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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到了郁清梨身边,这才出一声:“铺面后头竟然还别有洞天。”

    郁清梨心下算着,现在铺子是有了,可是却手底下却没有绣娘,既然拒绝了宁奕的好意,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赚点钱,招募成员,开一间全乎的店铺。

    正寻思着要怎么开始时,忽然听见门边有动静,只见收了伞的两名黑衣男子站在门边,那二人面色严肃,突自一站,端行笔挺。

    郁清梨一愣,随随带了后门,匆匆朝着两名男子走去,沉声道:“两位是?”

    其中一个生的较为白净的男子,将伞立于门边,而后躬身抱拳,冲着郁清梨行礼,“我们是奉主子之命来为郁姑娘看家护院的家丁。”

    郁清梨一愣:“主子?哪个主子?”

    她想了想,又问:“江家么?”

    现下能给她派护院的也就江家。

    两人先是互相看了看,然后那白净的男子蹙眉思考了片刻,小声的问身边皮肤稍显古铜色的男子,待两人商量完毕,才小心的点了点头。

    郁清梨似乎没想到江家还会惦记着她。

    这么一想到刚才对老夫人的腹诽,竟是下意识羞赧了起来,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不该。

    *

    夜已经很深了,一轮皎洁的月挂在点点星空中,清冷的月辉照耀着整个大昭。

    众人皆在酣甜的梦与醉生梦死的烟火柳巷中混沌过去。

    唯独江家的东院中,江煦之孤身一人站在月下。

    身旁是一棵古树,树叶已经落光,他背对着庭院,身影被拉的老长,凉风习习,吹乱了男人的思绪,场面略有些清冷孤寂。

    这一夜,江煦之莫名的惆怅,纵然周围灯火通明,还是觉得孤独的厉害。

    他鲜少会露出这种模样,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脸上写满落寞。

    突然想到郁清梨,又觉得有些愧疚,这次回京,反倒逼走了她。

    虽说平日里也不喜同她有什么交集,但是寻常时间两人也遇不到,基本都是各走各的路,各活各的。

    他对感情这些事从不上心,也不能理解郁清梨为何非要苦苦的死缠烂打。

    他想,结婚生子,都无所谓,同谁都无所谓,只是,不能是郁清梨这样的,疯疯癫癫,蛮横无理。

    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

    古川抱着大氅,替江煦之披上,道:“听说今年年关,宫里要放宽入京条件,允许异国商人入昭,异国王子还要入宫觐见。”

    江煦之嗯了一声,眼底转瞬即逝的冷意。

    古川继续道:“也不知为何。恐怕那些进了京都的商人要留在大昭,这么下去,到时候鱼龙混杂,恐别有深意。”

    江煦之捋了捋衣袖,抬眼看向那弯月,淡淡道:“子言和附隐去了绣坊?”

    古川嗯了一声,解释道:“选来选去,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他俩话少,去伺候着不会出错。”

    江煦之点点头,眼中有深不见底的情绪,又问:“事情查的怎么样?”

    古川忽然不说话了,隔了好半晌才低低道:“先前两名岩刺卫没了消息,等了数日还是没信,只得从麒麟里面遣了两名做事细心的晋刺卫继续调查,只是,已经过去三日,还是没有回信,恐怕... ...”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江煦之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忽而眼中杀气渐浓。

    古川又试探着问道:“主子,这件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若是继续查下去,那盘根错乱的关系,恐怕无法连根拔起,若是被顺藤摸瓜摸到咱们这儿,您不好交代。”

    江煦之微微偏头,冷声道:“这根就算扎的再深,我们也要将他拔掉,掘不动根,就一把火烧掉,办法那么多,我们只需借着风,灭了他。”

    “可是——”古川犹犹豫豫的,似是有话要说。

    江煦之忽然打断了古川的犹豫,冷冷道:“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这条路纵然凶险,为了大昭我们也要做下去。入了影卫,便再退无可退。”

    “天下苍生在看着我们,我们担的早就不是自己一条命了,这种话,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

    “是。”古川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而后缓缓抬头,对着江煦之道。

    江煦之转过身将身上的大氅脱下,丢进了古川怀中,随即步子迈开朝廊庑走去。

    路过石桌时,顺手掠走石桌上的酒壶,一甩酒壶,掂了掂还剩多少,听到酒声晃荡的动静,勾了勾唇。

    旋即步子轻抬,直直飞上了屋檐,轻点砖瓦,点踏在叶面,踩着人家屋顶,朝着长陵街的方向飞去。

    清冷的月光下,男人步伐矫健,飞行在浓墨重彩的月色里,恣意潇洒,鲜衣怒马,他的身后,是万家灯火。

    作者有话要说:  鱼:那个,你大晚上不睡觉,你去长陵街干哈?

    江煦之(冷眼):碍你事了?

    鱼(缩脖子):没,你去,你去,你认得路不?我给你导航——

    第9章

    初冬的早晨,天亮的迟,郁清梨却已经整装待发的坐在铜镜前,给自己梳妆了。

    袖桃一双眼睛睁不开,半寐半醒的站在郁清梨身边摇摇晃晃。

    郁清梨在镜子里看的一清二楚,劝她道:“你去睡会儿吧,我收拾好了,要吃过早饭才去考察。”

    袖桃一个激灵,倏然睁开眼睛,滴溜溜的转,假意苏醒,嘴里模模糊糊嘟囔道:“不,不行,小姐醒了,袖桃怎,怎,怎好再睡... ...”

    郁清梨看那强打精神的样子好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动作加快了许多。

    昨儿个夜里睡的迟,叫附隐、子言去办了些事儿,今儿四个人都有任务在身。

    她今天是要去瞧瞧京都市面上大多是哪些化妆品,好做一些改进,用以摆摊兜售。

    壁如:化妆品的持妆度,是否便携,再看看护肤品用的哪些配方,好自己跟着现有的材料来进行升级改造。

    *

    她们先是去了一家京都稍显平常的铺子,面积不大,初冬的早晨客人也少,三三两两的女子提着菜篮子在屋里转了几圈后,也就提着菜篮子出去了。

    想必是赶集时顺路路过,看到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就不愿意买。

    郁清梨一言未发,始终在店的角落,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然后放在鼻下闻一闻,眼睛却偷偷打量着进屋的客人。

    转而去了屋中第二排的柜子处,柜子的抽屉敞开着,下面垫着一块布子,各色画眉石、眉砚摆在其中,描眉笔搁在柜台上,略带些灰尘。

    郁清梨伸手摸了摸,眉笔表面做工粗糙,虽说价格便宜,但是这粗糙程度,白搭郁清梨还要想一想,毕竟捏在指缝中,必定磨手,到时候花钱买罪受。

    那边三三两两的女眷出了店门,五人中也仅一人买,还是被老板娘磨破了嘴皮子,说要送些东西才肯要。

    郁清梨竖着耳朵听的清清楚楚。

    在看到老板娘笑盈盈的要朝着她这边走时,急忙拉着袖桃闪身离开了,步伐狼狈。

    她生怕被老板娘赶上,抓去买了东西,现下银钱吃紧,自然要花在刀刃上才行。

    出了门,搓了搓手中的皴,方才的灰泥在手指尖被搓下,郁清梨汗毛倒竖。

    第一家店铺考察完。

    袖桃说:“我瞧着这个店家不是真心做生意的,那灰都落了那么一层,也不想着擦一擦,若是干干净净,哪里会那么久,只一人买。”

    郁清梨笑笑没说话。

    这接二连三的中等,中上的铺子也都七七八八看完,东西确实和第一家拉出了距离,有的是服务上,有的是东西稍微全乎些,有的是新颖。

    于是这一上午便过去了,临近中午,两人在食肆叫了吃的,随随吃了点便宜的阳春面裹腹,又在店里要了好大一壶茶水,休息了足足三炷香的工夫,这才出门。

    可是刚到门边,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时没办法,又被雨逼回店中。

    等到雨停的时候,已经将近昏黄。

    *

    郁清梨和袖桃出了食肆,郁清梨看了看天色,心内算了算,于是转身对袖桃吩咐道:“附隐和子言这会儿应该已经接到了我叫人送来的材料,你先回去开门,记得帮他们一起收拾,我且再去看一家店。”

    袖桃抬头看了看,有些不放心,将手塞进腋下环抱着,冻的直跺脚:“小姐,这天已经黑了,要不我们明日再看吧?”

    袖桃今日大抵是冻厉害了,有些倦怠。

    郁清梨感觉到袖桃说话时的疲倦,心下有愧,搓了搓手,微微低头,冲泛红的手呵了口气。

    扭身对袖桃道:“现下时间紧,任务重,我得赶紧把这些琐事料理好,留时间给冬衣,不然明日又要耽误一天,你先回去开门,免的他们二人受冻,毕竟不是我铺子里的,我只看春沿街一家便回了。”

    袖桃心下动摇,却又犹豫。

    只听郁清梨笑道:“这不打紧,还有行人的。”

    袖桃只得道:“那小姐我便先赶回府中。”

    脚在地上蹭了蹭,略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了,小姐你可要注意安全。”

    郁清梨嗯了一声,扬了扬下巴,要她回去。

    袖桃三步一回头,反复叮嘱,将近小片刻才消失在视线中。

    她现下要去的就是春沿街的天香阁,那边地段并不如这长陵街好,但是因着开的早,在都城也算是颇负盛名,加上掌柜的颇有经商头脑,知道卖噱头。

    一来二去,天香阁也渐渐身价暴涨起来,以至于后来倒成了富贾豪绅,名门贵族家女眷的专供。

    有些像奢侈品的发家史。

    郁清梨自然明白他们是口号打出去了,那些有钱人家追逐虚名,竞相攀比,这才叫天香阁,越富便越富,直至最后成了上流人士才敢买的店。

    *

    这边江煦之晚间从宫里回来,路过郁清梨的铺子时,特意放缓了步子。

    却看到门窗紧闭时微微一愣,最后在铺子面前停下了。

    抬头看着崭新的额匾,上面笔走游龙的写着:“阿梨铺子。”

    古川的步子也停在江煦之的身后,嘴中不断哈出热气,这天,真是冷。

    “为什么没人?”

    江煦之的声音一出,叫古川只觉得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全身上下像被冻在冰块里,他咽了口唾沫:“属下不知,今早附隐、子言没回来报信~”

    看来以后还是得叮嘱子言和附隐每日需得禀报郁姑娘做了什么才行,不能主子说只管保护安全就别的什么都不管,回头没法交代。

    心下忐忑,江煦之在原地未走,古川哪怕觉得自己要冻僵了,也不敢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