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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半个时辰后,梳洗完毕,用过早膳,集仙殿前,行装早已准备好。

    陶缇与裴延一前一后的坐上马车,一路上,车帘都是掀开的。

    看着这座住了快一个月的行宫在窗外渐渐闪过,陶缇生出一些不舍来。

    或许因为没有皇帝皇后的缘故,她觉得在洛阳行宫住着,明显比在东宫住着要自在不少。

    裴延看着她的侧脸,捏了捏她的手,“阿缇若是喜欢这,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来。”

    陶缇收回视线,朝他点了下头,浅笑盈盈,“好呀。”

    就当度假了。

    不多时,马车就到达了城门。

    与来时一样,城门口早已候着一大堆的官员。

    不同的是,不少官员都换做新面孔。

    比如如今洛阳的一把手,代管洛阳的汴州刺史郑泫——

    郑泫今年四十五岁,身形高大修长,一袭紫袍,头戴官帽,长相周正,气质儒雅,一脸正气。

    陶缇透过窗子打量着,心道,这位郑大人瞧着,倒是跟卢姨很般配嘛。

    这时,玲珑在车外道,“太子妃,刺史夫人也来了,就在一旁呢,您要不要下车见见?”

    陶缇一开始不下车,是觉得听他们男人官场谈话挺没意思的,便也懒得动弹。这会儿听说卢氏来了,她来了兴致,俯身就钻出了车。

    卢氏不是空手来的,她还备了满满一车的丰厚礼品。

    “太子妃,这是单子。”卢氏将礼单塞入陶缇的手中,笑容温婉,“一部分是送给你的,得你高看,唤我一声姨,我这个做姨的也得表示些心意。还有一些是送给你娘亲的,是些吃的玩的,并没多贵重,还劳烦你带给她。”

    陶缇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卢姨实在客气了。”

    卢氏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别见外,此番你我相见匆忙,都不能好好相处几日。且看年底,我家大人回长安述职,我是否方便一同前往。若是到了长安,我再去东宫拜访太子妃。”

    感受到卢氏对小辈的真挚关怀,陶缇心头微动,笑道,“卢姨可千万记得来,到时我准备好茶招待您。”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裴延那边也聊得差不多。

    他目光找了一圈,确定陶缇的位置后,径直走了过来,缓声道,“阿缇,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此时的阳光已经变得明烈起来,温度也升高了一些。

    陶缇知道若是再耽搁,就不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驿站,便与卢氏告了别。

    裴延也客气的朝卢氏略一颔首,旋即牵着陶缇的手,往马车边走去。

    卢氏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看着裴延小心翼翼扶着陶缇上车,又看到他们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份情意,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来。

    “夫人。”一声低醇的嗓音在卢氏耳畔响起,她回过神来,抬眼看去,见是自己夫君,眉头松了松。

    郑泫走到她身旁,轻声问,“你刚看什么看的这般欢喜?”

    卢氏眯着眼睛笑,“看太子与太子妃啊……看到他们俩这么好,我心里高兴。”

    她笑着笑着,眼睛又有些湿润了,哽噎道,“太子长得那样像沅沅,太子妃又长得像素素,真好,这样真好。沅沅眼光好,给她自己挑了个好儿媳,她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两孩子这般恩爱,也能瞑目了。”

    郑泫一向知道自家夫人与顾皇后和张氏之间亲密友谊的,他也唏嘘的叹了一声,伸手搂住卢氏的肩,低声道,“好了,都快当祖母的人了,还这么爱掉眼泪,让儿子儿媳瞧见了,可不得笑话你。”

    卢氏娇嗔了一声,“才没哭,风大眯了眼。”

    郑泫无奈道,“是是是,夫人说得对,都怪这讨人厌的风。”

    身后的丫鬟小厮们听得都耳热,这晴空万里的大上午,哪来的风啊?

    夫妻俩目送着东宫仪仗渐渐远去,卢氏诚心叹道,“只希望这两孩子能恩爱到白头,莫要像他们各自的爹娘般……”

    说到这,她顿了顿,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保佑他们俩好好的……”

    “夫人放心,会好的。”

    郑泫捋着一缕修剪整齐的美髯,意味深长道,“毕竟再过不久,顾兄一家就要回长安了。”

    第70章

    从洛阳回长安,一路无风无雨,十分顺利。

    相比于来时的拘谨,回程的路上,陶缇在裴延面前放松了许多,不论是靠在他肩膀上睡,还是倒在他腿上睡,都没有之前的心理负担——

    这可是和她情意相投的夫君啊!

    她这样想着,许多亲密的事情就变得自然而然起来,比如时不时抱抱他,摸摸他,更胆大一点,亲一亲他。

    当然,亲也不敢多亲,每次她偷偷亲他,总会被他反按在车里,亲到腿软。

    俩人卿卿我我大都是在马车里,在外人面前,顶多拉拉手,搂搂肩膀,倒与之前没多大区别。

    夜里同睡在一张床,第一晚的时候陶缇还有些忸怩,等裴延上了床,将她绵软的身子往怀中一带。彼此拥抱了一会儿,那份忸怩也渐渐地消散,转而成了一种安心的甜蜜。

    之后的几晚,她都大大方方的窝在裴延怀中睡,他身上有清冷好闻的松香,而且他的体温较低,在这初夏的夜里,抱着格外的舒服。

    每每抱着他精瘦的腰身,陶缇总会想,怪不得穷奇那么乐此不疲的谈恋爱,一个接一个的换男朋友,原来谈恋爱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情!

    东宫一行人赶了七天路,终于在第八天的晌午,回到了长安城。

    长安城门大开,周丞相与昭康帝身旁的太监总管李贵亲自在门口相迎。

    两路百姓摩肩接踵的瞧着热闹,太子在洛阳遇刺的事,或真或假的在民间流传开来,更有说书先生编出种种传奇,一个比一个玄乎。

    且说马车从朱雀大街直达皇城,过朱雀门、承天门,到达太极宫广场,昭康帝携周皇后及文武百官已然等候着——

    先前得知昭康帝搞这么大排场迎接太子时,裴长洲与裴灵碧兄妹心头直冒酸水,觉得太子不过从洛阳巡视一趟,弄得像打了胜战归来的大将军似的,至于么?

    周皇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直接道,“至于不至于,也不是你们说了算。你们父皇想给他这份体面,还管你们怎么想?”

    裴长洲和裴灵碧一噎,皆闭上了嘴。

    待马车平稳在太极宫前停下,一袭雾白色长袍的裴延走下车,转身掀开帘,扶着陶缇下来。

    知道今天会到宫里,陶缇也不好像在路上那样随性打扮,所以早上从驿站出发时,她特地让玲珑拾掇了一番,换了华丽的鹅黄色锦裙,梳了飞仙髻,还簪了不少金银首饰。

    这样一收拾,瞬间就从随性温婉小美人,变成端庄华贵太子妃。

    一下马车,看到那乌泱泱的人群,陶缇清澈的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凑到裴延身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殿下,怎么这么多人呀?”

    裴延面容沉静,道,“父皇亲自迎接,这排场其实还算小的。”

    陶缇,“……”

    裴延牵住她的手,温和笑道,“没事,我陪你一起。”

    陶缇这才觉得安心不少,与他并肩站定,手牵着手,一步步踩着白玉台阶往高台上走去。

    晌午的阳光照在头皮上有些热,但更为炽热的是众人打量的目光。

    陶缇抿着唇,有些紧张的想,是不是殿下不应该牵她的手,是不是她哪里又不合规矩了?

    胡思乱想了一段路,她与裴延走到了昭康帝与周皇后面前。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皇后娘娘。”裴延行礼。

    “儿媳拜见父皇,拜见皇后娘娘。”陶缇有样学样。

    昭康帝抬手道,“免礼。”

    他的视线定定的落在裴延身上,上前跨一大步,双手按着裴延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气色尚可,才放下心来,“延儿,你如今感觉如何?伤处可恢复了?”

    裴延轻笑道,“多谢父皇记挂,儿臣的伤并无大碍了。”

    昭康帝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慈爱的问候了一番,裴延微笑的一一作答。

    这父慈子孝的场面,落在众人眼中,各有想法。

    陶缇努力维持着标准的笑,虽然很感动昭康帝对裴延的关怀,但她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直接被昭康帝选择性忽视……就很尴尬啊!

    她只好分心,去打量其他的人反应。

    她瞥见了笑容一丝不苟的周皇后,瞥见了脸色不那么好的裴长洲兄妹,但大多数人都是面露感怀之色。

    一番寒暄后,昭康帝总算舍得给陶缇这个儿媳妇一个眼神了,“太子妃,你还记得你离宫时,跟朕说过什么吗?”

    陶缇,“……?”

    她怔了怔,等回过神来,小心脏有点慌,“儿媳、儿媳……”

    昭康帝哼了一声,“朕说了,若是太子回来瘦了,朕唯你是问!你看看他,下巴都尖了……”

    陶缇咽了下口水,正斟酌着措辞时,就听裴延道,“父皇,太子妃一路对儿臣照顾有加,若不是她舍命相救,儿臣怕是凶多吉少。”

    昭康帝瞥了一眼陶缇,沉声道,“念在这事份上,朕也不与你计较。”

    陶缇松了口气,忙道,“多谢父皇。”

    昭康帝也不再理她,转向裴延道,“你们一路颠簸,肯定也累了,先回东宫歇息吧,夜里咱们一家子一起吃顿饭。”

    裴延应下,带着陶缇先行回东宫。

    前往东宫的马车上,裴延见她像受惊的小鹿般,安抚道,“别担心,父皇刚才是与你开玩笑。”

    陶缇细细的眉皱在一起,委委屈屈咕哝道,“哪里像开玩笑了,要不是你帮我说话,他恐怕真要治我的罪。”

    “父皇又不是昏君,哪里会胡乱治人罪。”

    裴延低低笑了两下,抬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哄道,“父皇就是态度威严了些,他平素与人说话都是这般。你刚才一直低着头,都没看到他的表情,他真没怪你的意思……相反,父皇认可你这个儿媳妇了。”

    陶缇,“哈?”

    裴延弯着眉眼,“他说,夜里咱们一家子一起吃饭。”

    他特地强调了“一家子”这三个字。

    陶缇呆了一呆,旋即眼睛也亮了起来,她刚才太紧张了,都没仔细注意这措辞。

    现在这么一想,她心里也轻松多了,但还是忍不住小小感慨一句,“还好殿下你的性子随了先皇后,你若是像陛下这样……唔,那你长得再好看,我也不敢靠近的。”

    听到这话,裴延垂下眼,纤浓的睫毛遮住眼底暗涌的情绪。

    性情随了母后么?不,他更像父皇的。

    只是她喜欢的,是他温润如玉的一面,而不是内里那个阴郁冷漠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