春旺突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朝冉夏生喊哭喊:“老二啊, 我是你亲哥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要被抓了,爹娘怎么办啊?总不能让爹娘在家没人服侍没人养老吧?”
冉夏生看着他, 却并不说话。
冉春旺:“老二啊,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怨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的妻儿, 但是我怎么照顾啊?我能做到的,就是让我媳妇顾着点弟媳妇,其他的, 我能做什么?”
宓月华的手紧紧地攥着冉夏生, 冉夏生安慰着她。
冉春旺喊:“老二啊,你做事也得讲些理啊, 咱不能这么六亲不认啊,我是你哥, 亲哥啊。”说着, 声音带了哭腔,“我要是被抓走了, 爹娘怎么办?你在外面当兵, 老三在县城了,爹娘总得有人照顾不是?”
冉家人都知道,现在能够救冉春旺的人, 只有冉夏生。
杨部长和冉夏生的关系,应该很铁, 只要冉夏生求情,那么逃兵的事情,自然能够被揭过去。
再说,这算什么逃兵?做这样的事情的人家, 又不只冉家一户。
冉老爹:“夏生啊,爹求你了,爹跪下来求你了,放过你哥吧。”
说着,就要下跪。
冉夏生心里跳了一下,如果让冉老爹跪下来,那他就别想在村子里混了,别人看待他的眼光,会是什么样,可以想象。
这时,村支书拉了一把冉老爹,阻止了他的行为,接着把冉夏生叫到了一边。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村支书敢说句公道话了,不管是向着谁,他的劝告,或许冉夏生能听。
村支书:“夏生啊,我知道你现在恼火,但是春旺是你的亲哥,两位老人是你的亲爹娘。如果今天你让人把春旺带走了,不管这是不是春旺该受的,别人却不会这么想。村子里的人,都会认为你铁石心肠,不认爹娘,不认亲兄弟。你的前途也就到头了,——你先别反驳,听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会告诉我你不在乎。叔知道你心里委屈,当年的事情确实委屈你了,但是事已至此,也就那样了。你爹你娘,虽有偏心,但那手指都有长短,你既然已经决定分家,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了。”
冉夏生沉默。
“在别人眼里,无不是父母,春旺再坏,那也是你亲兄弟。如果做得过了,别人会怎么想你?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月华和孩子着想,特别是孩子,以后她长大了,别人在背后指着她的脊梁骨在那骂着,她又该怎么生活?”
冉夏生态度软了些。
“叔,那命令不是我下的。”冉夏生终于开口,“当年冉春旺做了逃兵,武装部是有档案的,如今老杨打算追究她逃兵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
村支书:“我知道不是你下的命令,但是你有办法让杨部长收回命令。夏生,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听叔一句劝,劝劝杨部长,把命令收回来。”
冉夏生往院子方向望去,见到了冉老太还坐在车头前面哭着,看到了妻子宓月华正紧张地望着他,还有他们的女儿……正好奇地转动着大眼睛。
冉夏生沉默了,在心里叹了一声。
跟村支书谈完话之后回来,冉夏生的脸色就极不佳。
这时,冉老太的哭声,还有冉老爹的哀求声。
甚至还有冉春旺的声音。
现场乱透了。
在村支书望过来的时候,冉夏生脑袋生疼,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老杨,算了。”
……
冉夏生的疲惫,还有无奈,老杨自然看在眼里。
他今天倒也没真想把冉春旺带走,也知道如果今天当着冉夏生的面把人带走,必然对冉夏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村民们的议论少不了,别人才不管你有没有爱委屈,别人才不管这件事情是他做的,而不是冉夏生出面做的。别人看到的只是,当着冉夏生的面,人被提走了,自然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在他身上。
村民们都是倾向弱者的,以前宓月华是弱者,别人自然会骂冉家做事太绝。如今冉老太哭了,冉老爹哀求着,冉春旺被押着浑身发抖。他们看到的,只是冉家其他人哭诉无门的样子。
自然也就倾向了冉老太冉老爹和大房那边。
相对来说,冉夏生因为官职在那里,又有县里的武装部帮着他,就有了一种强势的错觉。哪怕错在冉家老宅,别人也会认为是冉夏生错。才不管这事本就是冉春旺错了,他这么做只是在执行公务。
认为冉夏生不留情面,逼死亲兄弟,不管亲爹娘,这就是大错。
老杨之所以刚才估计押了冉春旺,就是想要告诉冉家的人,他随时都可以把人押走,这就是在警告冉家,别乱动心思。
如果他们乱动心思,那冉春旺就保不住。
老杨这一手,顿时让冉家安静了不少。
特别是冉春旺,差不多死里逃生,这一刻,大房什么心思都没有。
……
冉家这次分家,只是二房分了出去,但其实也跟真正分家没什么区别。
因为老三一直在县城,本就不会住在村里,而按村里规矩,老人都是跟老大住的,大房和两老合在一起,没毛病。
二房分家,按理说在村子里能够另有宅基地,到时候可以自行建房。
冉夏生这些年在外面当兵,赚了很多津贴,更不要说他所在部队是个特殊的部队,总是会去执行特殊的任务,奖金就更多了。建个房子,一点问题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