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阿南激动又忐忑,爱惜的摸摸新衣裳,最终敌不过内心深处爱美的天性,说:
“好!那我过年的时候穿!”
“这就对了。好了,姆妈,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秦阿南这才意识到秦凝回到家,她还没有准备好晚饭:
“啊啊,看我这猪脑子,怎么都没有给你做饭呢,姆妈真的是赣死了!”
秦阿南赶紧去把新衣服换下来,洗了手,和秦凝坐下来吃饭,秦凝把打包回来的牛扒整个放在秦阿南饭碗上,秦阿南又是一阵惊喜一阵感叹。
母女两个兴奋又温馨的吃完了饭,秦凝看秦阿南心情放松了,才问道:“姆妈,脚踏车是谁来借走的?”
秦阿南本来放松的面皮立刻紧绷起来,手里撕开一半的果丹皮都不吃了,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的说:
“唉,一两句话说不完,气死我了。你才走了一天,陆大妹(秦梅芳的娘)就来了,说什么你知道吗?说是上回她来我们家借脚踏车,因为我们乱泼水,害她在我们家门口滑了一跤,在家躺了好几天,所以要我把脚踏车拿给她骑几天,当补偿!
这么没道理,我不想理她的,但是她……我也有点怕她,那我就按你说的话,说你骑走了,代课去了。结果晚上她又来了,说她去学校找你了,你根本不在,我说谎,一定要借给她。
我没有办法,我去找梁主任帮忙了,梁主任倒是个仗义的,替我去说了陆大妹,说她‘你自己摔跤的,怎么能怪人?车子是人家的,人家借不借是人家的事,不好赖上人,你不还说小儿子正要攀亲么,你这么不讲理,谁要进你门?’
陆大妹脸上过不去,听说攀的亲和梁阿妹娘家近,大概怕梁阿妹说闲话,倒是消停了一天。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是不来了,却又换后头朱月娥来寻事了!
朱月娥跟我说,她家秦振国就是因为我娘作祟,才摔伤的,现在身体好一点了,但不能走长路去学堂,要我把自行车借给秦振国骑去公社上学。
唉,囡,你也知道朱月娥这个人,比她婆婆还要做得出来,我还没有开口说不借,她就在我们家门口大声的骂。
说我们母女黑良心,眼里没祖宗没亲眷,过时落节都想不到本家伯父伯娘家,连过继你进门也没有请他们来吃,现在为了孩子不方便走路,要借一辆脚踏车都不肯,天地不容!”
秦阿南憋了好几天了,心里的委屈真是不吐不快,细细的和秦凝说着自行车会借走的事。还说:
“朱月娥这么骂,四邻不要来看的?又有人说我小气、有了自行车不得了了什么的瞎话。我又骂不过她,她说的又那么凄惨,这种又是家事,梁主任也不好多说。
我被她骂的实在没有办法,大家又都围着看好戏似的起哄,你不在,我心里不敢得罪人,只好把脚踏车推给了她,我说,‘要么你骑一两日就来还我,我家小凝代课也要骑的’。
朱月娥就又尖着声音骂,‘你家小凝!你家小凝代课三步路就到,我家振国上学要走一个钟头,你个赣头到底有没有脑子?’就一下子把车子推走了!
唉,我都被她骂的昏头昏脑的,她把车拿走了我才想,个么真奇怪了,脚踏车是我家的,怎么倒怪我没脑子了呢?
我心里也难过,你走的时候都说过让我看好车子的,我却没看好,那么过了三天我就去拿脚踏车了,谁知道朱月娥怎么也不肯还,还又把我骂了一顿,说天寒地冻,孩子骑几天又骑不坏,我这个当孃孃的,怎么那么坏心肠小心眼。
囡,我心里冤枉死了,也觉得自己没看好脚踏车,那么贵的东西呢!”
秦阿南说着,眼里又泛起了委屈的泪花。
而秦凝,心里已经了解来龙去脉了。
这件事情里头,表面上是秦梅芳的娘和秦振国的娘来耍赖,但背后,肯定逃不过秦梅芳眼热脚踏车,让陆大妹来借借不到,秦梅芳就撺掇秦振国来借的事。
要不然,秦凝在公社让小孩子引开秦梅芳和秦振国的时候,怎么会是秦梅芳锁脚踏车呢!
这两个鸟人是和秦月珍自小长大的仇人,他们撅一下屁股,秦凝(秦月珍)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屎,一回不带差的!
秦凝不动声色,拿起果丹皮塞进秦阿南的嘴里,安慰她说:
“没事的,姆妈,你先吃好吃的。现在我回来了,我来处理,你不要担心。那,这里八十块钱,你先收着,快过年了,家里还要添什么买什么,你只管用。”
秦阿南嘴里砸吧着酸溜溜的果丹皮,眼里看着手边的一叠钱(这年头用的是第三套rmb,最大面值是十元,平常人用的也就是一块五块居多,八十块钱最少要八张以上),一时间都忘了委屈,问:
“呀,八十块?哪儿来的这许多钱呀?”
“我在沪上又画画了,出版社给的画稿费。还有啊,姆妈,你有空的话自己算算,这些年,阿山阿姨给过你多少钱?现在你有我了,我会养你的,接下来,阿山阿姨接济你的钱,我们慢慢还一些吧。”
“啊?这……囡啊,你,你还是留着攒嫁妆……不不,我们不嫁,我们招女婿,这些钱,你,我们招女婿用!”
秦阿南把钱推给秦凝,眼里期待的看着秦凝,仿佛女婿就在不远处等着。
虽然招女婿这个话题,实在是秦凝不喜欢提的,但秦凝刚才好不容易哄高兴了秦阿南,这会儿不是和秦阿南争执的时候。
秦凝便笑着说:
“姆妈,我吧,眼光可高了,要我肯招他进门的那个人啊,得很有钱,得不用我花一分钱,得上赶着到我家来!那些个要我花钱像娶媳妇似的娶进来的,我才不要呢!姆妈你把钱收好了。”
秦阿南纠结了,自动忽略收钱那一句,问:“啊?不花钱就上赶着到我们家……那个,囡,会有这样的小青年吗?”
秦凝心说,“没有才好呢!”但还是夸张的拍拍胸脯,大言不惭的逗秦阿南:
“为什么没有?我长得玉树临风,呃,不,我这么漂亮,别说招一个女婿,我要愿意,招十个八个都行,你放心吧!
姆妈,你就不要再担心这些了,现在吧,我们过好日子才是正经,以后,就算我不在家吃,你三顿六水也要吃热腾腾的东西,怎么好我不在,你就是一碗冷粥从早吃到晚呢?身体最要紧,我们把身体养好了,就是在省钱哩。”
“哈哈,不害臊,还十个八个哩,让人听见了笑话死,好好,我不担心了,你说的有道理,我家囡这么漂亮,还会画画会代课,肯定有人上赶着来的。”
秦阿南终于被秦凝逗笑了,见秦凝指指被拿到灶角、准备明天喂猪吃的那碗冷粥,说:
“唉,你不在家,我连做饭的心思也没有嘛,就想随便对付一口就是了。不过这钱……”
秦安南又要推,秦凝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叠钱给她晃了晃,说:
“姆妈你看,我手里不止这八十块!你放心用吧!倒是这次我买回来的东西,你一个人悄悄的吃,不要分给人,不然,又会让人嫉恨的。舅公的一份我留出来了,要寄给阿山阿姨那边的我也准备妥当的,这些好吃的,都是单给你一个人的。”
“我,我,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可是……还有雪花膏什么的呢!这么金贵的东西,囡,你不要用吗?或者留着送人也好啊,姆妈一个天天出工的社员,哎呀,真真不应该啊!”
秦阿南又激动了,看着桌子一角的稀奇吃食,琳琅精致的各色东西,想要又不敢要,忐忑的找不着北。
秦凝一边起身收拾碗筷,一边轻松的说:
“都是你的!我自己也有。姆妈你想呀,我一本画就能得四十块,四十块,能买多少好东西啊!我缺钱了,画画就可以了。所以你要相信我,我们会越过越好的,不用特别俭省的过日子,等生产队放假了,你只管把炕烧烧热,天天躺上面磕瓜子好了。”
母女俩个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直到十点多才各自歇下。
秦凝回了房间,才把自行车从空间拿出来,用备用钥匙一插,锁头“嗖”的弹开了,秦凝的火也“嗖”的窜了出来。
她可怜的自行车啊,被那两个鸟人几天就糟蹋的面目全非。
瞧瞧,除了三角架四周都是泥,毛刷花上面也是泥,脚撑都已经变形了,把手处的塑料套子也裂开了一个,坐垫里头的一根弹簧怎么会坏了?整个坐垫歪到了一边去!
他们到底是怎么骑的车?!这是得摔了多少次才会这样啊!
太过分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就这般不爱惜,不好好惩治这两个渣子一下,她都不稀罕再姓秦!
秦凝细细的擦拭着车子,把保护三角架的布拆了,重新缠上了这次在沪上买的丝带,把锁也拆了下来,等着改天重新换过。
所花的这些钱这些时间,那两个渣子统统都要给她双倍的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