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封号下来的那一日,白府一连放了好几串鞭炮,整个安邑城都显得喜气洋洋,可唯独白府之中的东厢却是气氛低沉的紧。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就像欧阳玉婵的心一样,凉透了。
白鲲没有说话,手边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这是刚刚白镇堂接到的圣旨,他并没有拿到祠堂供奉起来,反而是直接让白鲲将圣旨给送了过来,接旨的事儿,除了身上有品阶的已故老太君又资格之外,女眷是不能够接旨的,除非是当事人。
起初欧阳玉婵听说圣旨下来了,就欢天喜地的,可当看到圣旨上写着的“安嫔”二字时,气的脸都青了。
她欧阳玉婵的女儿,入宫多年,到头了只能够得到一个嫔位,甚至还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封号!
她将女儿的名讳改作“凤”字,就是希望白凤能成为人中龙凤。
那位镇国公的女儿一入宫就是妃位,也是用的名讳之中的一个字,怎么到了她这儿,全都变了?
再说了,镇国公楚江的那个女儿,什么兰妃的,可是庶女!
她的白凤可是嫡女!
皇上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娘,事情已成定局,您生气也没用的。”白鲲安慰道。
白镇堂让他来这儿,最大的用途就安慰欧阳玉婵。
现在白府刚刚死了老太君,二女儿白雁又是杀人凶手,原本是即将要赴刑场的,可在前些日子传来就地正法的旨意,他们连白雁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白雁这个人已经在世上消失了。
白府已经不想去折腾什么了。
“什么定局!”欧阳玉婵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着实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你爹呢?”
“爹出去了。”
“哼!他这分明是在躲我!”欧阳玉婵气的牙痒痒。
自从被查出老太君是为雁儿所杀,雁儿又供认不讳之后,她在家中的地位便岌岌可危,甚至连三房的王瑞芝都快要骑到她头上来了。
以前用膳,她只要不出席,他们就不敢开餐,现在她不去,那群人可吃的欢乐!
听说,最近因为她不去膳厅的时间较多,二房和三房在用膳的时候居然欢声笑语的,将家规视若无物,可就是此,白镇堂也不指责什么!
是呀,现在老太君死了,白镇堂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话语者,他想要如何就如何,根本不需要顾忌别人的脸色了。
欧阳玉婵后悔不已,当初怎么养了白雁这么个白眼狼,怎么能够杀害老太君呢!
现在他们大房的人可都被白雁这白眼狼给害惨了!
白鲲看在眼中,却不敢吐露半句真言。
不是单单躲着她,就连他也被爹躲着了。
可二姐杀人的事实如此,他怨不得半分,不过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为何二姐能够心狠手辣到杀害祖母。
白鲲叹了口气,欧阳玉婵一把抓住了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般:“鲲儿,你现在去找你娘舅,说不定……”
“娘,不争了好吗?”白鲲觉得很累了,他原本是打算回来参加二姐的婚礼的,可没想到却见证了两个至亲的人离世,这种心情已经足够寒凉了,现在还要被人雪上加霜。
“不争了?”欧阳玉婵瞪大了眼睛,“嚯”地站起身来,动作幅度因为愤怒而有些大,以至于将凳子都给掀翻了。
“你现在告诉娘不争了?”欧阳玉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唯一的儿子,她处心积虑,让白凤入宫,为的就是给他仕途铺路,现在他居然说不争了,他到底懂不懂她的心思?
“你二姐死了,以凶手的罪名死了,你大姐因为此事被连累,现在只能够入宫为嫔,你现在告诉我,不争了?”欧阳玉婵气的脸色涨红起来,就像要招人吵架似得。
白鲲仰着头,这样的娘,有些可怕。
可……他们拿什么去争?
“娘,我们争不赢的,就算是去找舅父,他也不敢违逆楚家的意思呀。”
到底白鲲是清醒的,他们欧阳家能够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也是外戚楚家,而现在,若是让白家的姑娘为妃,封号再为“凤”字,岂不是在和楚家的那位兰妃娘娘争宠?
饶是太后楚琉璃再怎么喜欢白凤,总归还是那句话,亲疏有别,太后也不可能调转枪头来对付兰妃娘娘的。
欧阳玉婵颓废的身子就要往后坐,亏的白鲲一把将她给拉住:“娘,凳子倒了。”
“倒了?”欧阳玉婵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她死死地握住白鲲的手:“倒了,我们的靠山都倒了。”
到现在,她才算是看清楚,她最大的靠山,其实是老太君。
母家所有的势力全都来自于楚家,欧阳家就是依附楚家生活的一条支脉,现在这条支脉若是想要喧宾夺主,楚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白鲲将欧阳玉婵扶着坐下,蹲在她身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娘,没事的,靠山山倒,靠水水跑,靠人更是靠不住的,咱们要靠自己。”
他努力地展颜一笑,眸光之中精神抖擞:“没关系的,爹不是给我谋了一分差事吗,等合适的时候,我就去任职,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我相信我是有能力的,我能够做的很好。”
欧阳玉婵摇摇头:“从来娘都不愿意你去当值,你可懂?”
白鲲费解地看着欧阳玉婵:“娘让孩儿努力修行,难道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效朝廷吗?”
“娘让你努力修行,只是希望你光耀门楣,至于朝廷,多的是人去报效,去送死,我儿如此年轻有为,可现在都未成亲,娘对此事一直都耿耿于怀。”欧阳玉婵叹了口气,反手握住白鲲的手:“最近府上事情太多了,等你守孝期一过,娘一定让媒人择个良辰美景,让你和秦姑娘完婚。”
白鲲腼腆地笑了笑:“成婚的事情倒是不着急。”
“怎么能够不着急?若是你动作快些,老太君走的时候,也不会带着遗憾。”
虽说欧阳玉婵阴险狡诈,但对于老太君还是尊重的,她深知老太君心里还有个疙瘩,就是白鲲的婚事。就算外人再怎么夸奖白鲲,但白鲲的性子是有缺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