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先生回头往门口望了一眼，一边淡笑，一边为她斟酒道："赵先生，是个不错的男人。"
"学长谬赞了，他可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凡事都喜欢逞强，而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就这一年之内，不知惹了多少麻烦事。"林娴雅道。
"是吗？"南先生笑了笑，继续道："我看得出来，他挺在乎你的，而你，也挺在乎他。"
闻言，林娴雅倒是没有否定。
"原以为，你不会幸福，不过，今天见到你们俩，我觉得是我多虑了，他目前是很糟糕，不过，假以时日，给予一点成长的时间，一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南先生轻声笑道。
"学长，您是看到了什么吗？"林娴雅神色一动，下意识的问道。
南先生笑而不语，点了点自己的眉心中央，道："天机不可泄露，自从那一次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开过天眼，有些东西，顺其自然便好了，强行逆转，始终是斗不过命数的……"说到此处时，嘴角的苦涩，逐渐展露。
林娴雅抿了抿唇，也随之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了眸子，道："学长，对不起……"
"言重了。"南先生摆了摆手，道："我突然记起了佛家里的一个故事，曾经，一个书生与姑娘结婚了，结果，在新婚之夜，姑娘与另外一个男人私奔了，书生悲痛欲绝，对于那位姑娘满是怨恨，此后时日，书生以酒浇愁，郁郁寡欢，日渐消瘦。"
"直到有一日，一个和尚化缘从其家门口路过，为了书生解开了心结，便决定点化对方，碗里盛了一口水，水里出现了一段画面。"
"海滩上，一个衣不遮体的女尸，路过一个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盖在女尸身上，走了。之后，又来了一人，挖了一个坑，将女尸埋了。"
"疑惑之间画面切换，书生看到了自己的妻子，洞房花烛，被她丈夫掀开了盖头。书生不明所以，和尚双手款款合一，解释道：那具海滩上的女尸便是您妻子的前世，您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与你相恋，有因无果，只是为了还你一个情，但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将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
听到这个故事，林娴雅眸子里的光芒，微微一颤，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说这样一个故事？"
南先生道："阿赢，你知道我上一次开天眼，看到了什么吗？"
林娴雅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缘分本是前生所定，缘生缘灭自有定数，茫茫人海相遇无数，分别亦无数，我在天眼里，看不到与你之间任何结果，当时我便明白，我只是一个过客，兴许，只是望了你一眼，而赵先生，才是前世埋你的那个人。"南先生晃荡着脑袋，苦笑不已的道。
"学长，你真的信前世因果吗？"
南先生指了指眉心，道："当然，毕竟，我这只眼睛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林娴雅神色一敛，面露思量。
"这么说来，我是在为我的前世还债？
"呵呵，可以这么说。"
——
赵云天后背靠在日料店外的门柱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吞云吐雾，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以及周边的事物。
不过，那近乎有些猥琐的眼神，使得周边的旁人，对之避之不及。
一边吸烟，脑袋一边往后望去。
虽说是给两人一点相处时间，但是出于安全起见，散开的神识，时刻注意着那个包厢，一有风吹草动，当即便会重返回去。
不过，包厢里的两人，很是安静。
桌上的那些海鲜都没怎么动，只是一味的喝着酒，至于所聊的话题，扯的都是什么今生前世？
呵！
都什么年代了？
居然还有人信这个！
呃……一直觉得这个南先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果不其然，从对方的言语之间可以知晓，这个人好像有一个可以预知过去未来的天眼。
我了个去！
这就很牛逼了，如果真有这样的能力，那岂不是当世先知？
难怪年纪轻轻的，竟如一泓深水，让人瞧不透底细。
——
"学长，您看到了我的前世吗？"林娴雅问道。
南先生道："你知道，我说不得。"
"天机都是未来，过去的事，说了也无妨。"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南先生将木盘里的三文鱼，放到了林娴雅的面前，目光微微一凝，轻声问道。
她稍微愣了一下，随后，轻嗯了一声，道："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费了那么大的劲，都摆脱不了命数。"
南先生呵呵一笑，纤细而洁白的手指，将碟子里的切好三文鱼，轻轻地拿了起来，一边沾着酱，一边道："十世因缘，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十世？"闻言，林娴雅略是诧异，原以为，是上辈子欠了那家伙，所以，今生才不得安宁，没承想，彼此之间的瓜葛，竟有这么长。
"第一世，你是一只鸟，他是虫，你吃了它，便有了最开始的因。"
"第二世，他是一只野猪，你是一条猎犬，你替猎人抓获了他，让他丢了命。"
"第三世，他还是一只猪，你成了屠夫。"
"第四世，他成了一个书生，考取了功名，不过，却被人所害，年纪轻轻便丢了命，那个害他的人，也是你。"
"第五世，他是一个农夫，冬天里捡了一条蛇，动了恻隐之心，放在怀里温暖，却被醒来的蛇咬了一口，你是那条蛇。"
……
"前七世，你与他之间，都是仇人，而且，你是他天生的克星，次次要了他的命，正是如此，才使得你们之间的恩怨，纠缠至深。"
闻言，林娴雅神色一凝，端起的酒杯，放在嘴边，一直悬而不喝，眼里荡漾的光芒，闪忽不定。
与此同时，正在外头的赵云天，听到从南先生嘴里说出来的前身因果论，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撇嘴道："瞎鸡儿扯蛋呢！老子有这么惨，当了虫，又当猪？还次次死于非命？"
"那后面三世呢？"停顿片刻之后，林娴雅问道。
南先生道："这后面三世，才是牵扯最深的。"
"洗耳恭听。"
"第八世，他成了青楼名妓，而你是心怀壮志，才高八斗的书生，花前月下，你曾对他许下承诺，来日若考取功名，必八抬大轿将其迎娶入门，他感动到，于是，散尽家财，助你金榜题名，然而，最后你却迎娶了皇帝之女，他日夜思念，等你不得，最后，只迎来了一封书信，信中写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客尝，装作一副娇体态，装作一副假心肠，迎来送往知多少，怎配与我状元郎……他见此诗，肝肠寸断，当夜便上吊自杀，了解了凄苦一生。"
"咳咳……"听到这儿，赵云天眼泪都差点儿被这一口吸入的烟呛出来了。
妈了个蛋。
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扯蛋！
老子前世是妓女？
狗屁！
丫的，果然不能跑开，一有的私人空间，便偷偷讲起了老子的坏话。
开什么玩笑呢？
老子前世不应该是建功立业，驰骋疆场，受万人景仰的大将军吗？
再不济，那也应该是饮马江湖，快意恩仇的侠客！
好不容易当了回人，竟变成了妓女？
即便是信口胡诌，也不是这么乱说的呀！
得了！
老子忍了，吸口烟压压惊，不听着蹩犊子胡说八道。
包厢内，林娴雅听了第八世的故事，嘴角露出了一抹甚是有趣的笑意，抬眸道："学长，这一世，还真是令意想不到。"
南先生却神色不变，道："你确是负了他，让他成了入不了轮回的孤魂野鬼，直到得一位有道高僧超渡，才不至于消散于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