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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那些亲兵他也不信任,除了晏行昱,他唯一能信的只有瑞王。

    瑞王看到他的字,蹙眉道:“你这字也太难懂了,我得辨认到明天去。”

    荆寒章:“……”

    荆寒章凶巴巴道:“你以为我想啊!”

    瑞王笑了起来,一点点辨认荆寒章的字,只是看懂了几个字后,他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

    连瑞王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荆寒章立刻明白司天监定是测出了什么重要的天象,追问道:“写了什么?”

    瑞王一字一顿道:“紫微星黯淡,有坠落之势,命……命不久矣。”

    荆寒章脸色一僵。

    瑞王深吸一口气,将纸搓成粉末,冷声道:“你确定真的是这几个字?”

    荆寒章也有些不可置信,但他相信自己的记性,怔然点头。

    晏行昱不是说,紫微星是他吗?

    而他现在好好的,紫微星为何会有坠落之势?

    电光火石间,荆寒章似乎想通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一句话不说直接冲了出去。

    瑞王:“寒章?!”

    荆寒章被自己的设想吓得寒毛直竖,浑身冷汗瞬间出来了。

    “我先回府!”

    第66章 命格 在我这里过夜吧。

    荆寒章从来没这么着急过, 他当街纵马一路疾奔回了府,甚至连马停下来的时间都等不及,刚到府里就从马背上跃下来, 疯了似的冲向了晏行昱的住处。

    鱼息已经离开了, 晏行昱正躺在软椅上看书, 听到门声,诧异地抬头看去。

    天已经黑了, 桌上燃着新烛,将晏行昱半边身子照亮,另外半边隐在黑暗中, 那昳丽明靡的脸庞在黑暗中竟然仿佛怨灵般可怖。

    晏行昱微微偏头, 脸庞从黑暗中转过来,笑容瞬间驱散了那近乎可怖的幻觉。

    “殿下回来了。”晏行昱说着,将手中佛经放下。

    他看起来和荆寒章临走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脸色好像更苍白了。

    荆寒章怔然看了他半天, 才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晏行昱乍一被抱住,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荆寒章竟然会这么坦荡,刚回来二话不说就来抱他。

    但他很喜欢荆寒章拥抱他的感觉, 伸手回抱住荆寒章的腰身,柔声道:“怎么了?”

    荆寒章闷闷的:“吓死我了。”

    晏行昱笑着拍他的后背,道:“见着猫了?”

    荆寒章:“……”

    荆寒章心间的惊恐还没退下去,差点被晏行昱轻飘飘的这句话气到,他哼哼道:“你殿下是谁啊,连猫都能怕吗?”

    他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声狸猫的叫声。

    荆寒章:“……”

    荆寒章浑身一僵,未消退的恐惧又泛了上来, 他几乎是本能作祟抬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后颈。

    晏行昱笑起来,抬手覆在荆寒章的后颈,温柔地说:“不怕。”

    荆寒章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丢人了,有些恼羞成怒:“鱼息带猫过来了?!”

    晏行昱点头。

    “气死我了。”荆寒章闷闷地心想。

    他不想在晏行昱面前丢人,但又止不住发自本能的恐惧,只好认命似的垂下头:“好吧,我有一点怕。”

    有一点。

    这个用词用的很好,既不会损害自己威风的气势,也透露一点在心上人面前的示弱,好让晏行昱更心疼他。

    荆寒章满意地点点头,甚好甚好。

    这么一搅和,荆寒章都险些忘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跑回来。

    两人大床不睡,非要一起挤在小小的软椅上,紧紧拥着。

    荆寒章听着外面的猫叫,一边发憷一边故作淡然和晏行昱道:“我今日拦了个司天监的人,听说他们司天监测出了大凶之象。”

    晏行昱靠在他怀里,他刚喝了药,有些昏昏欲睡,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但奈何荆寒章这张嘴总是嘚啵嘚啵。

    晏行昱很给面子地“嗯?”了一声:“怎么说?”

    荆寒章纠结许久要不要告诉晏行昱,但总觉得什么事都瞒着晏行昱不太好,还是老老实实说了。

    “紫微星黯淡,有坠落之相。”

    他说完,本来以为晏行昱会给他很大的反应,要么是心虚,要么是愧疚,毕竟之前晏行昱曾告诉过荆寒章他才是紫微星。

    现在荆寒章什么事都没有,紫微星反倒要坠落了,那就间接说明荆寒章并非晏行昱所说的紫微星。

    晏行昱在撒谎。

    荆寒章并不难过难过晏行昱骗他,他只是很好奇原因。

    但出乎意料的是,晏行昱闻言只愣了一瞬,就埋在荆寒章怀里,闷闷地笑了出来。

    他好似是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得开怀,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荆寒章满脸懵:“这……这好笑吗?”

    “太好笑了。”晏行昱笑得咳了几声,眼尾眯起,全是毫不作为的愉悦。

    荆寒章只好问:“哪里?”

    “还好殿下把我从相府抢出来了。”晏行昱却不回答,反而笑得更厉害,“否则我定会被人恼羞成怒给杀了。”

    荆寒章吓了一跳:“到底怎么回事?”

    晏行昱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在荆寒章怀里又换了个位置,懒懒地问:“殿下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怕我吗?”

    荆寒章愣了一下,他以为晏行昱会用“忌惮”,但没想到他竟然用了“怕”。

    荆寒章摇头,不知,他现在觉得就像个傻子一样。

    “那是因为在我幼时,曾被老国师批过命格。”

    荆寒章道:“我知道,七杀格。”

    “但那是第二次的命格。”晏行昱像是在说其他的事,他捏着荆寒章一绺发,随手在指缝里绕来绕去,“在第一次批命时,卦象是紫微星。”

    荆寒章惊愕地低头看他。

    “但是在我双腿受伤那日,老国师却道自己批错了,我的真正命格是七杀格。”晏行昱语气极其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让荆寒章浑身僵硬,“我想应该在当年我便和殿下互换过一次。”

    荆寒章脑海一片空白,半晌才艰难道:“互换?我……我是七杀格?”

    晏行昱点头。

    荆寒章拼命回想,只记得晏行昱受伤那日自己也被猫抓伤,昏睡了好几日才艰难清醒。

    那时他一直在做噩梦,梦里无外乎被人追杀、或一脚踩空的惊恐梦境。

    想到这里,荆寒章突然打了个寒战。

    晏行昱之前说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夺过刀反杀那刺客的,难道就是当时两人已互换,神志不清的自己借由晏行昱的身体把刀夺了过来?

    但荆寒章那几日做了太多可怖的梦,对此事根本没有丝毫印象。

    晏行昱越说越想睡,似乎觉得这种事情几乎无聊,根本提不起来他的兴趣,若非荆寒章满心疑惑想知道,他觉得和荆寒章睡觉都比说这些糟心事好玩。

    “那个刺客应该是皇帝因为我的紫微星命格而来杀我的。”晏行昱含糊道,“不过多亏了我们那次互换,我捡回了一条命。”

    他说着,突然一笑:“是殿下救了我。”

    荆寒章根本没印象了,做噩梦本就难记住,更何况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我爹怕皇帝会不信任第二次的七杀格命格,便让人将我送去了寒若寺。”

    “到了寒若寺后,我师兄才告诉我,我命格是紫微星。”晏行昱说到这里,有些歉意地看着荆寒章,“他们怕我会被害,所以让我继续充当七杀格。”

    而是七杀格的荆寒章,自然因为和晏行昱的几次魂魄互换,被搅和着定成了紫微星——毕竟两人命格一会一个变,连司天监都满脸懵。

    晏行昱对荆寒章很少说谎,这个倒是个例外。

    荆寒章几乎像是失去了声音,嘴唇张张合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天,他才发出嘶哑的声音:“那你的护身符……”

    “那不是抑制七杀格的石碑护身符。”晏行昱道,“里面虽然有影子石和乌鸦石,但却是防止我被七杀格影响的护身符。再说七杀格是极凶之煞,因命格带煞,定是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之人,你看我哪样符合?”

    荆寒章一呆:“可我这些年……好像并未有什么大凶大煞之事?”

    “七杀格虽凶煞,但控制得宜,也能成大贵之格。”晏行昱夸了荆寒章一通,“殿下英明神武,张狂坚毅,能克制煞气,日后定能成为大英雄。”

    荆寒章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蹙眉:“那你我魂魄互换,也是因为两个命格的缘故?”

    晏行昱点头。

    荆寒章又急切道:“那……今天司天监测出来的不祥之兆,又是什么?你……你不会有事吧?”

    “我没事。”晏行昱又笑了起来,“他们都说紫微星身份尊贵,但照我看,也尊贵不到哪里去,这么轻易就要坠落了。”

    他说着,还弯弯眸子在荆寒章身上蹭了蹭,罕见地露出孩子似的笑容:“太好玩了。”

    语气像是两年前和荆寒章说封尘舟“好玩”时一样。

    荆寒章不太懂他在说什么,晏行昱也没有主动和他说他便不再追问,而且晏行昱好像脸色苍白了些,隐约知道那紫微星的坠落,并非是司天监所说的“命不久矣”。

    荆寒章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到那个紫微星命不久矣,真是吓疯了。

    看来还是要尽快寻到佛生根。

    “哦对,还有。”晏行昱说着,伸手往荆寒章腰间摸了摸,想要找出上次在护国寺为荆寒章拿到的真正的石碑护身符,但怎么摸都摸不到,修长的五指只好往下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