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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小女孩转过头,像是这才发现苏子黎他们似的,她惊喜地朝他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苏医生,贺医生,你们也来游街吗?”

    不等他们回答,她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唉,可惜你们不能参与进来,不然就更加热闹啦。”

    说话的时候,她头脸上沾到的血迹,正在缓缓散逸成血雾。

    她在血色的雾气里微笑。

    天真无邪。

    上身的卫衣上还画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鸭子。

    天真和魔鬼的对比,泾渭分明地出现在她身上,鲜明地让人感觉有些窒息。

    除了她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人。

    苏子黎抬起头,环视四周,一幕幕疯狂的场景引入他眼眸。拿刀捅进男人身体的两个年轻女子,伸手抠出男人眼珠的女人,拿着小刀割下求饶夫妻身上刻下伤痕的女孩,还有站着楼上,把男人一遍又一遍推下楼的女人……

    他们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在社会上处于弱势地位,但在这里,他们成为了凶狠的行刑人,每一个人下手夺去对方生命的动作都无比的熟稔流畅,像是重复过千百遍一样。

    苏子黎看着那些四处飘散的血色,咀嚼着在病人们口中出现了数次的,游街这个词,他觉得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轮回。”

    他突然对贺铉道。

    小本子没带上身上,他只好将自己的思路都整理出来,将贺铉当成一个倾述对象,把自己的猜测都给说出来。

    贺铉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他只是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一字未发,站在他旁边,听他说。

    “他们是病人,也是受害者。”

    “而那些被杀了的人,是曾经的加害者们,是杀了他们的杀人凶手。”

    小女孩见他们俩没回答,早就跑到一边和自己的小伙伴玩了起来。其他病人也是一样,丢掉利刃后,他们立刻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带着开心的笑容凑在一起聊天玩乐,气氛融洽地不像是一个医院,更像是一个公园。

    只是那些沾染在他们身上的血迹,不知道为什么,消散的速度比地面上慢了无数倍,地上的那些早就消失地什么都不剩了,他们身上的血雾还在飘。

    这画面看起来十分诡异,换了个人进来,恐怕一眼看上去立刻会起上一层鸡皮疙瘩。

    苏子黎看着其中那几张熟悉的脸,忍不住叹息一声:“在这里,应该没有其他方式能够让病人入院,只有他最初的那一批和……死去的玩家。”

    他指了指自己。

    “我们身为玩家,是这个封闭地方唯一的外来者。如果我们能逃离,那么我们就能离开这里;如果我们能解开这个密室的形成,化解源头的怨念,他们就能自由,所以我们是医生。”

    “因为只有医生,才能自由辞职,也只有医生,才能治愈病人。”

    “我们是他们的希望,但如果我们不幸失败,那我们也会成为病人。和这里的病人一起,日复一日地将杀戮反施到那些曾经的杀人凶手身上,直到……逐渐习惯。”

    想起那些病人们杀戮时平静到像是杀了一只鸡一样的熟练样子,和那些被杀地已经连惨叫都不怎么叫的“前加害者们”,苏子黎也是心中怅然,不知道这种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到底是有没有成功报复。

    也许曾经是很舒畅的,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用最痛快的方式替自己报仇雪恨。

    但是如果这个方式,持续了无数年,记忆连带着理智都不剩下多少,灵魂已经离去,就剩下一具空壳的身体还执着于杀戮,甚至已经将这个行动变成了习惯,那还剩下什么意义呢?

    他深吸一口气,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苏子黎点了点那几个已经融入其中的前玩家们,道:“在刚才他们动手的时候,我有特地关注过他们。我本以为,他们会表现地更加像局外人一点,但是他们同样动手了,而且动手的时候比其他人表现地更加狠,戾气更深。”

    “所以我推测,这个医院和韩杏杏所在的医院,根本就是同一个。”

    “杀害玩家的,就是那些被杀的加害者。”

    “他们在韩杏杏所在的小密室里,被人恶意释放,杀完后又被人收起来,所以我才没有见过他们。”

    苏子黎顿了顿,眼中熠熠生辉。

    “我想我知道游戏说的复合密室是什么意思了,这次的密室并不处于同一平面,而是由一个又一个受害者的经历串联成一串小密室。”

    “小密室彼此之间,互不相通,但只要通过了它们,就能来到这个大密室里。”

    “只有从这里逃出去,才是真正逃离成功。”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就听见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滴——】

    【恭喜玩家苏子黎破译密室背景,获得隐藏加分。】

    【友情提示,支线任务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完成该任务将会获得丰厚奖励,最好不要错过哦。】

    随着机械音停止,一串倒计时一小时的计数在苏子黎面前浮现。

    苏子黎:“…………”

    支线任务居然还有倒计时?

    游戏你个坑爹的!

    他把支线任务翻出来看了一下,看着上面的一连串问题陷入沉思。

    支线任务的问题称述看起来长,其实总结一下,一共就一个问题,是谁敲响了呼唤铃,喊来了那些怪物,杀害了其他玩家。

    不管是在第一次听到呼唤铃响起后,还是他后来再一次按响那个铃,苏子黎都没有见到符合幕后npc的人出现。他一直认为,还有另外的剧情隐藏着,也就是说,那个副本除了韩杏杏外还有其他可以和她匹敌的存在。

    但如果按照他刚才的猜测来分析,那这个推测就站不稳了。

    韩杏杏的小密室,不应该有其他npc存在。这不符合这种密室的定律,同时更重要的一点是没有必要,能够自己开一个密室出来,何必要和别人去挤呢?

    除非……

    “她是故意到韩杏杏的密室里去的,”苏子黎沉声道,“排除掉隐藏人物的猜测,再把表面上存在的npc一个个筛选,去掉那些加害者和新产生的受害者,剩下的气势就剩下一个人了。”

    “吴伶。”

    “按响呼唤铃的是吴伶。”

    “她利用自己和韩杏杏以前就是旧识的这一特点,在想办法进入了韩杏杏的密室后,获得了一个医生的身份,同时她在这里又是护士。”

    “她能够很轻易地在两边都接触到传呼铃,再通过这种方式,把那些怪物释放过去。所以我在那个密室里,才没有遇到韩杏杏韩小姨和那些受害者之外的npc。”

    “因为他们早就已经回到了这里。”

    “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在他身后响起。

    苏子黎回过头,发现穿着浅粉色护士服的吴伶正站在他身后,她披散着头发,笑容甜美,看起来和韩川书架上存着的那张照片差不多。

    仿佛还是一个年轻漂亮,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女大学生。

    “你猜的很不错。”

    “很少能有人通过那些线索,把这些事分析地那么清楚,不愧是苏……苏医生。”

    她顿了一下,不太自然地把某个称呼个咽了回去,然后又无奈地耸了耸肩,笑着询问道:“确实是我间接杀了他们,怎么,你要为他们报仇吗?”

    “报仇?”苏子黎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是那种那么容易冲动的人吗?”

    他看向前方,看着那些三三两两四散在大厅和休息区里的人们,叹息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你以前也和我们一样吧?”

    一样?

    吴伶嘴角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

    “败在了复活的路上,却又没有彻底死去的侥幸者。”

    苏子黎:“……”

    他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些话。

    推出了一个,就像是拔萝卜一样,自然而然就能把支线任务里其他的问题给推出来。吴伶为什么能知道那么多的信息?为什么她能钻空子,到韩杏杏那边成为医生?

    游戏在这方面从来都是公平的,哪怕是身为游戏boss的贺铉,也是通过一次次的过关,这才升级到现在这样。而且就算他本身很厉害,想给苏子黎开挂也只能侧面小小提示,不能直接说更不能说太多。

    吴伶在他进入密室之前,只能被封在墙壁里。

    显而易见,她并不是特别厉害。

    那么她为什么能得到那么多的信息?苏子黎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一种可能,她曾经也是一个玩家。

    想想游戏收录玩家的标准吧,模糊到只剩下一行解说:心有不甘,又足够幸运。

    ——那这样,吴伶运气好被挑中不也是挺正常的事情。

    只是她的幸运可能只幸运了没多久,她还是没能回去,没能成为那场车祸的幸存者。她在茫茫密室中,被抽进了这个复合密室,甚至在这里遇到了熟人,然后……她再也没出去过。

    苏子黎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偷偷眺望他们这里的韩杏杏,他平静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你杀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想离开这里吗?”

    第56章

    自远处吹来了一阵风, 风里带着浅浅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花香。

    苏子黎抬头看去, 才发现一支翠绿的枝条不知何时悄然从窗外探进了半截。柔嫩的叶子随风曳动,晃动着一曲自然的乐章。

    恍如人世。

    苏子黎楞了一下, 心中突然掠过一丝寒意。

    密室中也有季节变化, 草木逢春?这到底是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还是一个真实的小世界?游戏让他们逃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起来很真实吧?”

    注意到他的目光, 吴伶轻笑了一声,淡定地把自己手上的护士帽戴回到了头上:“我曾经也以为,我能在这些密室里面找到另一个容身之所。但是我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发清楚, 这只是一场骗局。”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苏子黎, 认真地道:“苏医生,如果你以后进入其他密室,看到那些npc和外面的人一样, 活生生的,不用每次都为自己的生命奔波, 美好的就像是一场幻觉一样, 那就千万不要相信他们。”

    “这只是一场游戏, 我们终究不属于这里。”

    她似乎是曾经遇到过什么。

    苏子黎张了张嘴, 想要说些安慰的话, 但最后还是因为词穷, 沉默地闭上了嘴。

    吴伶也没想着要他接话,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问我想不想离开这里?那当然是想的。”

    她笑了笑, 看着那些笑闹着的病人,眼中有嘲讽的笑意闪过:“别说是我了,你问问这里所有的人,哪怕是那些几乎要忘了自己叫什么的,哪个不想离开这里。”

    “只要能离开这里,”她指了指脚下,语气中透出了一份刻骨的恨意,“离开这个一成不变,怎么毁都毁不掉的破地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