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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铭心刻骨
    只是他凡事都不假他们之手,就是自己这样,一次次的换布巾,替她擦汗,换衣。她冷了,他会毫不犹豫的上床抱着她,直到她安静下来;她热了,他会手脚并用的替她盖上冰冷的湿帕,直到她沉沉睡去。

    他的心,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喊紧紧的疼痛着。他知道她在怕什么,只是生在这里,他们早已没有了说不的权利。他与尹天的争夺,在所难免,若有一方胜,就一定有另一方注定要一败涂地。太子尹祥,从来不是他考虑的对象,他们都错了,以为他什么都没有,其实他的背后,有着比他们更深,更可怕的力量。

    只是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兄弟手足,骨肉相残,最悲哀的莫过于谁?他们可曾知道,就算是毫无兄弟的情分,他亦是不愿意手足相残的,只是迫于时事无奈,他们没有选择。若是在以前,该出手时,他会毫不犹豫的斩下亲弟的头颅,然而此刻,怀抱着她,他的心,竟然动摇了,若是这双手沾满了鲜血,他如何还能拥抱如斯美好的人儿?

    “裳儿,”他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呢喃,带着无限的温柔,像拥抱着全世界,呵护在掌心的疼爱,“如果你真的不快乐,那就再陪我两年吧,两年之后,三年期满了,你再走吧。到那时,即使是遍体鳞伤,满目疮痍,我亦想为你保留这最初的美好。”

    起初的誓言。一年,换一生。他看她的眼睛里,深深地刻着地久天长。

    曾经他们如此美好过。所以而后才铭心刻骨。

    终于,在尹拓的安抚下,解罗裳沉沉睡去了,梦中的她,不再挣扎,不再张牙舞爪的喊着要逃跑。尹拓笑了,笑容苦涩,却仍是在她的耳边说道:“小妖精,你是听见了我的承诺吗?所以这么安心的睡了,如果那一天我不想放你走了,或者走了又回来了,你一定要记住,那一定是因为我爱惨了你啊。”他的泪滴在她的脸上,落进她的嘴里,牵开她嘴角浅浅的一个微笑。

    尹拓,你可知道,她这样一世芳华的女人,注定不会为谁停留,她被众人捧在手里捏在心头的爱过,也被人咬在牙里撕扯在脑中的恨过,后来死去,看似一场结局,却是另一个开始。

    为谁产下了子女,为爱还是只为一世安好,其实都不重要。

    每个世俗的女子,到最后终归是为人妻为人母然后被人含泪下葬,然后在她离开这个世界很久之后依旧被人无数次提起,当看到她的女儿时,总有认识她的人会说:和你母亲长得太像了太像了……这便是多年以后的情景。

    若是想与她一道,便要学会跟上她的脚步,而不是留在原地,等她来迁就……

    红烛熄灭,其实她的梦里,并不冷。他们相拥躺在床上,只是她昏睡着,他一个人在回忆过往的美好。

    若儿进来添灯油,想帮她把头上的布巾换一下,却被他阻止了,他说:“若儿,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不,不用了,爷,您还是先休息着,换布巾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做吧。”若儿摇摇头,执意要留在这里。

    尹拓却道:“这是命令,你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他的话充满了威严,若儿吓得连忙跪下身去,流泪说道:“请爷责罚,奴婢不敢了。”

    “你这丫头哭什么呢,”尹拓摇头,他竟然也能把人吓哭了,急忙说道,“快起来吧,别扰了你家小姐的休息,明早你再来伺候吧,若是今夜休息不好,明天那有力气照顾呢?”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安慰人?都是因为她,他才改变的吧。

    若儿听到尹拓的话,忍不住破涕为笑,终于退下了,却不小心与进来的墨云撞在一起,脸上立刻羞红了。接着便是错身快快的跑了出去。

    “爷,怎么了?”墨云没有错看若儿脸上那一抹初起的红晕,却被他,可以的忽略了。

    你爱他,他不爱你,是不幸。他爱你,你不爱他,是纠结。只有相爱的人,才是幸福。经不起的感情债,还不起的人情债,原谅他,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没什么,只是叫这丫头去休息罢了。”尹拓摇摇头。

    “少主,皇妃怎么样了?”或许解罗裳的出现是意外,但是尹拓的改变他看在眼里,天雷认为她是绊脚石,他却认为她是救命的良药,尹拓活得太苦了,他真心的希望有一个女子,能好好的爱他,为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与他一道,共享那半世的容华与富贵。

    “没事,只是发烧。”宋太医诊治,并无大碍,只是气血两亏,需要好好休养,想来是冷宫的生活太差,苦了她了。昨晚,他没有怀疑她怀孕,只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不过他知道德妃并不这么认为,虽然没有与她一道生活,但是他知道,她从来不是那种轻浮女子。

    “那就好。”墨云说。

    “对了,江南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皇上那里的折子可是属实?”江南知府贪赃枉法,虽不是公开的秘密,但是他也没料到竟然到了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

    “回少主,此事还在进一步查证之中,但是依属下之见,此事十之八九是真的,”早有江南密谈日夜不停的将此事上传,但一直都被他们极力压下了,只因那江南知府是花家之人,也算得上是尹拓的远方表亲,只是这亲,远了十万八千里。

    “怎么说?”尹拓是真的不知此事的,他的震惊皆是来源于那庞大的贪污名单与白银数目,那数百页的累累罪行,让他不信都不行。可到底是本族的人,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怎敢轻易相信?

    墨云一言不发的将怀中的书信逃出来,这些都是江南密谈连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里面的内容真实可信。尹拓随意的拿出一封,启封,只是粗略的过目,便将那一纸撕碎,骂道:“混帐东西。咳咳。”最后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墨云刚刚说,此事还在查证之中,只是为了保全尹拓的面子,不得已而说之。

    “少主,别激动,应当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冬天来了,他知道尹拓的身体会一天不如一天。

    “没事,”尹拓挥挥手,对墨云说道,“下去吧,再探,有进一步的消息立刻回报。”莫说是本家,就算是亲人,犯了罪,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他不会那种姑息养奸之人,能下的去手,就算有人咒骂,那也不过是一时之事,但若是为了那千秋万代的基业,这点骂名,算得了什么?

    墨云走了,天雷又出现了。他站在暗处,看着尹拓为解罗裳换上布巾,方才献身。

    他一直是知道他来了的,只是他就是想让天雷看看她的重要性,不要妄动那不该动的念头才好。

    “少主,事情有进展了。”天雷手持宝剑,声音低沉的说道。

    “说。”他擦尽手上的冷水,面无表情。他看到了天雷眼中的不认同,却没有表态,而是让他直接说事。

    “据可靠消息回报,此次突厥大王子耶律齐共带了五名美女十箱珍宝,另有马屁数千一道前来,目前住在东郊的驿馆内,只等着几日之后皇上的接见。”天雷说。

    “哦?”尹拓想了一下,便知道,原来是一年一次的纳岁贡的时间到了,他们与突厥是订了休战协议的,这其中,便包括了突然要每年向天朝进贡贡品若干,“只是为何这么多人进京,却是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按理说他们若是这几日才到的他不知道情有可原,但是这耶律齐在多月之前便出现在了青城山上,这里面是藏了很多猫腻吧。

    “少主英明,探子回报,这耶律齐,是几月之前便带了几个亲信提早进京了,而他们的部队,却是近几日才到的。”天雷回道。

    “原来是这样。”尹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咱们就等着这大王子的到来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没有了解清楚对方的实力之前,决不可轻易的出手,他说,“静观其变。必要时,可以增加支援。”

    “是的,少主。”天雷告退了,只是临走之前,还不忘说道:“少主,凡事应以大局为重,红颜祸水,前车之鉴,当引以为戒。”

    尹拓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告诉他:“若是你把我这个少主放在眼里,哪天我要是不在了,就用你的生命去保护她。”他临去的脚步顿了一下,显然是被这句话吓着了,不过却没有回头。风声萧萧,落进无限凄凉。

    “醒了就别睡了。该听到的,你都听到了。”尹拓回到床边,爬上床,说道。

    解罗裳没有说话,只是翻了个身,依偎进他的怀抱,调整了一个睡姿,开始沉睡。其实自从墨云进来之后她便醒了,但是她没有出声,他们也一直以为她在睡着,他们的话她全部听到了。少主……江南花家誓死追随的少主吗?他身上的秘密,真的太多了,多到她麻木。

    他是在帮她换布巾的时候才知道她醒了吧,只是他没有拆穿她,而是让她听到了他与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天雷的对话,是因为信任她吗,所以让她听了,还是因为觉得她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件了,所以也就毫无保留的说给了她听?亦或是为了让她听到那最后的一句话,若是你把我这个少主放在眼里,哪天我要是不在了,就用你的生命去保护她……若是哪天我不在了,用你的生命去保护她,这是在嘱托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疼得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