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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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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冲喜小娘子》

    作者:东方有鱼

    一句话简介:娇妻养成日常

    立意:无论何种境遇,也要明朗的生活。未来终究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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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  打架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去取件斗篷来,姑娘到那避风处等我罢。”

    “哦。那你快点来。”

    “放心放心,片刻便回。”

    这日黄昏,晚饭之际,大夫人忽然派人来传,说有急事。明朗刚刚端起饭碗,闻言只得放下碗筷,与安嬷嬷匆匆赶往大夫人处,到了却被告知夫人正在用饭,让明朗于门外稍候片刻,这一候便是足足半个时辰。

    正值隆冬,一轮殘日映照大地,北风凛然,寒气逼人,明朗很快冻得手脚冰凉,嘴唇发白。

    安嬷嬷赔笑连问仆从两次夫人可用完饭。

    第一次答:“还早着呢。急什么。”

    第二次答:“催甚?有本事自己进去催去!”

    安嬷嬷气的暗暗咬牙,却无本事硬闯,只得继续陪自家姑娘风里等着。出来的匆忙,忘记给明朗穿斗篷了,还不知要等多久,这样冻下去要冻坏了,于是决定回去一趟,取斗篷和手炉。从小院至此,不过数百步之距,走的快片刻便返,料想也出不了什么事。

    明朗站在廊上,目送安嬷嬷身影离开。这长廊东西贯通,除却头上屋檐,毫无遮挡,三面透风,唯有那檐柱后稍稍避风,明朗便紧贴在那柱后,脸颊发红,口中白气成团。

    廊上不止她一人,另有两名守门仆从,虽同在冷风里,却因站在门口,室内炭火热气袭人,多少能沾染些,其处境要比明朗好上许多。两人不时瞥一眼明朗,目中充满得意与轻慢。

    明朗自不去理会,只不时探出脑袋,眼巴巴望门口,等安嬷嬷。

    怎么还不来?不会又迷路了吧?抑或又找不到东西了?那斗篷貌似就放在床头,嬷嬷应能看见吧。

    正想着,忽然脚步声响,明朗忙抬头去看,看清来人,顿时一凝。

    该来的未来,不该来的反而来了。

    只见门口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两名妙龄少女,披大红艳丽斗篷,满头珠翠,身边嬷嬷侍女小厮各几名,群星拱月般簇拥着,浩浩荡荡由远及近。

    明朗微微退后,垂首站在柱后。

    守门仆从一见二人,立刻满面堆笑,躬身相迎,口中唤道:“大姑娘二姑娘来了?”

    “母亲用完饭了没?”其中一少女问道。她约莫十一二岁,容貌清丽,却眼梢微微吊起,看人时喜挑眉头,神态倨傲。

    “想是快了。小的这就去通传一声。”

    仆从掀帘进去,那少女却脚下一转,朝侧旁的明朗走去。

    “哟,稀客啊。”少女站在明朗面前,抬起下巴,趾高气扬的斜睨明朗。另一少女及其他人亦步亦趋跟过来,于明朗身前洋洋洒洒站了一地。

    明朗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最后一抹残阳隐去,一只孤鸟飞过灰暗的天空,黑夜即将来临。此处府邸为忠祥伯府。伯府主人明远山娶有一妻四妾,育有一子三女。除明朗外,其他子女皆为正妻,即当家主母大夫人所出。而四妾室,其中三妾由大夫人亲自为夫所纳,唯有明朗生母与明远山偶然结识,两情相悦,明远山生平第一次自作主张,执意将其抬入府中。

    进府不久,便怀有身孕,然则福薄,生明朗时产后出血,命归黄泉。

    恰逢伯府老夫人,即明朗祖母将返乡养老,见儿子沉溺悲恸,儿媳幸灾乐祸,刚出生的小小婴孩竟孤苦无依,遂将她带至身边。

    明老夫人出身商贾之家,嫁老伯公于微时,出财出力,跟随老伯公外任辗转各地,终挣下这伯爵功名。她曾生有一子,却因病夭折,便将庶子明远山寄养名下。老伯公死后,明远山承袭爵位,又已娶妻生子,老夫人功德圆满,功成身退。

    明老夫人一生受尽颠沛流离之苦,看过世间百态,亦历经各种勾心斗角……及至晚年,阅尽红尘,不问俗事,返璞归真,性慈而宽宥,将一腔爱意柔情尽数投于明朗身上。

    对明朗来说,那是一段无比美好的时光。祖母为她搭建了一广阔天地,明朗翱翔其中,不拘性,少束缚,富足而充满快乐,自由,无忧无虑。明朗成长的灵动,聪慧而乖巧,亦带给老夫人无尽的欢笑。祖孙二人其乐融融。

    然则天有不测风云。明朗七岁上,不慎跌倒,撞上头部,昏睡卧床足两年。两年后醒来,未及痊愈,老夫人却忧虑成疾,心力耗尽,加引发旧疾,竟撒手人寰。

    病危中仓促做了一番安排,将明朗送回京城忠祥伯府。

    “天意弄人,祖母失策,想不到竟要将你送回那腌臜是非之地……小朗要受苦了。但不管怎样,那终究是你的家,有血缘之亲……我与他们约定好,定会保你平安……小朗,我的乖朗儿,答应祖母,这几年里,万事隐忍,定要活下来,平平安安长大……”

    明老夫人弥留之际死死攥住明朗的手,一遍又一遍叮嘱,浑浊双目里充满忧伤,不舍与祈求的泪水。

    “我答应您!祖母不要死。”

    明朗嚎啕大哭。却终究无法挽留祖母。

    祖母逝,明朗回京。

    “祖母,我的娘呢?”

    幼年时明朗见其他人都有娘,唯独自己没有,便如此问过祖母。

    “你的娘呀……”

    祖母并不隐瞒,将府中之事一五一十告知。小明朗听完,点点头,自此不再问。她从未见过娘,自然无甚感情,除了觉得娘亲有些可怜外,再无其他想法。她隐约知道自己于那京府之家中不受欢迎,然而祖母全心全意的爱足够抵消和弥补那份缺失。

    况且,她还有爹。

    爹她是见过的,他偶尔来探望祖母,匆匆来,匆匆去,抱过她片刻,还给了她一粒糖。

    “爹!”

    从扁州至上安,迢迢千里,数个日夜,进府后明朗见到自己父亲。明朗大病未愈,痛失祖母,又生平第一次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虽说是回家,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心中之彷徨,之无助,犹如那惊涛骇浪,层层叠叠。父亲是明朗如今在这世上最亲之至亲了,亦是她在这陌生之地唯一所识之人。明朗渴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抚慰。

    明朗风尘仆仆,满含热泪站在父亲面前,殷切盼望父亲给她一个笑脸,抱一抱她。

    父亲明远山看她一眼,终于开口:“啊,来了啊。先去见你大娘,以后在府里,凡事听你大娘的,懂规矩些,不可顽皮捣蛋,更不可惹她生气。啊,行了,去吧。”

    言毕,转身离去。

    明朗三日后方见到这位大娘,即明府大夫人,她名义上的母亲。在这三日里,每日都有大夫为明朗把脉问诊,各种珍贵药材与补品流水般送进明朗房中。

    三日后,京中皆知,当年将忠祥伯府扰的鸡犬不宁的那位宠妾,她所生而由老夫人带在乡下长大的小庶女回来了,然则却是个病秧秧并有些痴傻的。明夫人不计前嫌,大度接纳,并细心照料,真正宅心仁厚,活菩萨般。

    活菩萨终于召见明朗了。

    那日亦是冬天,天气比今日更恶劣,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明朗拖着病体,立于寒风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只等的两股战战,瑟瑟发抖,险些晕过去。

    明夫人端坐正堂,居高临下,冷冷打量明朗,血红厚唇半启,说了第一句话。

    “倒生了张好脸蛋儿,跟你那狐媚子娘一样。”

    紧接着,说了第二句:“可别像她一样蠢。聪明点儿,以后啊,乖乖的,听话些。这府中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言毕,挥挥手,如赶苍蝇般,遣走明朗。

    翌日起,大夫不再出现,下人们取走那些珍贵药材与补品,明朗此后鲜少见到明夫人,每日去问安,也不过隔在门外,由下人打发明朗。

    春去秋来,明朗在府中的起居日常,衣食住行,生病用药,下人报于明夫人,明夫人唔一声,表示知晓了,再无二话。仿佛明朗是一株野草,一只小虫,能让她活着已是莫大恩赐,自生自灭吧。

    明面上她不曾苛待明朗,亦不曾故意找明朗麻烦,但其不闻不问的态度,却已说明一切,其影响至深,由上至下,无处不在。

    眼前。

    伯府最尊贵的两个姑娘,嫡长女明雪与嫡次女明如立于明朗面前,平素她们见到明朗,多半昂首挺胸,视明朗于无物,不屑理会,今日却不知为何,竟主动找上来。

    明朗因生病缘故,发育延滞,本就比同龄人矮了一些,如今在大了她一两岁的明如明雪面前,更矮了一个头。对方人多势众,站了一地,虎视眈眈,明朗身着薄袄,孤零零依在廊柱旁,嘴唇发白,犹如一只羊羔落入虎群。

    “来见母亲?”明雪捧着手炉,“可知母亲找你何事?”

    明如落后半步,站在明雪身侧,她与明雪一母同胞,外貌却天差地别,明雪秀色可人,明如却五官平平无奇,毫无可取之处,她自己知晓与姐姐容貌之悬殊,便于言行举止上处处学着姐姐。此刻与明雪同样捧了手炉,也抬起下巴,眼神轻慢,东施效颦,鹦鹉学舌般跟问一句:“知道么你?”

    “料你还不知。”明雪见明朗不答,遂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等会儿便知了。”

    “反正你等会儿便知了,告诉你也无妨。”明如道。

    “说起来也是件好事,你呀,要去做冲喜娘子了呢。”明雪道。

    “做冲喜娘子呢,好事啊。”明如道。

    明朗一怔,不由抬眼,懵懂看向明雪。冲喜娘子?明夫人叫她来,便是为这事吗?什么冲喜娘子?谁的冲喜娘子?

    明朗身上还是去年旧衣,梳简单双髻,发黑如鸦羽,发间一只珠花都无,然则一张鹅蛋小脸,巴掌大,肤白胜雪,一双眼睛秋水剪瞳般,黑白分明,清澈纯真,澄净如大雨过后天边的云朵。

    她抬眼看明雪时,整张面孔便显露出来。

    这下换明雪一怔。

    明雪只在明朗回府之际仔细看过明朗,之后再未正眼瞧过明朗一眼。印象里,明朗不过一瘦巴巴,病恹恹的小乡巴佬,母亲还说她眉眼生的跟她那狐媚娘相似,明雪却不以为意,认为不过如此,真不知母亲当年怎会输给她娘,如今又有何担心。

    然而此刻相对,如此近距离见到明朗面容,猝不及防,明雪只觉心头一震,霎时本能的感觉到一种威胁,顿时心生怒意。

    “你看什么看?要去做容公子的冲喜娘子了很得意吗?”明雪柳眉倒竖,怒道。

    明朗复又低下头,疑惑为何明雪明明方才还犹在幸灾乐祸,转眼间却语带忿然与酸气。

    容公子是谁?

    “你别高兴的太早,别以为做了容公子的冲喜娘子,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告诉你,想都别想!容公子是谁,你又是谁?山鸡哪能配凤凰呢!”

    此处并无外人,明雪无需克制,毫不讳言,咄咄逼人。

    明如跟道:“就是!山鸡哪能配凤凰!你想都别想!”

    两姐妹齐齐向前一步,逼的明朗往后退去。

    明朗低眉垂首,她得过叮嘱,向来隐忍,况且如今在大夫人门外,正是明雪姐妹二人地盘,又对方人众,她孤身一人,形势犹为不利。傻子才会杠上。她只不住后退,离开廊柱遮挡,冷风肆虐扑身,不由一抖。

    明雪明如向来不将明朗放在眼中,见她发抖,不由冷笑,换了种语气:“不过倒也不一定。你若学会了你娘的本事,说不准倒有机会。”

    明朗蓦然抬头,望向明雪。

    她眸子清亮,与明雪四目相对时,明雪只觉那眼眸清冷,竟如那寒风一般,叫人无端心中一凛。

    “敢瞪我?!你再瞪试试看!”明雪大怒,步步紧逼,并伸出一手,食指尖尖,戳向明朗胸口。

    明朗被戳的踉跄后退,轻轻咬唇。

    “难道我有说错?还敢瞪我!你娘就是个狐媚子,生性□□,手段卑鄙!”

    明朗身侧双手紧握成拳,嘴唇发青,开口道:“你莫要再说了。”

    明雪双目圆睁,平素习惯了明朗从不还口的沉默状,这一开口,无疑是为挑衅,竟还带着警告之意,明雪如听到天荒夜谈。一众仆从站在不远处,闻言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