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在赵云天看来,应该是非常难熬的。
因为,林娴雅与凌清仪两个十分强势的女人,又一次碰头了。
而他呢,被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喘息不得。
怎么也没有想到?
人都已经到了岛国,竟然还有这样的巧合,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遇上了。
她们不说话,顺着街道中央往前走去,赵云天则正好处于两人中间。
走开也不是,不走开更不是。
南先生说,让她们去东京大学逛一逛,赵云天还原以为,她俩并不会听从,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林娴雅竟率先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便到了大学门外。
两个女人相继下了车,赵云天呆在车上,稍微迟疑了片刻,最终也一并跟着下去。
赵云天一声不吭的走在后头,希望借以不出现在两人视线之内,而淡忘彼此之间的矛盾。
兴许是触景生情了。
两人来了东京大学之后,身上那股针锋相对的凌厉气势,也随之衰减,到了最后,干脆散去不见。
"有多久没来过了?"林娴雅问。
"很久很久了,毕业之后,便没回来过了。"凌清仪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校园内熟悉的建筑,以及那些面孔陌生的路人,喃喃的道:"仔细算起来,应该有七八年了。"
"我们第一次相遇,好像就是在那个树下……"
"呵,说起来,你的岛国语还是我教的,当时,找我问路,话都说不流利。"
两人有一句搭一句的聊着,回想起过往那些时光,凝固的表情上,逐渐展露出了一抹笑意。
赵云天最开始是尾随着两人两三米的距离,以防两人一言不合,当场开撕,林娴雅倒不必担心,可凌清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万一被干翻了,导致两人彻底撕破脸皮,那可便糟糕了。
林娴雅的脾气,又不是不了解,发起怒来,还真有可能,生撕活人。
还好,心里的顾虑,都是多余的!
赵云天见两人聊得甚欢,不太注意自己的存在了,于是,干脆甩开了十几米的距离,最后,直接在某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不跟上去了。
南先生果然神机妙算,昔日的姐妹因为自己,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而彼此之间的矛盾,更是到了难以化解的程度,很难有一种方法可以将其缓解。
但是,当数年过后,再一次回到曾经的母校,使得已经站在对立面的两人,在回忆之间,终于有了冰雪消融的迹象。
世上哪有解不开的恩怨?
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仇!
赵云天在想,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两人很有可能还是亲密无间的姐妹。
林娴雅与凌清仪两人,围着校园一直往前走去,完全忽略了身后的男人。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将近到了晚上十一点。
两人去了图书馆,路过了食堂,然后,到了以前社团活动的区域,还要上课的教学楼,很想拜访一下昔日的恩师,不过,由于时间太晚了,未能如愿。
在寂静无人的操场上,两人并肩坐下。
夜晚的星辰,甚是美好,璀璨的星河连成了一片。
两人抬头观望,过了许久之后,林娴雅道:"我不后悔认识了你。"
闻言,凌清仪稍微愣了一下,随后侧目望来,缓缓的回了一句:"我也是。"
林娴雅抿了抿唇,四下无人,春风拂来,她逐渐吐露出心声:"我这个人生性孤傲,一生当中没什么朋友,你是我为数不多的一个,也是与我关系最好的一个,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我也何尝不是呢,阿赢,你是待我最好的了。"凌清仪眸光涌动,轻轻的道。
言语之间,两人四目相对。
林娴雅道:"都怪赵云天那个家伙,如果不当兵,早点履行婚约,哪会了这么多事,他不会认识你,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更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凌清仪摇了摇头,喃喃道:"阿赢,你错了,难道南先生说得还不透彻吗?一切皆是因果,如果你们结婚了,那我与他之间确实也没啥事了,不过,我也很有可能……活不到现在了。"
"那我让给你得了。"
"呵,你舍得吗?"凌清仪反问道,一点儿也不相信林娴雅所说的话。
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姐妹了,她向来都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对她很慷慨,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但是,唯独在男人这件事情上,寸土不让。
林娴雅目光深凝,沉默片刻之后,道:"你知道吗?在你还没有来之前,南先生看了我与他之间的今生前世,他说,我欠了他十世的债,今生是还债的,至死也不可能摆脱了。"
"我看你还挺乐此不疲的。"
"他若是离了我,便成了无根之草,我若是离了他,便是出水之鱼,从我爷爷当年求助鬼师开始,我们之间的牵扯便定下了,按理来说,我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林娴雅眸子里,泛起了一片波澜。
——
"这孩子,是天煞孤星,如今又患九幽之体,天煞与九幽,一上一下,一个是天上的祸患,另一个则是地下的罪孽,无论是谁,得了其中一个,都很难存活,老天是容不了她的。"
昆仑山里,山顶的茅草屋外,一个满脸肉瘤,丑陋不堪且身子佝偻的老头,缓缓转过身,语气深沉的道:"老林头,还是为你的孙女准备后事吧。"
在其身后,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怀里正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又小又瘦,像是长期营养不良,身子已经发生了萎靡,她双眼紧闭,额头上,更是萦绕着一团紫色的雾气。
"鬼大师,我林家只有这么一个血脉了,她要是也没了的话,那我林家无后了!"铮铮铁骨的老人,蓦然间,不由得泫然泪下。
"天要她的命,谁若是救她,便是逆天而为。"
"鬼大师,当今世上,除了您之外,没有谁可以救得了她了,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儿子没了,儿媳妇也没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孙女,她真的不能死!"老林声音都已经变得沙哑,苦苦哀求道。
"你应该清楚,是她克死了她的父母,她继续活着,指不定会有多么大的祸患。"
"可是,她毕竟是我的孙女,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丧了命……"老林哽咽道,眼睛里满是血丝,双鬓仅有的一些黑丝,也是瞬间变白。
"我帮不了你,你还是离开吧。"被称为“鬼大师”的丑陋老头,决然的说道。
随后,径直进了茅草屋。
见状,老林没有离开,竟直接在石阶上跪了下来,使劲的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道,:"求鬼大师开恩!"
茅草屋内,一双灵动的眼睛偷偷的往外打量,观望片刻之后,回过头来,问道:"师父,您真的不帮一下那位老爷爷吗,他好可怜呀……"
丑陋老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凝儿,我若是帮了他,那便是救了为祸人间的一个魔王。"
"您说的是那位小姑娘吗?她干干瘪瘪的,怎么会是魔头呢?"小姑娘鼓起的小嘴巴,挠着脑袋问道。
"凡事怎么能以表面论之,你还太小。"
"可是您教我,救世济民,匡扶正义,如今,却为何见死不救呢?不论她是不是魔头,我们只管救人,至于其它的,交给天命安排。"小姑娘低声道,语气虽轻,但是字语之间,却无比的坚定。
闻言,丑陋老头脸色微微一变。
轰隆隆——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一阵电闪雷鸣,随后,倾盆大雨落下。
老林一直磕头,磕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头皮都已经彻底磕破了,鲜血淋漓。
终于,茅草屋外紧闭的木门打开了。
丑陋老头再一次走了出来,望着前方那位满脸憔悴的老人,神色一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师弟,你是真的在为难我……"
老林热泪盈眶,行以大礼:"当初,我犯下大错,没想到,如今,师兄您还愿意认我……"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望在往日的同门情谊份上,我且再帮你一次,从此之后,你我便再无瓜葛。"丑陋老头道。
老林早已泣不成声,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女孩。
鬼谷一门,有两个传承,一个为隐世,一个为现世。
隐世,便是身居山林,参悟大道。
现世,便是深入世间,救世济民。
原本,老林得到了隐世的传承,然而,却迷恋于世间凡尘,不愿意在深山老林里终老,于是,自废武功,离开了门派,从此与鬼谷一门,两不相欠。
而选择现世之道的丑陋老头,不得不临危救急,继承了隐世之道。
自此之后,昔日交好的两位师兄弟,形同陌路,不再有任何交往。
时光荏苒,数十年后。
两人竟是以这般形式见面,老林不敢称对方为师兄。
只好以“鬼大师”代称,当听到对方叫起了那个久违的称谓时,凝固的心头,一时忍不住澎湃。
"如今救你孙女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借命,她气数早已消尽,只有将命数与另一人强行捆绑在一起,方能继续存活下去。"丑陋老头道。
老林脸色一变,道:"师兄,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倘若借命,又将缩减一半,她仍是活不了多久啊。"
"我有弟子名曰云天,从天而降,自卵中生来,寿元竟达数百年,借他之命,可让你孙女安度此生。不过,一旦借成,两人便是命数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师弟全凭师兄安排。"
"他俩连了命数,也便定了姻缘,此生都无法分离,其中若有一个身殒,另一个也不能独活,你可愿意?"
"愿意!"
"好,那便如你所愿。"
——
当思绪牵回,林娴雅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如果不是赵云天的存在,她三岁时,早已经化成了一捧黄土,哪能苟活至今?
她离不了对方。
不仅是心理上,更是宿命上。
表面上,看似抢的是男人,其实,抢的是她的命!
她见过与鬼大师有数面之缘,不过,却不是其门下的弟子,也未曾在其手上学过一招半式,只是,受过对方告诫与教谆,只能算是人生导师。
当时,赵云天很纳闷,为什么师父要教自家老婆那么厉害的武功。
实际上,他错怪的人。
教林娴雅武功的,另有其人。
鬼谷一门,每一个弟子都有不一样的功法与技艺,等同于是自身的招牌,彼此之间,不会乱学。
鬼大师将毕生绝学教给了座下的大弟子,也正是赵云天的大师姐,丛青凝!
鬼大师会的只有金刚不坏神功。
而赵云天,虽然没有习得金刚不坏神功,不过,却练会了金刚不坏神功的衍生武学,大力金刚指,拳,掌。
其他兄弟,多少也会一点儿皮毛。
但是,却没有一个,练了吸星大法的。
至于,这门绝学,则是鬼大师师弟的绝学……
林娴雅真正的师父,是她爷爷!
如果没有自废武功,断了周身筋脉,那个步入暮年的老人,可能将是当世的最强高手之一。
咳咳,又扯远了。
言归正传。
林娴雅道:"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我所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变。"
凌清仪呵呵一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这么说来,谁都不愿意放手咯?"林娴雅问道。
"是啊,要不就这么耗着呗,我也问了南先生,他没说让我放弃,而是让我遵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我最真实的想法,即便不明说,你也清楚。"凌清仪道。
"你还真是难缠。"
"你不也一样,彼此彼此。"
说到这儿,两人竟不由得笑了起来,兀自摇头。
突然,林娴雅才终于意识到了,那个畏畏缩缩跟在后面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咦,赵云天的人呢?"
凌清仪环顾了一圈,她之前也没怎么在意,光顾与林娴雅说话去了,目光更是没有对方身上停留,所以,完全不知道,人是什么没了的。
"糟了,这家伙估计又是干坏事去了。"林娴雅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会吧?"
林娴雅语气沉重的道:"你太不了解他,只要从视野里消失,准会惹麻烦。"
果不其然,赵云天还真的又惹麻烦了。
尾随一个漂亮妹子,偷偷的在后头拍照,结果被人家发现了,妹子一生气,当即,便招呼来了一大群五大三粗的男生,将其团团包围了。
赵云天见那姑娘,打扮有点儿像应召女郎,所以,才饶有兴趣的关注了一番,顺手拍了几张照。
谁知,人家将他当成了变态偷拍狂,正要将其抓起来扭送警局呢。
赵云天哪能答应,二话不说,便将对方七八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给揍翻了。
妹子吓坏了,落荒而逃。
赵云天撇那个撇嘴,正准备离开,一晃神的功夫,周边巡逻的警察便过来了……
林娴雅在校园里找了好大一圈,也没能见到赵云天的踪影,打对方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状态。
"这家伙跑到哪儿去了?"
"该不是回酒店吧。"凌清仪猜测道。
正在这时,林娴雅的手机响了,来电是赵云天。
一接电话,才知道这家伙被人抓起来了,打电话的是当地的警局。
"怎么回事?"
挂了电话之后,林娴雅扶着有些隐隐生痛的额头,无语的道:"真能折腾!"
十几分钟后,林娴雅赶到了警局,她在岛国没有什么势力,只能通过凌清仪那一条线的渠道,给美惠子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明了一些情况。
美惠子动用了一些力量,与警局上头通了气,交了一笔保释金,才将赵云天弄了出来。
当她见到一副苦逼无奈相的赵云天时,心里真是恨不得将其一脚踹飞。
"老婆,这一次可真不能怪我,我就是随手拍了几张照而已,那妹子便说我是变态。再说,我光明正大的拍,哪儿像变态?"
凌清仪道:"岛国的法律与华夏不一样,国内你在大街上耍无赖,人家一般不会理会你,你在这儿耍无赖,哪可另外一回事了,何况,应该偷拍人家侵犯隐私。"
闻言,赵云天还想辩解几句,初林娴雅一句闭嘴,强行的怼了回去。
"你是真的皮,没见过你这么能折腾的,偷拍人家也就罢了,还打人,警察过来处理,你还把警察揍了一顿,要不是万有引力拽着,你是不是想上天?"
赵云天颇感无辜,但是又不敢顶嘴,只好一声不吭的耷拉下了脑袋,任由对方教训。
一旁的凌清仪见了这一幕,忍俊不禁。
看热闹的同时,她也意识到,像个混世魔王一样的赵云天,在他老婆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像极一只在虎口下瑟瑟发抖的小*。
她也算是有气场的人,但是,却完全无法像林娴雅这样,死死的吃住这个家伙。
果然,一物降一物。
再无法无天的人,碰上了克星,也得夹紧尾巴,老老实实的趴着。
好好的修理一顿之后,赵云天安分了不少。
林娴雅见时间也不早了,便领着人回酒店了,至于凌清仪,她并不与两人是一路,另外打了一辆车,离开了。
在临走之前,告知赵云天,任务仍在进行,所以,双方必须时刻保持联络,任何行动都得汇报。
回到酒店,赵云天为了让林娴雅消失,可谓是大献殷勤,又是打水洗脚,又是推背按摩。
甜心小宝贝,亲爱的老婆大人,各种肉麻的称号,换着花样的喊个不停。
林娴雅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即便将其骂成了狗,结果,对方还能反过来舔你一脸的口水。
"老婆,你与凌清仪聊得怎么样?我见你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比之前要缓和了不少。"赵云天替林娴雅揉着肩膀,笑嘻嘻的道。
林娴雅眉头一跳,随之问道:"有吗?"
赵云天道:"我又不瞎,明显没有之前那样针锋相对的感觉了。"
"哼!还不都是你,我与她之间的情分,原本可以很好的维持下去,而现在,却被弄得一团糟乱。"林娴雅语气颇为不善的道。
赵云天咳嗽了两声,也很无奈的道:"咦……我也是受害者,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主动勾搭过她,完全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
啪——
当即,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赵云天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干嘛呢?"
"显然,一个巴掌扇得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