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型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简艾白戴着加热帽差点就睡着了。
一切完毕之后简艾白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陌生,她的头发本来很黑,又是第一次染发,本来很亮的棕色变成了深棕色,衬的她本来冷淡的气质变得缱绻内敛。
发型师在一边赞不绝口,钟漫看了会儿,说:“你这色不错,好看。”
“你也可以再染。”简艾白懒懒的拨弄着头发,嗅了嗅,染发膏的味道香的刺鼻。
“可别,我头发金贵着。”
钟漫一甩头发起身去结账了。
出了沙龙,外头的日光已经弱了些,简艾白看了时间,快四点了。
钟漫拿着手机在自拍,左摆右摆各种姿势,简艾白说:“你还有事儿没?”
“没什么事儿了,咱们去喝杯东西就回去吧。”
“好。”
就近挑了家咖啡店,英文名字,简艾白瞟了眼招牌,英文——island cafe。
她只上到了高二,这几年过下来,知识全还给老师了,只能看得懂后面那个cafe。
店里环境不错,看得出地方都是崭新的,生意有些冷清,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吧台有两个小姑娘在埋头不知道讨论什么,钟漫要了杯卡布奇诺,知道简艾白不大爱和咖啡,顺手就点了杯橙汁。
刚落座没多久服务员就把咖啡就送上来。
两人坐着闲聊瞎扯了会儿,钟漫蹙着眉揉揉肚子,脸色有些不好。
简艾白啜着吸管,问她:“你不舒服?”
她点了头,“我去个卫生间。”
简艾白嗯了一声,咬着吸管看窗外面的街景,人来人往的,咖啡店的门打开,门上的铃铛叮当直响,简艾白过了个眼神。
来人是个年轻女人,长得很漂亮,穿着也时髦,看上去跟钟漫差不多大,手上提着几个纸袋,上面的logo简艾白很熟悉。
她的视线和简艾白相交,友好的笑了笑,简艾白没给她表情,把视线收了回来。
女人也不尴尬,朝吧台里打了招呼,进了后厅。
几分钟后钟漫从卫生间回来,脸色还是白的,但是却是一脸轻松。
“万幸万幸,这个月亲戚终于来看我了,吓死我了都。”
简艾白懒懒地瞅她一眼:“你怕个什么劲儿?”
“你不懂,老范他不爱做措施,都是我在吃药,但是有时候总是忘记吃,我这亲戚吧,又有时候不那么正常,老是推后,弄得我总是提心吊胆的。”
“要是有了就完了……”
“我这真不正常的都不怕,你怕什么?老范有的是钱,真有了生下来不就好了?”简艾白讥笑到。
钟漫摇头,说:“你说的轻松,怎么能不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怀上孩子,稍微有钱的还能让你生下来,给你一大笔钱让你不明不白地替他养个私生子,遇到个没心肝的那就是直接跟你一刀两断撇清关系,那真的是苦命了。”
“老范是属于有钱的啊。”
“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钟漫望着她,苦笑道:“做我们这个的,说实在的是没得选的,可是你确实跟了个好人。”
简艾白喝了一口橙汁,没做声。
钟漫一下就说开了。
“你看我吧,别看老范现在对我好,哪里又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就对我厌了?男人这种生物难讲的很,尤其是有钱的男人,性格又怪癖,我几乎都是费尽心思地讨他欢心,说实话老范除了长相性格差了点,对我也挺好挺大方的,现在像老范这种已经不太好找了。”
“我也不知道还能跟他几年,我跟了他两年捞了不少好,我今年都二十四了,要不是我每个月拿些钱堵住家里人的嘴,估计现在早就该催我嫁人了。”
“可是你不一样啊,厉远生是真的对你好,你从来都问他要过什么,全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送给你的。”她顿了顿,“不像我们,想要什么都得使尽各种方法才能要得来。”
钟漫说完,长叹一口气,神情惆怅。
简艾白听得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动了动身子,极淡地笑了一下,眼底有一种麻木的平静。
“能怎么不一样?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也是。”钟漫讪讪的,忍不住又感慨:“我们这种职业啊,那真的是靠脸吃饭,注定见不得光,一曝出来就完了,铺天盖地的谩骂和不耻,呵,毁的你就像是一种病毒一样,谁沾上谁倒霉。”
简艾白也笑,谁说不是?也是她们这些人贱,骨头软,偏偏又娇贵的很,怕吃苦又虚荣,有多少人是真的有苦衷?那不过就是借口而已。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大粪池,钱权名利都是臭气哄哄的屎,可是多少人就甘愿做蛆,奋不顾身的往上扑。
“有时候我也挺后悔的。”钟漫抿了口咖啡,朝着窗外街道看,目光飘远了。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摆脱不了这种生活,她已经习惯了,她纵使再不甘却还是自愿的。
现在让她做个平凡人,每个月拿那么几千块的可怜工资,讲真,她是受不了的。
可是简艾白不一样,她似乎看什么事情情绪都极淡,易怒,却又什么都不在乎,她肆无忌惮,不像她们这样缩手缩脚战战兢兢的,大概这就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不过我说,艾白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回了神,问道。
“看什么?”
“看妇科啊!你自己说,你的亲戚多久没来了?”
“不知道,没刻意去记。”
简艾白是真的不记得她上一次来姨妈是什么时候了,有多久?三四个月好像?她初潮来的早,十三岁,是当初班上来的最早的女生,刚开始的时候还算正常,她也一直没太在意这些,因为那时候她还干净,后来身体残破,姨妈期就开始经常延后,有时候一延就是大半个月。
她笑了一下,爱来不来,不来还省儿事多了。
“什么叫不知道?”钟漫叫道。
“我给你说,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儿啊,说不好就是内分泌失调什么的,往重了说那就是妇科病,我劝你还是去看看,你还是得爱惜自己才行……”
简艾白盯着钟漫不断张合的粉晶晶的嘴唇,想着是不是因为她来了大姨妈,所以话就变得特别多。
她说的话简艾白左耳进右耳立刻就出,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她最近总是很容易走神,最后还是钟漫推了下她胳膊,满脸埋怨:“我说的你有没有在听啊?再说你亲戚这么不正常,到时候要是你怀上了你都不知道啊你……”
“不会。”简艾白面敛下眼皮,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许西荣快下课了,打开微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问他是不是快下课了。
“你刚刚说我和你不一样,但是他和老范也不一样,他很谨慎,每次都会做安全措施。”
她拧了拧眉心,其实想跟钟漫说一说厉远生最近的反常,想象还是没说出口。
厉远生和他们不一样,他对她好,但是她不图他的感情,所以没用。
“你呀,怎么就是说不听呢?看个医生又不会怎么样!”钟漫气炸了。
简艾白:“我穷。”
钟漫:“……”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被点亮了,简艾白顺手拿起看了一眼,许西荣回复了个嗯字。
两秒过后对话框被顶上去:[你在干什么?]
她笑着打下几个字,又删掉,她本来想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是她正在和钟漫一起喝东西,可是她就是想逗他,回复他也是极短:在想你。
顺利发出去,她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到他肯定回复的不是两个句号就是一串省略号。
手机又震了一下,果然,简艾白弯弯嘴角。
许西荣:[……]
她思索片刻,言简意赅地问:[要不要我待会儿去接你?]
[行。]许西荣回复很快。
没再继续下去,简艾白按下电源键,手机屏幕顿暗,抬头就看见钟漫咬着咖啡勺,饱含深意的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
钟漫也幽默一回:“你脸上有花。”
简艾白笑:“什么花?”
钟漫眯了眯眼睛,像是要瞅仔细了,回答她:“菊花。”
简艾白收了笑,冷冷瞪她一眼,“别咬了,再咬勺子都能给你咬烂。”
“艾白。”钟漫不咬了,盯着她使劲看,欲言又止,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嗯。”
“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刚刚是不是跟许西荣聊天呢?”
“是啊。”
钟漫盯她好一会儿,眼神愈发锐利,仿佛要刺进她的心里一样,又问:“你告诉我,你这次是不是来真的?”
简艾白也看着她,目光平静,两三秒后笑了。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就是因为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所以我才这么问你,你难道没有发现自从认识许西荣以后你变了?比以前开心多了,我和叶井都惊奇了,那种感觉跟你以前随便玩玩的感觉不一样。”
她问:“哪里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你以前找的那些就是逢场作戏的,一看就能看出来。”钟漫解释。
“那许西荣是什么?”
钟漫柳眉皱了一团,语气凝重,“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是在我看来,你对许西荣,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简艾白愣了半秒,笑着拿食指叩叩额头,“你真的是第一天认识我?”
“简艾白!”钟漫恼了。
厉远生是什么人物她不是不知道,还这样明目张胆的跟许西荣在一起,要是厉远生知道了,简艾白肯定讨不了好,她是真把她当朋友,才掏心掏肺严肃的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她却一脸的不在乎。
看她这么生气,简艾白才正经了点,说:“你说错了,其实是一样的,生活太无聊了,你不觉得需要一些调味剂吗?更何况是我们这种人。”
“……”钟漫生她气了。
简艾白莫名就想抽根烟,但是咖啡店明显不会让抽烟,只能拂了拂头发,抓了一把,“哪有溺水的人会把一根轻薄的稻草来当救命的工具?那么轻的东西,你抓住了也是于事无补,最后还是会沉下去的。”
“如果真的有那种人,那只能证明他真的是太蠢了。”简艾白指了指面前杯子里的那根吸管,“对我来说,这根吸管比你所说的救命稻草要好的多,至少它不会吸水,抓住它我反而更有安全感。”
她伸出手弹了一下那根吸管,吸管在橙色的液体里游移到另一边,吸管的头部顿时朝向了钟漫。
“更何况我会游泳啊。”她双目含讥。
钟漫被她说的发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简艾白拿包站起来,“我还要去接许西荣,先走了。”话说完朝外走了。
等她拉门消失,钟漫才反应过来,简艾白人走远了,她只能拿手机给她打电话,电话通了,她收了情绪说:“晚上一起玩儿吧?”
“再说了。”
“叫上许西荣和叶井。”她说完,看见外头简艾白的脚步顿了一下,她也没回头,静了两秒说了声好。
两个人没再说,钟漫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她怎么会不知道她话里的道理,只是简艾白压根就没有听明白她的话,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她俩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这根本不是稻草轻重的问题,也不是会不会水的问题,她说的是打个比方,是用假如做前提,假设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即将溺死前拼命地去抓最后一根稻草。
她话也只能说到这,多的她也管不了。
钟漫神情惆怅的望向窗外,简艾白背脊挺得很直,腰细腿长,蹬着高跟鞋朝着停车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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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一章存稿!
从明天开始我要进入裸更了。。
所以不能保证日更也许会隔日更 尽量日更吧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