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兴心情立马转好,再次感激地抱了抱拳。
“但是令妹的将来,她能不能实现她的抱负,能不能亲自选择她想要的婚姻……这些可都在你一念之间了。”
贾放说的,在外人听来匪夷所思,在这世上,女子如何能有抱负,又如何能亲手选择婚姻?——但刘立兴对桃源寨很熟,这一切,在他听来,都是顺理成章的。
说完,贾放起身,转向杜家内堂,从后门出去,看看无人,再紧走两步,绕过两条巷子,重回文庙府署。
而刘立兴则在杜家坐了好久,才满怀心事,回了自己家。
他刚刚到家,外头有人拍门,却是刘家的一个子弟来传,族老们找,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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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立兴匆匆赶到刘家祖屋跟前,来见刘家几个族老,刘士翰、刘士林都在,刘名化却依旧是皱着眉头作纳闷状。
刘立兴叫一声刘名化,刘名化就冲着他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上头的老爷,会管鱼鳞册上的土地……”
刘立兴无语地别过脸,心想这位叔祖真的是魔怔了。
他只能回头来拜见族长和族老们,大声道:“拜见太叔祖。”
刘士翰别的没有多说,单刀直入地道:“立兴,你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明天就送亲。”
刘家族长的态度是:一切都决定好了,就是来通知你一声。
刘立兴顿时大惊失色,问:“是哪一家?”
刘士翰平铺直叙地道:“赵家,赵四强的嫡孙,行七的那位。名字应该就叫赵五七吧。”
赵五七,就是赵家那个腿脚不利落的嫡子,赵四强疼爱小孙子,一定要给他找个出挑的闺女。
刘立兴顿时道:“不行,我不同意。长兄为父,我妹妹出嫁的事,我刘立兴说了算。”
刘家两个族老都像是看无知少年一样,别了刘立兴一眼。刘士翰继续说:“由不得你不同意,她是刘家的女儿,这节骨眼儿上理应为刘家出一份力。”
刘立兴依旧只有那两个字:“不行!”
刘立兴便求援地看向身边的叔祖刘名化,只听刘名化继续开口:“我真傻,真的!”
刘立兴知道这个叔祖再不能指望了。
刘士林恰于这时起身,望着刘立兴:“一切都已经说定了。如果你妹妹不嫁,刘家在武元县就再也待不下去了,祖宗留下的基业毁于一旦。你难道乐意见到这副情形?”
“刘家是一体的,每个人都是刘家的人,为刘家而活,为刘家壮大而抛弃道德与自尊……为这个家族能够延续下去做一切自己能做的。”
刘立兴却点着头道:“我现在终于晓得,为啥桃源寨要给新婚的两口子分宅基地,从家里单分出去过了。人是不想让家里头的每一个人,都成为满足你吗这些族老私欲的工具!”
刘士翰一听,登时大步流星地走到刘立兴面前,突然伸出手,“啪”地朝刘立兴脸上扇了一掌,这一掌又重又狠,一点儿也没容情。刘立兴的脸立即像是个馒头似的肿了起来。
“族老的私欲?”刘士翰好笑地问,“你觉得我们这些族老是为了私欲?”
“你妹妹不嫁赵家,赵家就不会答应帮刘家的条件,就没法儿赶走那个姓贾的和那姓袁的。”
刘士翰对这个重侄孙没有半点感情,他只是恼怒竟然族里有人不听他的话,竟然族里有人敢和他谈条件,谈的还是他认为对刘立兴一家子有百利而无害,又荣耀又实惠的大好事。
“现在赵家已经联络上了……”刘士翰要继续说的时候,刘士林将他打断了,“犯不着跟这小子解释这么多,将他在这祠堂里一关,等到明天他妹子拜过堂,入了洞房,交给了赵家,再说其他。”
“反正现在再反悔也来不及了,赵家那里和你妹妹那里,现今都有人帮忙料理。”听刘士林这么说,刘士翰扭头就走,“你就在这祠堂里好好反省反省,在祖宗灵位跟前跪上一夜。”
说毕,便有两个刘家的健仆扑了出来,扭住刘立兴,将他往刘氏祠堂里一推,随即豁啦啦从外头闩上了祠堂的门。
刘家子弟犯错,时常有跪祠堂跪上个一夜两夜的。这种事情并不在话下。
可是刘立兴却是刘家的旁支子弟,从小没有见识过这种事,登时大怒,将门拍得山响,大声道:“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我?”
“就凭我是这一族之长。别说只是关着你……若是早几年,我叫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得死……”
“与赵家联姻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如果你妹妹不嫁,到时阖族陷在这城里,玉石俱焚,后悔就晚了。”
被活生生关在祠堂里的刘立兴一怔,“陷在这城里,玉石俱焚?”
“太叔祖,你说的这是啥意思啊!”刘立兴继续拍门。可是那头刘士翰与刘士林脚步声霍霍,已经是去得远了。
刘立兴心头浮上一层不祥的预感:太叔祖们,刘家这不会是一步错,然后步步都要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