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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以上两位真不考虑结婚吗?

    叶慎寻:“房间号。”

    这条信息一亮,我仿佛发现了叶慎寻谦谦君子外表下那颗邪恶的心。但我没罢休,甚至还恶趣味泛滥地想挖掘更深,遂回复说:“xx酒店,308。”

    “这酒店环境不好。”

    “……那您觉得哪里好?”

    “我比较喜欢家里。你知道的,我认床。”

    我反射弧还在扩张,盛杉的电话打来,故意抄着一口别扭的四川方言:“程改改,你似不似傻?!”

    她说,当晚和周印通电话的时候,就报备过我换手机的事情。所以叶慎寻那边,也已经更换了我的号码。我一口血吞吐不是,叶慎寻的短信又跟着来了。

    “明天回滨城。你那么热,不忍心让你等太久。”

    你忍心吧忍心吧,砍死我吧。

    那几天,我一直躲着叶慎寻,不接他的电话,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回来。圣诞将至,刘大壮他们学校要举行一个化妆舞会,所有男生都要带女友去,为了不丢脸,刘大壮赖上我。

    “我记得,你们系上不是有个好主动的姑娘,正在对你穷追猛打吗?”我说。

    刘大壮一脸“你可千万别提她”的表情:“负责是什么?负责是你不喜欢她,就别去招惹。作为一个有思想有道德有品位有个性的男人,我怎么可能去欺骗人家纯洁的感情呢?”

    “所以你就来欺骗纯洁的我?”

    萧何也在,给了刘大壮一记玩笑拳,说:“就是,改改得跟我走。”

    哎呀,还有男生争抢我呢,真是见所未见,令我当即偶像女主角附身,满脸含春:“你们别这样!都是兄弟,为了我伤和气,不值得!”两人一齐翻个白眼,走开了。

    圣诞。

    猜拳产物下,我最终陪伴萧何去参加化妆舞会。独身一人被嘲笑的刘大壮呈丧心病狂状,非要我给程穗晚打个越洋电话,以解他的相思之苦。

    “不要了吧?美国那边过圣诞才热闹呢,估计穗晚也和朋友在外面玩,不方便。”

    刘大壮不吭声,将一张百元大钞砸在他爸的车引擎盖上,朝我点了点下巴:“这下方不方便?”

    看着那一张红色物体,我有些生气:“居然只有一张?太小看我了!”萧何哈哈大笑,冬日的雾气四处蔓延,年轻面庞若隐若现。

    那通电话我当然打了,不过出乎意料,程穗晚很快接起。隔着听筒,我都能听见她那边的礼花噼里啪啦,她却悻悻。

    “怎么?心情不好?没出去玩哦?”

    我一连三个问题,刘大壮的心也跟着揪起,将耳朵凑得更近。

    “临时增加了几门选修课,过年估计都回不来了,哪有时间出去玩啊。”

    看来叶慎寻说得没错,真正出国汲取知识的人,是没多少时间风花雪月的。只是,我很想问,那你和你的室友……但我没有立场。更何况,刘大壮还在跟前,我的千言万语只好封在喉咙。

    圣诞刚过,我们外文系在学校火了。

    “新来的助教你看见了吗?帅得我都不知道宿舍在哪个方向了!”

    “还没还没呢!听说昨天跟着导师走了一圈熟悉环境,好多准备去和男友过圣诞的姑娘都不想走了,瞬间尸横遍野。”

    “555那么年轻就当助教,也不知道名草有主没?今天应该就会来我们班吧?”

    这么八卦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我腾地冒出,吓了班级好友媛媛一跳:“有多帅?比学生会会长还帅?!”

    媛媛的小心脏还怦怦跳,不知被吓的还是被羞的,双手捂脸作花痴状:“外表倒是差距无多。但那气质……简直了,禁欲气息超标!”

    盛杉早晨也有课,正好和我一起走在道上,听见媛媛的描述后略显失望地撇了撇嘴:“禁欲啊?那有什么意思。”她什么下流的字眼都没说,可听起来怎么这么……至少周围一圈小姑娘,顷刻全部缄口,火烧云成片。

    天气预报说清晨有雨,难得准一回,刚走到教学楼就淅淅沥沥下起,雨势还越来越大的趋势。我和媛媛等人冲进教室,回首向盛杉告别。她欲言又止地瞄我一眼说:“那助教到底有多帅,记得拍照。”

    太神奇,她平常都只关注周印的。这看脸的世界,不会好了!

    没多久,导师现身,却是一个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叫大家翻开教材,讲解德国文化。

    我主科英文,二外却选择了德语。当初周印开玩笑说:“还以为你们这些小姑娘,不是韩文就是法语。”

    连周印都没猜到我的套路,我顿时有些得意:“主要看慎周兼并的企业大多和现代机械有关。加上,工业制造原本就是国家第二产业,若将来慎周要衍生子公司自己做产品,最大可能就是工业方向。而德国目前在工业行全球领先,无论机械制造或设计都是别国无法超越的,那就意味着,未来兴许会和德国人打交道嘛。”

    周印呈微微震惊色,平常低看我几眼的叶慎寻也忍不住停下回办公室的脚步,侧身对我,表情变幻莫测。

    后来,我才明白他们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因为将韩国工厂拿过来以后,慎周果然花重金成立了子公司和开发部。我歪打正着,将他俩的计划脱口而出。或许也因此,叶慎寻觉得我还算个可造之材,开始叫夏莉去哪儿都带着我。

    想到叶慎寻,我就自然联想发错的那条短信,恨不得掘地三尺,躲他到天荒地老。

    正出神,课堂上有好动的女生忍不住了:“老师,听说我们新增一位助教?今天怎么没来?”

    讲台前方的人四十出头,尝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多,自然心如明镜,眼镜后边的视线光一闪说:“难道我还不够帅?”惹起哄堂大笑。

    平心而论,在本校所有参差不齐的教授脸里,我们这位德语导师绝对能算招牌。况且,作为中年男人,能将一件普通风衣穿出自己的气质,那绝对不是靠长相就能取胜的。

    那女生接着嗔道:“帅哥谁会嫌多啊?我们都期待他来,拉高整个班的颜值哈哈。”

    众人叽叽喳喳,兴致高涨,导师将手里的课本一放,看了看表说:“应该快到了。”一时间,偌大的教室里鸡血四射。

    我们上课的地方就在一楼入口不远,不知谁叫了一句:“安静!好像有动静!”细听,走道里果然传来一阵徐徐的脚步声。近了,再近。

    待那人行至门口,全班目不转睛,率先瞥见一个清瘦的背影。外面的雨还绵绵,天色沉沉。他背对我们,在阴影中有条不紊地收伞。那细长的手脚,弧度优美的侧脸,确实令人遐想。

    坐在身旁的媛媛忍不住掐了我一把,说:“改改!我要晕过去了!”我吃痛,正欲拨开她的爪子,门口的人突然回首,向着讲台处的导师露出礼貌的笑容。

    “抱歉,路上塞车。”

    清透声线一露,女生们立马疯了。

    媛媛掐住我的力度加重,直接瘫倒在我的胳膊上戏说:“怎么办,我真的晕了。”然后,我呆呆地回了她三个字。

    我说:“我也是。”

    那个从我回忆里跳脱出来的男孩,无论任何时间,往任何地方一站,仿佛都是壮丽的云彩,拥有着使人眩晕的能力。而我这朵白云,从来只能谦卑地站在他的脚边,注视着,仰望着,一如此刻。一如过去多年的很多瞬间。

    导师向他招手,半开玩笑:“没关系,人来了就好。你要是不出现,估计我下节课就没学生上了。”

    他嘴角微扬,行走间,目光在全场巡视了一遍,最后不经意地落在我的方向,如芒刺横空而来。

    鬼使神差,我避开那阵目光,只觉得浑身发烫,大脑空白。

    “这位就是你们千呼万唤的新助教,魏光阴。同时,也是我们魏家最优秀的基因。”

    导师熟稔地搭着青年男子肩膀,向大家介绍。

    我嗡嗡的脑袋还没恢复正常思考的逻辑能力,媛媛这朵班级八卦花已尽职尽责地向我输送了情报。

    “对对,还是我们魏老师的侄子呢。听说出生名门世家,刚从宾法商学院归来,仅用两年时间就修完所有学分顺利毕业哦!谁不知道,沃顿商院出了名地变态?挂科率百分之七十,那简直不是人的脑袋嘛!”

    她右手边的姑娘也激动得直接话:“怪不得连魏老都气质不凡,有些东西真是与生俱来……”

    全天下姓魏的人多如牛毛,我未曾将两者联系起来。如今听见如此爆炸性的消息,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怪不得,盛杉肯定早知他秘密回国的消息,这才在分别时递给我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到底有多帅?记得拍照啊。”

    呸!不是朋友!

    但,我对魏光阴的认识又刷新了高度。经介绍,他在高一暑假去德国夏令营时,已顺便在那边考过dsh。所以连魏老这座出名的知识库,都对他刮目相看。

    “小时候,我们躲过了校霸。初高中,我们躲过了学霸。没想到上了大学,却栽在一段光阴手里,唉……”

    右手边的姑娘声音颇大、表情夸张,但我已无心听取。

    因为,这节课魏光阴要做的事情,是了解课堂教学内容,然后负责批改我们的作业。魏老要他随便选个空位,而他考虑也未曾,朝我走来。就在我心跳快偃旗息鼓的时刻,他飘飘然越过我,径直坐在后方的位置。

    魏老讲课幽默风趣,加上儒雅外形,吸引来的女性学生众多。魏光阴旁边坐着的,就是赫赫有名的系花苏思雅。

    她出名不仅因为亮丽外表,还因一开口就小鸟依人的满满娇态,饶是再心如钢铁的男孩,和她多交谈没几句,都会成为绕指柔。

    “什么嘛,又让她出风头!”

    媛媛不满至极,凑我耳边小声抱怨,挖空心思才想到一个形容苏思雅的词:“人尽可夫!”

    虽然特别想说,她只是长得好看了些,说话嗲了点儿,但是还不到人尽可夫的程度吧……但一想到魏光阴竟然选择和她同桌,我顿时觉得,人尽可夫这种词语,太轻微了!

    高中时期,魏光阴的座位也在我后面。长方形课桌,宽度不够。他的课本常常移到边角,抵着我。鉴于肇事者是他,我总是一声不吭,自发性地绷直背部。男孩很快发现,伸长手将书本往里挪,灵活的指尖便代替书角,划过我的夏天校服,背脊一痒。

    越来越鲜活的回忆,令我坐立难安。下课铃刚响,我便抱着书本脚步匆匆地冲出了教室。外面的雨还没完没了,本想躲一会儿再走,不经意回头,见到长脚跨出教室门口的人,我立刻根装上火箭炮似的,一头扎进雨帘。冲到楼外才发现,忘带公寓钥匙。

    虽然丢三落四的习惯被盛杉揪着,隔三岔五地说一遍,从“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丢了啊”到“怪不得能弄丢魏光阴。”她说前面我还能忍,说后面,我简直忍不了,当场和她打赌,一个月以内,不会再给她打电话回来送钥匙。

    昨晚临睡觉前,我还信誓旦旦地将钥匙放在某个固定地方。心想这样好了,以后不会找半天。我的确很了解自己,因为我压根忘记了找这件事儿。

    没门禁卡,我进不去大楼。本打算去附近的奶茶小店躲雨,掐着她差不多下课的时间,假装从里面捧杯奶茶冲出:“咦?好巧。优乐美,喝吗?”虽然她肯定会说:“我并不想把你捧在手心……”

    然而天不愿意遂人愿,连小店老板都被初冬的阴雨弄得心烦意乱,关门休息。

    我气馁地站在雨中,克制狂跳得厉害的心。不愿承认,无论我多努力转移注意力,它的每一次律动,都叫嚣着同一句话——

    他回来了,我的光阴。

    念头刚起,魏光阴便同苏思雅共撑一把伞走过。

    青年男孩右手执柄,仿佛侧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擦拭几下头顶滑落的水渍,细看,却只瞧见了他的背影。

    半晌,头顶的雨势被什么东西遮挡。抬眼,窥见透明的雨伞形状,背后传来一声:“好久不见。”

    我呼吸一滞,转身,几乎想抓花盛杉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哟,你知道你刚才的表情吗?恨不得立马冲上来献吻的如饥似渴,啧啧。”

    她扬起抑扬顿挫的笑意,晶亮眸子自信满满。我突然发现她和刘大壮其实挺合适的,都喜欢在我人生的每一出戏下面拆台。

    恰逢此时,周印来电。我瞥了眼显示,立即奴隶翻身做主人:“哦哟,今天吹哪门子妖风,周边最好看的人都齐齐亮相哦。”盛杉看起来很满意我说的那句长得好看,傲骄恣态收尽,当即伞也不要了,无尾熊般地跳到我身上来,强制接听电话。

    我将手机听筒捂住,拿远些,用眼神鄙视她:“现在就算要你回去给我按摩半小时,你都会眼睛不眨就同意吧?”

    她想也未想问:“客官想按腿还是背?”

    在雨里淋那么几下子,我和盛杉双双中招。她情况比我好,只有些鼻塞,我当晚直接发烧到39c。

    自从上次在美国晕倒,我就没再出过什么毛病。现下遇见季节交替,流感来势汹汹,整个人昏昏沉沉。等吃完药捂着被子睡一觉醒来,居然已经是第三日凌晨。

    早晨便有魏教授的德文课。更为紧要的是,他布置下来的课堂作业,我因这场急病搁置了。偏偏负责收作业的人是魏光阴,连能言善辩这唯一的优点都没了用武之地。

    “那个、我吧……前天不是下雨吗?忘带伞,有些感冒发烧,吃完药一头睡过去了……”

    办公室内,我成功诠释了“惴惴不安”四个字。魏光阴正在做登记,从头至尾都没抬头看我一眼,听完我的说辞后,淡淡一声“嗯”。

    “嗯?是……?”

    当时的我,一定特别像个智障,只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犯错挨打。

    “嗯,就是,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