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沫见几个孩子久不归家,正派小厮出去寻找呢。小厮刚出门遇见了铁捕头,说要见沈颜沫。
小厮连忙把人迎进去。
铁捕头见到沈颜沫,先施了一礼,又道:“公子,我家大人说京都来人了,姓叶,让夫人有个心理准备。”
沈颜沫料到叶少甫能找到他们,却没想到会如此快。
见到他,会如何?自己离开京都时,那样决绝,落了他的面子,他是来兴师问罪?
沈颜沫猜不到结果,索性不想,反观刘妈妈和冬雪面露担忧,唯恐叶少甫找沈颜沫算账。
“王爷若来了,夫人不若先陪个不是,把这一关过去再说。”刘妈妈倒了杯茶给沈颜沫。
冬雪点头附和着:“王爷定是生气了,着急找夫人算账呢,夫人先服个软,等王爷气消了,其他一切好说。”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该生气的人是我。”沈颜沫用杯盖拂去茶叶,抿了一口继续道:“他明知真相,却瞒了我五年,若不是明霞郡主,我怕一辈子不知誉哥儿和傲哥儿的身世。万一被有心人捅出来加以利用,誉哥儿和傲哥儿这辈子就毁了。”
越说沈颜沫越生气,想着见到叶少甫,将人赶出去,最好一辈子不见。
“他终究是誉哥儿和傲哥儿的父亲,夫人真忍心让誉哥儿和傲哥儿没爹?”刘妈妈道。
话音刚落,一个婆子来报,说几位小公子回来了,还跟了几个人,说要见沈颜沫。
沈颜沫与刘妈妈对视一眼,说曹操曹操到,她没想好如何面对叶少甫,狠话敢说,真正做起来,她有些胆怯。
不过人都到家了,她再害怕也无用,迟早要面对一切。沈颜沫理了理衣衫,抬手抚摸着秀发,起身朝外走去。
刘妈妈和冬雪对望一眼,夫人一身男装有什么可整理的,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平日也没见夫人见谁这般过。
沈颜沫刚走出院门口,叶少甫被人簇拥着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沈颜沫,唇角上扬,幽深的眸子噙着笑意,俊美无寿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这笑容如三月春风,令周围暖和了不少,缓步上前,深情款款望着那张朝思墓想的面容:“夫人,我又能见到你了,真好。”
他再也不会把她弄丢了。说完这句话,直直向后倒去,幸亏沈颜沫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了他。林枫和林奇也上前帮忙,惊呼唤人:“爷,您怎么了?”
“将他先抬进屋里。”沈颜沫慌了心神。
本以为叶少甫会大发雷霆,又或者指责自己几句。他见到自己没有指责,没有怒骂,有的只是无尽的相思。
叶少甫身子骨本就不好,又大病初愈,去燕国寻人凭一股劲儿撑着,如今见到沈颜沫,身上的那股劲儿全散去了。
傲哥儿和誉哥儿吓得哇哇大哭。耀哥儿和荣哥儿一人牵一个,小声安慰着。
等把叶少甫抬进屋,安置在榻上。
沈颜沫坐在榻边,给叶少甫诊了脉,知道他身子虚弱,亏空的厉害,又郁结于心,见到她后浑身一松劲儿,这才昏过去。只是这身子要好生调理,不可再舟车劳顿了。
望着那张绝美的容颜,沈颜沫感慨万千,她想逃离叶少甫,不仅是为孩子着想,更多是生气他的隐瞒,心中憋着一口气,时间长了,这口气也顺了些,终是意难平。
叶少甫明知事情真相,却迟迟不告诉她。他把自己当什么,当猴耍吗?
“他身子虚,却并无生命之危,你们将他抬回去吧。”沈颜沫侧脸不看芙蓉和玉荷,对林奇和林枫道。
这话意思很明显,是要赶人了。闫清挤到沈颜沫跟前,要求留下,说她是沈府的人,不能跟叶少甫回去。
沈颜沫点头同意,当初闫清要跟来,她没让,如今人已经来到了邕宁县,她不能再赶人。
芙蓉和玉荷也要留下。沈颜沫没应声,她们本就是叶少甫的人,又何必留在沈府。
“夫人。”芙蓉和玉荷当即跪下,仰头看向沈颜沫,满脸恳切,“夫人,我们姐妹是夫人的人,请夫人留下我们。”
王爷已经把她们给了夫人,那她们就是夫人的人,万不能再回王府。
“你们是王府的人,何必屈尊跟着我。”沈颜沫直接言明她们的身份。
玉荷跪着上前一步,拽住沈颜沫的手:“我们姐妹跟了夫人五年,夫人当真狠心赶我们走?”
芙蓉道:“夫人,我们从未背叛过夫人,恳请夫人留下我们。”
不等沈颜沫开口回答,林奇上前单膝跪地,情真意切道:“夫人,请容林奇说句公道话。”
“发生了那事,王爷一直在弥补,他想让夫人和离,亲自去找侯爷要了和离书。为了保护夫人,他想将夫人纳入后院,虽然名分不高,却也想护着夫人一二。夫人可以想象一下,若夫人和离回沈家,等待夫人的将是什么。”
“不用我们说,夫人也应该知道。沈家必定不会善待夫人。王爷得知夫人怀了孩子,欢喜得跟个孩子似的,说自己有后了。”
“他怕夫人有危险,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把玉荷与芙蓉送到夫人身边。她们一个会武功,一个会医术,能保护夫人周全。”
“平心而论,这五年来,王爷对夫人如何?夫人有心,应能感觉出来。他对夫人好不仅是因为孩子,是真把夫人放心上了。为了两位小公子,为了夫人,王爷不仅与顾老夫人翻脸,还与老王爷发生了争执,就为给夫人一个王妃的名分。”
他一言未了,林枫上前,拱手道:“夫人当真以为生意做那么大,是皇上给的令牌吗?不,是王爷做的。那些对夫人不利的人都被王爷除去了。”
“王爷为了夫人什么事都愿意做。成婚当天,夫人不告而别,留了那样一封信。王爷当场口吐鲜血,醒来后不言不语。后又去了武昌侯府,先打了顾侯爷,后来就沉浸在夫人的院中,天天想着夫人,直到有了夫人的消息,王爷不顾身子虚弱,慌忙赶来,就为早日看见夫人。”
“夫人,王爷做了那么多,难道抵不过那夜的错误吗?那夜王爷和夫人都遭了算计,是温婉,为了能爬上顾侯爷的床,她下了药,中招的是夫人和王爷,若论起来,夫人无辜,王爷难道不无辜吗?夫人怨恨王爷,王爷又该怨恨谁?”
玉荷也跟着开口:“夫人可知,傲哥儿生来体弱,是遗传了王爷,王爷心里难过,询问了薛神医,薛神医说可以治好傲哥儿的身体,但需要药引,夫人可知这药引是什么,是王爷的血。每隔一段时间,王爷就会放一碗血,五年来从未间断过,您若不信,可以看看王爷的左臂,大大小小的伤口,有新伤有旧伤,他做这些不仅是为了傲哥儿,还是为了夫人,王爷不想见夫人伤心难过。”
“别说了。”沈颜沫闻言,早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叶少甫做了那么多。
她恨他,怨他。可他也是受害者,该怨谁恨谁。
说到底是她自私了,才会迁怒与他。
傲哥儿几人也都滚下泪珠,冬雪和刘妈妈抱在一起低声哭泣,她们知道王爷对夫人有情,却不知做了那么多事。
叶少甫悠悠转醒,见沈颜沫坐在榻边,脸上绽放出笑容:“醒来就能看见夫人,真好。夫人为何哭了?”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夫人莫哭,我错了,我不该瞒着夫人,我应该早些告诉夫人,夫人消消气,要打要骂随夫人高兴,还请夫人莫要再离开我,见不到夫人,云朗心中难受,犹如油煎刀割一般。”
第95章
沈颜沫也不怕别人笑话了,直接趴在叶少甫怀里,痛哭道:“你为何不怨我,不恨我?”
她做了那样绝情的事,叶少甫为何还对她那般好。
众人见沈颜沫失态,都悄然退出去,将房间让给两人。
傲哥儿不想出去,他想看看师父手臂上的伤,师父为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放一次血,那该多疼啊,他想给他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他摔倒时娘亲就是这样做的。
傲哥儿纵然不舍,也被耀哥儿拉出去了。
叶少甫见沈颜沫趴在自己身旁,毫无形象地哭泣,伸出双臂搂着她,好似怕她逃走,紧了紧双臂笑着道:“夫人是云朗此生最爱的人,我怎会舍得夫人受委屈。”
“你个傻瓜。”沈颜沫哽咽着道。
“我只对夫人一个人傻。”叶少甫不以为意,唇角高高扬起,“夫人走后,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与夫人发生了关系,可夫人不愿和离,我一怒之下去了扬州,再回来夫人已经不在了,咱们的孩子也不在了。是温婉和顾家害了夫人,我给夫人报仇了,还给夫人立了牌位,可那又如何,夫人已经不在了。醒来后我就发誓,不会再让夫人受到伤害。”
沈颜沫听了哭得更狠,原来梦中他就为她做了那么多,她还怨他恨他,她有什么资格。
若时光能倒流,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和离,和离后嫁给他,他们一家四口和和美美过日子,哪里会错过这么多。
沈颜沫抬头,双手捧着叶少甫的脸庞,他瘦了,一双眸子有些突出来了,沈颜沫心如刀绞,忍着涌出来的泪水,笑着道:“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你原谅我可好?”
叶少甫翻身将沈颜沫压在身下,仔仔细细端详着那朝思暮想的脸庞,柔情似水道:“夫人没错,都是云朗的错,害的夫人生气。若夫人气消了,可愿再嫁给我一次?”
沈颜沫本就湿润的眸子涌出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云朗,我爱你,我愿意,请你再娶我一次。”
这个男人让她心疼。她再也不会辜负他。
叶少甫笑了,低头吻去沈颜沫眼角的泪水:“夫人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浑身难受得厉害,可他怕唐突佳人,一直忍着,喉结不自觉滚动几下,想捉住那诱人的红唇,便听见沈颜沫道:“我是喜极而泣,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唇瓣凑到他耳边,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魅惑。
叶少甫本就思念沈颜沫,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忍着浑身的燥热,轻声恳求:“夫人,我想你,想的浑身都疼,夫人给我可好?”
不是沈颜沫不愿意,而是有所顾忌,屋外都是人,再者叶少甫一路劳累,刚才又昏迷不醒,此刻刚醒,需要休息。于是耐着性子道:“孩子们还在
外面呢。”
若是叶少甫知道沈颜沫的想法,他
会不管不顾要了她,顾忌他的身子,和怀疑他的能力有何区别?
不过此刻他也知当前的情景,当即不敢乱动,只是在沈颜沫唇上啄了一下:“今晚我们就拜堂。”
一刻也不能多等了,免得夜长梦多。若夫人再不见了,叶少甫不敢想象那种情景,他会疯魔。
沈颜沫推开叶少甫,伸手抱住他:“你放心,我再也不走了,你想今晚拜堂,咱们就今晚拜堂。”
等到确切答案,叶少甫捉住沈颜沫的唇,又是一阵缠-绵。等沈颜沫喘不过气,他才放开她,嗓音沙哑道:“真想现在就是洞-房花-烛。”
院里,傲哥儿抱着雪团,抚摸着它那雪白的毛:“雪团,四喜呢,怎么只有你啊?”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至今没见四喜。林枫和林奇又派人去找,刚出沈府,便在门口遇见四喜。也不知它如何找到这里,谢天谢地,总算没有丢。
誉哥儿看见四喜,弯腰抱起它:“四喜你可算找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被人炖了呢。看你们还敢往外跑吗?”
四喜呜咽几声:它再也不敢跑出去了,外面的人太可怕,总想炖狗肉。差点儿小命不保,还是小主人们好。
夫人也好,它环视周围,不见沈颜沫,从誉哥儿怀中跳下来,朝屋内跑去。
幸亏林奇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它:“你去哪儿,想见夫人要等等,打扰爷的好事,小心把你炖了。”
四喜当即缩了缩脑袋,呜呜呜两声,像是在求饶。
众人见它这样,被逗笑了。雪团不甘示弱,也呜呜叫了两声,好似在争宠。众人又笑了一回,纷纷夸奖团学聪明。
沈颜沫安抚好叶少甫,款步出来站在门口,对着林枫林奇道:“去买些红绸红缎,红烛喜服,今晚我要与王爷拜堂成亲。”
这话仿佛平地惊雷,令众人又惊又喜,夫人这是原谅王爷了?
誉哥儿最先反应过来,乐得一蹦,哇哇大喊:“我有爹了,我有爹了。”
傲哥儿也欢呼:“爹,爹爹,我也有爹爹了,再也没人敢说我是没爹的孩子了。”
耀哥儿和荣哥儿也咧嘴笑,走上前对沈颜沫道:“恭喜娘亲,也谢谢娘亲,让我们有了爹爹。”
芙蓉和玉荷道:“买些红绸红缎红烛红纸等物品,装扮一下院子,喜服喜帕新郎袍就不用了,王爷让我们带来了。我们这就去客栈取来。”说完转身走了。
林奇和林枫也跟着出去,说去买东西。
沈颜沫看着几个孩子,那脸上的笑容是真诚的、幸福的,从前从未有过的。
原来他们心中如此渴望父亲。
冬雪见沈颜沫想开了,笑着道:“今儿幸亏有秦母上门,若不是她闹上门,秦夫子还在授课,小公子哪能逃出去,若不逃出去,不会遇见雪团,若没有争狗的事,王爷和夫人怕又要错过了。”
刘妈妈附和着:“这话一点儿没错。”是该谢谢秦母和秦夫子。若没有今儿闹得一出,夫人和王爷怎会团圆。
沈颜沫趁机问哑婆的事如何了。
冬雪道:“哑婆回来了,咱家公子判他们和离,令秦家不许打扰。还赔偿哑婆不少银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