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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节
    宋茯苓闭着眼睛不回应。

    “睡啦?你别睡,奶能和谁唠唠知心磕,也就是和你呗。这么滴,你要是不说,你听我给你唠唠呱呗。”

    马老太擦擦脚,脚巾向地板上一扔,盘腿坐在炕上眯眼道:

    “今儿我就想,到你成亲那日,那得热闹成啥样。下聘礼那阵,能不能这面头一抬聘礼箱子进屋了,最后那一抬还在村口停着呢。”

    啧,想想就犯愁哇,到时候那么多聘礼往哪里摆。

    摆大门外给大伙看?

    是,那很有面子,可是万一丢一件半件的咋整?

    到时候不用说,全家都要齐上阵守着。

    一人守几口箱子,丢一点儿半点儿,那全是贵的,那都会心里接受不了。

    “就那箱子,哪怕是空箱子的木料,胖丫,奶和你说,就会值许多银钱。我有想过,金宝米寿他们将来成亲全能用上,一人给三五个箱子送到女方家就会很有面子。剩下的看看,如若是能打棺材用的,我就将空箱给自个留着。”

    现在住的这些房子,不过是临时住所。

    只有她那个棺材,才是永恒的家。

    她老太太不懂啥木材能将自个包裹的永恒不朽,但是她觉得凡是国公府出品的,总是最好的。

    宋茯苓:“……”

    从结婚箱子聊到棺材板子,除了她奶也是没谁了。

    “唉,我还犯愁,”马老太真就露出愁容满面的模样:

    “聘礼多虽好,但是陪嫁,也要和人家是配套的对不?

    要不说呢,有时门当户对是真理。

    总是不能要求人家送你翡翠玛瑙,然后娘家就给带些被褥袜子,没有稀奇值钱的吧?

    最起码也要,那面给得起大宅子,咱这头能给得起大马车。

    要不然一头太高,一头太低,起头就仰脖子张望。”

    听这番话就知道,老太太真就认认真真犯愁过,“还好,你爹争气。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能争气到哪一步,就怕他猫一天狗一天的。”

    老太太是真担心啊,到时陆畔咔咔抬来一百多抬聘礼,然后家里,倾全家之力也塞不满值钱物什。

    到时搬到婆家晒嫁妆,打开一瞧,就那些皇亲国戚不得笑掉大牙?全城笑闻。

    不敢想象那画面,想的心直发毛,太磕碜,容易吓到自己。

    “算了,我还是说点开心的吧。”

    至于不开心的,求菩萨保佑,船到桥头自然直。

    “呵呵,嗳?胖丫,奶昨儿做梦了,今儿太忙,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讲。

    我昨儿梦见自己躺在金银珠宝里,梦的可真亮,那金子直晃眼睛,我被晃的紧着揉眼睛。

    可能是被这几日喜事闹的,梦里说是你也穿着红衣裳,出门了,去哪不知道。

    反正,我是抱着小金人,躺在珠子里被咯醒的。”

    宋茯苓眼睫毛动了动:无语至极。

    她奶,现在太俗。

    以前挺单纯个人,挺要求进步的。

    现在怎么那么现实呢,比她还爱做灰姑娘的梦。这要是在现代,应该很爱看偶像剧。

    听二丫姐说,就前一阵,二丫姐和奶去戏楼给人送订的大蛋糕,奶站在戏楼不走了,听的滋滋有味。

    就因为上面在正唱着富家公子爱上贫家女的故事。

    听到最后是悲剧,奶回头还骂骂咧咧的,说是:咿咿呀呀唱半天不成一对儿,那你唱的什么玩意儿,浪费吐沫星子。

    宋茯苓在心里吐槽马老太的同时。

    马老太也在冲小孙女撇撇嘴,心想:

    一提陆畔,你就不吱声,就像你那事能藏住似的。

    你不吱声,就能当没那事啦?糊弄鬼吧。

    你等着,等你爹彻底科举完的,我给你捅开。

    免得你爹傻乎乎的总拿陆畔当兄弟,给人家陆畔那孩子憋闷坏了。

    想拿你爹当老丈人孝敬,你爹总拿人家当好友相处。

    宋茯苓终于睁眼,捂住耳朵,扭头问道:“您在心里嘀咕我什么呢?”

    马老太矢口否认:“没,木有哇,我这要睡觉啦。”拍了拍稻壳枕头,拍平躺下。

    “您别睡,您指定是嘀咕了,要不然我耳朵怎么会热?”

    “哎呦我天,冤枉啊,在你家住一宿,这还被赖上了。”

    县衙后院。

    胡夫人问夫君:“老爷,今儿见到宋举人家的女儿啦?”

    胡知县穿着里衣,手里端着茶杯,吹了吹茶叶沫回道:

    “见到了,知书达理,明眸皓齿,但不是你能惦记的了。我那时候说提亲,你非说等,等吧。”

    “怎么,他家女儿被许了人家?”

    胡夫人心里一急。

    这人啊,就是这样,无人问津也就那么地儿,可是当听说被抢走又着急起来。

    胡知县沉吟了下,倒也不是。

    所以说,或许没提过亲也好。

    胡知县给夫人使眼色,示意夫人让丫鬟们全退下。

    他上了榻,才小声和夫人八卦讲,“我猜测,那宋子帧的女儿应是被国公府的独苗少爷瞧上了,双方已到心照不宣的程度。”

    不提流光溢彩的火树银花,只宋家今日屋里摆设的花瓶,用的碗碟,那份精工巧艺就不是普通官窑能制造出来的。

    还有那日,他在宋家遇见陆将军,陆将军向宋福生的母亲叫祖母,随的是谁的辈分?

    知府李大人,为何又要给宋福生如此大的脸面,只一个义子和外甥女成亲就送来双礼。是不是早就知晓了什么消息?

    等等一切不寻常的地方,在他今日见到宋举人的女儿时,胡知县觉得,似乎全找到了答案。

    “什么?”

    胡夫人一脸吃惊:“那位宋姑娘就那么美貌?陆家少爷还随她辈分向乡下老太叫祖母?简直不可想象,这差的也太多了。老爷,难道她会被纳进府?”

    “应是吧,我想是能进府。宋子帧不是白身,他是举人,即使门第悬殊再大也会给他女儿一个名头的。更何况,这里还有宋子帧早早就为国公府效力的事。想必,即使是国公爷也会考虑这一点,弄好了,能是贵妾。”

    胡夫人瞠目结舌,喃喃着:如若她在正经少夫人入府前,再生下个男娃,那可真叫乡下的土鸡窝里出了金丝雀,彻底飞上了枝头。

    而魏大人比胡知县还知晓内幕。

    他连宋福生能走进户部毛大人视线的缘由都知晓,那不就是陆将军在其间穿针引线的缘故嘛。

    魏大人倒没觉得子帧兄会送女儿进陆府当小妾,也不认为子帧兄会用女儿换更好的前程,凭的是他对宋福生性情和能力的了解。

    有能力的人,通常都是很自傲的。

    就像宋兄会舍了官职,下场科举。

    那时候,有些人背地里说宋兄是靠关系上来的,给陆家军送粮是带着富贵险中求的心思,宋兄:好,不干了,下场给你们看看。

    一般人干不出这种事,没这份魄力。

    一般人通常是爱讲究就讲究去呗,自个能捞到实惠就行。

    所以说,子帧兄不是一般人。

    但他有理由怀疑,有没有可能是陆将军见到子帧兄之女有了想法呢?

    要知道陆公子很年轻啊,还没成亲。

    魏大人总有种感觉,通过各方面的消息感觉出,陆将军对宋兄对宋家很上心。

    总之,甭管是什么,他这个魏伯伯在见到宋侄女后,第一印象就是这孩子将来能嫁的不错,尤其她爹的前程在上升期。这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还挺让他羡慕,他家仨小子,一个闺女也没有。

    仓场衙的庞大人就更直接了。

    庞大人是靠自己一步步升上去的,说话难免糙一些。

    他夫人问,宋举人家的女儿怎么样,能不能介绍给我娘家侄子?

    在古代,找对象就是这样,通过相熟的关系网互相介绍,然后再让媒婆上门。

    这两年,朝廷总出事,先是先皇驾崩国丧,打仗,发大水,好多适龄成亲的就被耽误,像被堵塞了似的,今年就有一大批年轻人定亲、成亲。庞夫人着急啊。

    这也是宋福生在婚宴上说“我们家差些举行集体婚礼”大伙乐的原因。

    真是那样,岁数不等人,每家都在连续办喜事。

    “夫人,你想甚美事呢,人家闺女长的跟朵茉莉花似的,就你娘家侄子那样,”除了有俩钱,剩下啥也没有。

    “这要是你闺女跟朵花似的,你嫁啊?你可别让我凭白得罪人,我和宋兄好着呐,连提都不要提。”

    庞大人过一会儿脱掉皂靴又说:“换做我是宋兄,才不着急给闺女定下亲事,年纪又不大,谁知道当爹的将来能走到哪一步?眼下急火火给定下,给低嫁了呐?那多悔。”

    语气里有种,卖猪肉万一贱卖不合适的感觉。

    恩,那些去参加婚礼,见到宋茯苓的举人们,也是如此想的。

    宋孝廉的女儿,不是他们能给介绍对象的,自家儿子也不行,感觉没有底气。

    杨明远的嫂子音调拔高:“四十两银钱,家里趁啥呀,随礼给随四十两?”

    “闭嘴,”杨明远的母亲呵斥儿媳:“明远是将你这个嫂子当回事,才会你问他,他就告诉你。花你的啦?”

    “不是,娘,你误会了。我那意思是,什么关系呀随手就送四十两,那能换两个老粗的实心大银镯啦。这么大方,我只是想不通,小叔总要图点儿啥吧,像是能帮到咱家或是看上人家闺女之类的。”

    “看上人家闺女?”

    “啊?”杨嫂子一脸莫名其妙,她刚才说啥啦,“啊对,看上人家闺女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