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看起来非常痛苦,看得我越发心惊胆战,他和徐又强关系一向称不上好,哪怕我和韩峰之间的关系缓和下来,两个人见面时,仍是一副剑拔弩张的状态。
是不是我真做了什么,这才让韩峰为徐又强感到哀伤?
我死死地抓住身侧的被子,头顶处的青筋暴起,眼睛死死地盯在韩峰身上,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回答。
“你和胡小九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也不知道她是狐妖吧?”
韩枫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惊得我有些发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峰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自顾自道:“那天你对徐又强大打出手,天雷咒一道接一道的施咒,徐又强又不还击,眼看就要被那雷劈下,胡小九忽然化为原身,硬生生地帮徐友强挨了一下。”
我听韩峰说这些话时,整个人如同在听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云里雾里,脑子里的那根筋一直搭不对。
“然后呢?”我听见自己轻声道。
“然后……”韩峰似乎说话有些困难,过了好半天,牙齿突然开始打架。
“其他道士自然是想将胡小九抓获,你知道,像她这种修成人形的精怪威胁特别大,我们身为道士,就应该……”
“你们将她杀了?”我声音正带着疑惑,有种恍惚感,只希望不会是我猜到的这个答案。
胡小九怎么会死呢?她那么狡猾又那么聪慧,怎么会死在他们手里?
“这倒没有。”韩峰苦笑一声,“就算胡小九受了伤,可是道行不敌,我们一群人还是没能奈何她,最后…还是让她跑了。”
当我听见胡小九跑了的消息后,心中的重担忽然一松,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眼神也有些复杂。
胡小九能够安然无恙,这一点我自然乐意见到,不过韩峰刚才眼神的含义,我现在也读懂了。
他哀痛的原因,是自己一见钟情的姑娘,竟然是只狐妖,还是他万分痛恨的对象。
只怕这份没有结果的爱,日后将会经过不停的转圜,变成难以启齿,且更加复杂的恨意。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谈起其他小道士攻击胡小九时,韩峰的表情没有半分不自然,像是这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
无论对方是不是他曾经喜欢的姑娘,只要一旦违背了他的原则,这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至于他自己,将会变身为残忍的刽子手,将他所仇恨的对象处于极刑。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李海波等人捉拿狼妖时的场景,残忍,丝毫不留情面。
无论那只精怪有没有做过恶,都是他们杀戮处决的目标。
比起正一统,闾山派和茅山派虽然没那么激进,不过形式风格也差不了多少,徐又强和我重逢时,对待精怪鬼魂的态度也如出一辙。
他们道协所有人都困在一个套子里,从此再也拔不出来。
“玉真呢?”
犹豫许久,我终于问出这个令我极其在意的名字,韩峰沉默了一下:“我以为你会先问徐又强。”
“玉真呢,他现在在哪?”
我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话,终于看到韩峰叹了口气,苦涩地摇头。
“玉真失踪了,在你体力不支昏倒后,我们又将周围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玉真,就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玉真…那个乖巧听话的玉真。
我眼前似乎有些恍惚,隐约能看见玉真在我面前招手,依旧笑的一脸腼腆。
那么懂事又勤勉的玉真,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他还这么小,这未免对他太不公平了些。
冥冥之中,我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遍玉真的名字,眼前的视线也越发模糊,很快被泪水糊了一脸。
韩峰无声的离开,将房间留给我独自伤痛。
可能是因为身体的极度疲劳,再加上最近的事情太多,又被我心中的悲痛所击溃,这下我是彻彻底底的病倒,一连昏睡了两天。
等意识再次回笼,睁开眼睛时,也才发现病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前两天见到的韩峰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没人正好,我自己独处时,正好可以好好想一些事情。
我现在才终于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就如同徐又强之前说的,我在极度崩溃,或者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就会变得有一些不一样。
天雷咒,我自然可以操控,不过因为我的道行不够,勉强操控几道已经算是极限,根本不可能如韩峰所说,一道接一道的催动,如同在过家家那般简单。
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一些别的什么问题?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越发弄不懂,总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真潜伏着一只不知名的怪兽,正在通过我的成长,一步步的蚕食我的理智,然后将我的身体占为己有。
这个认知让我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不知名的寒意随即窜涌而来,似乎一瞬间就能将我浑身上下的血液冻住。
就在我陷入不解之际,手机提示声忽然响起。
“到女厕所来,我是胡小九。”
简单的几个字,等我看清后,猛地屏住呼吸,又仔细看了两遍,像是要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胡小九,竟然真的是胡小九?
我没有想到她还会主动联系我,我没想到,她会被我催动天雷咒误伤,更没有想到,她会为徐又强挡下天雷咒,还害的她暴露真身,被其他小道士围攻。
至于那些记恶如仇的小道士,在对付她时下手会如何狠戾,这一点,通过韩峰的态度我就能感觉出来。
不过女厕所?她说的是哪里的女厕所?是医院的吗?
就在我犹豫之际,胡小九的第二条短信又发了过来。
“快点,我就在你病房楼层的女厕所,给你五分钟!”
我看着那重重的感叹号,终于确定这条短信的确是胡小九发的。
没有犹豫就要过去,掀开被子那一刻,我就感觉自己身体有一股如同被撕扯般的痛意,想来可能是这段时间一直在病床上躺着,没有运动,导致身体有些僵化。
忍着身上的痛处,我艰难地穿上拖鞋,缓慢地朝门口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