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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据说就算是身处河海之中,每次也至多只能凝出十方之水。

    这种流传度极高的基础术法,总的来说谁都能学会,只是花费时间的多少有些许差别。

    因此,其效用不强横便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苏苒之练得却完全没有炎火诀那么顺遂。

    她明明按照秦无画的脉络逐一凝下去,可每次到最后一步,灵力却跟卡了壳一样,灵力走到手少阳三焦经的时候就是运行不出来。

    这直接导致她无法凝水。

    秦无见苏苒之这边迟迟凝不出来水,神色稍微有些凝重。

    其实,有‘灵火’在先,他觉得苒苒就算是凝出来冰块自己都不诧异。

    可偏偏不知哪里出错了,苒苒居然凝不出来水。

    苏苒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脉络图没有运行正确,她在秦无掌心重新画了一遍凝水诀。

    在秦无给她点头确认这是对的后,苏苒之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苏苒之实话实说:“脉络图我只能推到最后一步就被卡住,没法凝出来水。”

    仔细思考一番后,她突然想到一个很窒息的原因:“难道是我五行缺水?”

    从古到今,不管是儒释道,还是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肝属木、脾属土等学说,全讲究的是五行调和、中庸之道。

    就连李四柱大哥,他土行占那么多,也是有其他四行存在的。

    单一缺某一行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些人一般寿命比较短,而且修不了仙。

    秦无捏起了她的指尖,来回渡了些灵力后,说:“你体内有水行存在,应当是这流通的脉络图在你体内不能正常运转。”

    苏苒之:“……”意思就是这凝水诀术法有问题?

    虽然这个观点很嚣张,毕竟全天下的修士基本上都能用这凝水诀凝出来水。

    但苏苒之却突然心有所感——她在按照脉络图运行灵力的时候,确实察觉在运行到肾部时,有些许凝滞。

    所以,她要找对适合自己的脉络图!

    苏苒之盘膝而坐,闭上双眸,放空自己,全身心沉浸在体内凝水诀运行的脉络图中。

    她一点点的用灵力在这脉络图中行进,稍微有阻碍的地方,都会试试其他分叉。

    然后选出一条通往肾部最快、最粗的脉络。

    不知不觉间,天色由明转暗,直到太阳完全落下,星月出现。

    苏苒之打坐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子时才睁开双眸。

    这次,她面前的盆里正徐徐凝着水,不多时,便出现了满满一盆水,看起来尤为清澈。

    天上的月亮倒映在里面,又大又圆。

    秦无在白天已经锄完了院中的杂草,而且他还很有经验的把凝实的土打散,这样方便以后在院中种花种树。

    戌时过后,他就放下工具,一直守在苒苒身边。

    树桩和那木匠鬼是真的非常老实,趋利避害的能力一流。就算苏苒之在打坐,他们也没敢发出哪怕一丁点声响。

    秦无在苏苒之开始凝水时就睁开了双眸。

    现在,他看着盆中之水,再看看里面的月亮。

    兴许是因为水太过清冽,给他一种月亮好像真的在水底的感觉。

    其实,不只是秦无有这个想法,不知什么时候,刘木匠的鬼魂飘了出来,他甚至忍不住想去捞月亮。

    秦无见苒苒能凝出水来,心情好,不欲与其计较。

    只要刘木匠安分不伤人,秦无也不会一言不合送他去阴差那里。

    秦无自己也不是没大晚上凝过水,他很清楚自己的水没有苒苒这般晶莹的感觉。

    但若是具体非要说哪里好,秦无又不大能说得上来。

    总之,其中精妙,等明日苒苒自己梳理通顺再说出来吧。

    “您、您都是仙长吗?”

    借着月光,刘木匠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的发问。

    他本能的害怕两位仙长,但却在看到这水中之月时忍不住出现。

    不用秦无和苏苒之回答,他便自问自答:“一定是仙长,才能变出这样的月亮。这……在我们那儿象征圆满。”

    苏苒之见他似乎回忆起了生前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在大安国境内,满月都是这个象征意义。”

    至于那什么‘变出’月亮,她没做解释。

    苏苒之想,兴许是因为刘木匠在夜色下一直关注着院里的一草一木,见这空盆中突然盈满水,映出了月亮的倒影。他以为这月亮是她变出来的,这才冒着被打死的危险现身。

    但月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且看刘木匠后面说什么。

    果然,刘木匠满足了苏苒之的期待,他摇摇头,斟酌着解释说:“我、我说的圆满可能与仙长不是同一个意思。我们整个家族都是做木匠活儿的,据说,我一位祖先还是给开国君主的母亲做了嫁床的。”

    苏苒之不动声色的跟秦无对视一眼,苏苒之微微愕然,原来她昨晚随口说出来的话本,居然真的是现实?

    刘木匠的重点在后面。

    “那嫁床一共做了十六年,最后一步,是给床底悄悄刻上去的小龙再刻出一双眼睛来。”

    许多艺术作品的最后一步都是顶顶重要的,画龙点睛更是其中的压轴戏。

    只是当时诸侯争霸,这象征‘天子’的小龙是偷偷刻上去的,‘点睛’自然也得偷偷来。

    只要点睛点的好,那么在这嫁床上生下来的孩子,恐怕真的会有真龙之命。

    可以说,三百多年前,刘木匠的祖先是奔着‘改朝换代’的思想去做嫁床的。集齐整个家族之力,做了十六年。

    随着刘木匠想起来的事情越多,他身上身为‘人’的气息就越浓。

    他见苏苒之听得认真,啰啰嗦嗦的说了好些事儿。

    “我们家族每年都有一次‘水中捞月’的盛会。盛会上,需要每一位子弟用自己雕刻的带着弯钩的木竿,去勾水中的月亮。”

    刘木匠木讷的眼神中出现憧憬:“那月亮看起来就跟你这盆中的一样。我们‘捞月’捞的不仅仅是倒影,而是月影与当年那嫁床上一只龙目的结合。我没见过那雕花木床,但我记得父亲说过,木床下刻的龙很小。我当时还想着眼睛怎么可能跟月影一样大如盆?最后还是祖父告诉我,说这是当年君主赠予我们家的沾了他真龙之气的龙目,不是凡物。变大变小不过是常态。龙目平日里一直沉在流水中,只有每年八月十五,被天上的月影吸引,才会出现,刘家人便可各显神通的打捞。”

    开国君主的龙气,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紫气与满月的月华在水下交融,听起来就很厉害。

    苏苒之听得入味,刘木匠也很上道的继续往下说:“水中月影在我们家象征圆满。谁做出来的木杆能挨到月亮,并且能用弯钩‘捞’起月亮,那谁就可以去给修补钦天监了。”

    苏苒之明白,刘木匠口中的圆满是技艺大成,而自己之前为了给他递话所说的圆满是阖家团圆。

    这下,不用刘木匠再说,苏苒之也知晓‘捞月’的重要性。

    钦天监直系国运,能受邀去修补钦天监,那是可以被当今陛下礼遇,在世时会有无数赏赐加身的!

    甚至有人做得好了,生前积攒关乎国运的紫气功德,死后下辈子还能继续投为人胎,富贵荣华不尽。

    思及此,苏苒之视线扫到了刘木匠的断手,还有那低矮的凝了血色的树桩。

    树桩断层很齐整,定是被人细心锯去的。

    如今在月色下看着树桩上那红黑的血迹,给人一种很不祥的感觉。

    苏苒之突然开口:“那树……你在世时,它就是这样的吗?”

    刘木匠眼神有暗淡:“不是,我虽然打算锯断它来着,但在我死的时候,它依然长得高高的,枝繁叶茂。它是我祖父在我出生那年种下的,后来我们举家搬回了长川府府城,便把这户院子卖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父亲说,这户院子正常卖得二十多两银子。但我祖父当时十两就卖给了一个守信义之人,只要求他把当时种在院子中间的这棵树仔细浇灌着长大。”

    那户人家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再加上为人守信,自然把这棵树照顾的好好的。

    苏苒之说:“如果不出意外,你是要砍下这棵树的躯干,去做那捞月的木杖?”

    刘木匠点头:“是,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苏苒之理了一下思路:刘木匠丢了手,跟他‘同岁’的树断了躯干。那便很可能是他同族人为了在捞月比试中拔得头筹,故意害死刘木匠。

    但刘木匠为人憨厚,一直都没想过这一点。

    他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不小心冲撞了什么,被不知名的邪祟给杀了。

    “那邪祟可真恶毒,要我的手有什么用,难不成希望我下辈子不做木工?”

    苏苒之听他絮絮叨叨的推断自己的死因,全程不忍心说话。

    这么憨的鬼真的太难见到了。

    刘木匠嘟嘟囔囔:“我要是真能投胎,我也不想当木工,只想当一棵树,长在原地就好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给两人作揖,说:“多谢两位仙长到来,我才能压下鬼性,恢复神智。”

    刘木匠很能拎得清,多亏了仙长们,他才得以恢复神智。

    之前提到过,鬼基本上不怎么聪明,全都是按照本性吓人、杀人。

    但若是遇到危险,其本性也会躲起来,让一直虚弱的刘木匠成为鬼魂身体的主导者,以此来保命。

    苏苒之应下后,起身前看了下水盆里的月影,说:“你们那龙目与月华融合之物,每年都呆在刘家老宅吗?”

    刘木匠错愕了一番,正想说“是……”,却临时想到了什么。

    他瞪大眼睛,说:“不、不、不是,我记得我看过最近百年满月比试的记录,不完全在老宅。有好几次甚至都不在长川府。”

    “嗯?”

    “据说,在八月十五满月的十日之前,家里会有弟子感知到这次龙目与满月会出现在何处,然后我们举家赶过去。”

    有两次还因为出现的地方太远,大家在十天内都赶不到,只能放弃那一年的比试。

    苏苒之微微打了个哈欠,看似无意的询问:“哦,那只有今年八月五号才能知道了。最后一个问题,曾经有没有出现过有人提前把满月圈养在一处溪流或者水潭,等大家一起来比试的事情?”

    秦无抬眸看了看苒苒。

    他心想,这定又是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了。

    那边刘木匠因为这话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忙说:“圈养?没、没有吧……”

    他一直都是一个活在规矩里的人,从不敢做任何出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