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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车撵外的人,骤然听到公主说话,都大气不敢出。他们都听出了公主声音有点沙哑,很久就有人反应过来,这小公主大抵是哭过了。

    “本宫也望几位先生勿忘初心。”

    “谨遵殿下钧命!”

    陆少鸣等人已知道,是永宁公主向太子推荐的他们。他们寒门出声,至今未入仕,故没资格在奉天殿送别公主,才一同来到这里,是送别她,也是感激她的伯乐之恩。

    “起程。”

    “是,殿下。”

    李画盈刚想放下那层红纱,眼角瞥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抬着手,手里似乎捧着一个面具。她微微一愣,想起了上元节那晚,救她的那青年也戴着面具。

    那人说心悦她已久,问她为何要和亲。

    当时,其实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李画盈就不想他摘下面具了——何必呢?她无意纠缠,不想徒惹对方烦恼。

    朝中权贵重臣家的子女,甚少能对自己的婚事做主。永宁公主的和亲消息,是上元节之前就定下了的。哪怕在东晋求亲之前,也有不少权贵想与庆元帝结亲,为自家儿子求娶永宁公主,但和亲的事定下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过了。

    少了永宁公主这个选择,各大臣都敦促着家中儿子,要趁着上元节,就得赶紧去约其他贵女。

    而那人在上元节时,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若是那晚戏台没有倒塌,或是她没有摔倒,那人大概也就不会出现了,她也不会知道,这大覃里除了父皇母后、皇兄黄姐之外,还有这么一个人,不是因着她的身份而昧着心说喜欢她。

    此时此刻,那人就摘下了面具,她再挑起两重红纱,就能看清他的模样。

    李画盈叹了一声,垂下眼,收回手,红纱随之落下。

    她重新放下盖头,端正坐好。

    就这样吧。

    她无法回应他所求,但她可以和父兄、陆少鸣等人,一起内外努力守住大覃,为他,也为其他像他这样有情的男女,创造一片乐土,让他在其中等待他的真命天女。

    送嫁队伍重新启程,陆少鸣等人依然伏在地上,周围的人见方才公主特意为了他们停下,都不敢再对他们拳脚相向。

    等送嫁队伍到了城门处,守城士兵自觉分站到两边,神色肃穆。

    东晋的迎亲队伍就在皇城外。

    霍丛一身大红吉服,一脸沉着地坐于马上,紧握马鞭的手,却还是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他身后是东晋瑞王一手带出来的霍家军,如今瑞王世子要娶亲,瑞王自然是让霍丛亲自领着霍家军来迎亲。

    大覃这边领队的,是元庆帝的弟弟穆王。霍丛翻身下马,向代元庆帝前来的穆王行了子婿之礼,以示敬意。

    穆王抚了抚胡子,道:“驸马爷,永宁就交给你了。陛下让本王提醒驸马,赐婚当日,驸马所说的,可还记得?”

    霍丛再次躬身行礼:“霍丛今生今世,定不负永宁殿下。”

    穆王颔首,道:“好了,去吧。”

    霍丛走向李画盈的车辇,弦月见穆王交代完毕,轻声提醒车内的李画盈,道:“殿下,驸马来接你了。”

    李画盈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感觉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不多时,那脚步声就停了。

    红纱帷幔被挑起,霍丛朝她伸出手,声音透出了一丝紧张——

    “殿、殿下,霍丛来接你了。”

    他们此时还算不得夫妻,需得进了霍丛在东晋的将军府,喝过了合卺酒,才算是真正礼成。

    李画盈隔着半透明的盖头看到了霍丛,霍丛对上她的脸时,眼睛飞快地眨了好几下。她将手放到霍丛掌上。

    霍丛的手宽厚而温暖,带着常年被刀柄磨出来的茧子,触着有些粗糙。

    据说,东晋武安将军的泣血长刀异常沉重,寻常人不能轻易举得动,而武安将军则是天天刀不离身。

    而此时此刻,武安将军托着李画盈那柔弱无骨的手,他那能将泣血长刀挥洒自如的手,却不可抑制地微微发颤。

    丝毫看不出那传说中长刀一划,三十丈内无人踪的气势。

    可李画盈突然就觉得很心安。

    “嗯,”她低低地笑了笑,说,“霍将军,终于等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王日记:那李画盈竟然看都不看本王一眼,气得本王又摔坏了一个面具。哼,没关系,本王的面具是日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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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公主她扶风弱柳

    霍丛扶着李画盈从车撵下下来,然后牵着她,走向迎亲队伍。

    霍家军全员下马行礼,握着没有出鞘的佩刀刀柄,刀鞘略横,低头。

    霍家军的前身,是瑞王年轻时的亲兵。后来瑞王征战沙场,这支亲兵扩展后就变成一支精兵,再后来就改名为霍家军。

    瑞王本就是东晋皇帝胞弟,加上他带着霍家军屡屡建功,故在东晋,又有“皇城羽林军,沙场霍家军”之说,使得霍家军在东晋地位高于其他普通军/队,除东晋皇帝与瑞王父子外,可无需向其他人行礼。

    所以,在来之前,霍丛就下了军令:此后,见永宁公主,如见主帅本人。

    霍丛此次迎亲迎得心急,瑞王妃早逝,他那王爷爹独自将霍丛拉扯大,多年行军,不拘小节,自己儿子风一般地回来打个转又去大覃,瑞王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当初霍丛跟瑞王说“今年不在家过年了,要赶着第二天再去一趟大覃,把您儿媳接回来”时候,瑞王就连夜进宫,请求东晋皇帝让内务府帮忙准备,毕竟他父子俩都不懂。

    东晋为李画盈准备的马车,是按着王世子妃的品级来的。而且,考虑到路途遥远,这瑞王世子妃乃是真正的大覃公主,身子娇贵,内务府还让人在马车轮子上加上皮革,车厢内的卧榻和坐榻都铺了好几层的厚褥子和软垫,务求尽量减少颠簸。

    除此之外,东晋也依着李画盈的女侍数量,另外准备了三辆马车,规则自然不能与王世子妃的相比,但也不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差。

    一切都非常妥当。

    只是,东晋这边虽准备妥当,但李画盈在上马车时,还是出了点小意外。

    霍丛牵着李画盈走到了马车旁。马车下放了一张车凳,李画盈一手被霍丛握住,另一只手提着裙裾,但是没能提起来。

    李画盈:“……”

    她咬了咬牙,又使力试了一下,裙裾依然顽强地垂坠地上。

    霍丛看他的小公主揪着自己的裙子,还以为她是紧张,丝毫没察觉到大覃公主的婚嫁吉服,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负担。

    毕竟对于霍丛来说,衣裳就是衣裳。虽然他今天也穿得比较复杂,但他感觉跟平日的短打劲装也没差,比如万一现在让他跟人决斗,哪怕这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也不影响他的发挥。

    总而言之,霍丛看到小公主也这么紧张,他自己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从此之后他就是小公主的依靠,他一定要表现得靠谱一些,在她紧张的时候,他一定是要稳重镇定的!

    李画盈欲哭无泪。

    这霍丛怎么回事!帮一下她帮一下她啊!两人的手交握着,李画盈暗暗用力,以此提示自己这粗枝大叶的驸马。

    霍丛低声道:“娇娇,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李画盈:“……”

    李画盈一听,就知道霍丛误会了,以为她是离乡心慌。然而,霍丛这么说,她倒是不好开口了,否则以霍丛那别扭性子,估计要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当着霍家军的面,她怎么可以让霍丛尴尬呢。

    算了,反正她李画盈,大覃永宁公主,天下第一美人,看起来再怎么扶风弱柳,问题也不大的……吧。

    李画盈心一横,低低地“啊呀”一声,直接栽到了霍丛怀里。

    “当心!”随后,霍丛当场就感觉怀里的小公主,短短半个月不见,忽然就重了许多。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小公主这半个月里头,到底经历了什么?

    头上的凤冠也跟着晃了一晃,李画盈的脖子差点就扭到了。她干脆趴在霍丛怀里,小声地说:“你抱我上去好不好?”

    霍丛的耳根霎时就红了。

    然后,他又止不住地鄙视自己——

    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他跟小公主都成亲了,东晋可不像大覃这般多规矩。

    大覃素来是天下共主,礼制繁杂,但东晋在成为大覃附属国之前,便被称为东夷。因着依江傍海,百姓大多捕鱼为生,男子赤膊打捞,也是常有的事,故而民风比较豪放。

    直到后来归属大覃,渐渐与大覃有了来往,传入了一些耕种之术,也慢慢融合了一点大覃的礼仪,可本质上还是没有大覃保守。

    上回行馆初遇时,他在抱起小公主时有所犹豫,是因为他不知道小公主愿意嫁给她。而且,当时是在皇城之中,他怕有损她的名声。

    可如今,四周都是他的霍家军,她也已经将自己托付于他。

    于是霍丛毫不犹豫就说了一声“好”,然后轻而易举地将她抱了起来。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侍女们都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急死个人了!

    弦月连忙上前,为霍丛掀开车帘。

    马车是特制的,车帘掀开后,竟还有一道门,需得推开,才可看到车厢内头,从里面还能将门反锁。

    马车内非常宽敞,四壁都用厚厚的丝绸装裹,底下铺着百花地毯,最里面放着一张卧榻。那榻上摆了一张小矮几,几上燃着香炉,此时弦月掀开车帘,那香气便迎面而来。

    霍丛将李画盈抱进车厢后,弦月作为贴身侍女,也随后上了车,霍丛这才将车帘放下,让其他侍女依序登上后面的马车。

    霍丛转身,脸上止不住露出笑意。

    从今往后,这小公主,就是他的了。

    不管是十六岁初见那年,还是去年她那惊鸿一瞥,他尚不知情为何物,却让其他女子在他眼里,再无任何颜色。

    谁曾想到,他与她竟然成婚了,仿佛做梦。

    他回到迎亲队伍最前头,翻身上马,声音洪亮:“儿郎们,回东晋了!”

    “是!”

    霍家军行礼完毕,齐声应了自家主帅,也纷纷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训练有素。霍家军跟在霍丛后方,将队伍中的三辆马车护在中间,缓缓出发。

    “殿下,您……可是累了?不如弦月帮您捏一下?”

    马车内,李画盈等霍丛放下车帘之后,就马上倒在了地毯上,连挣扎到卧榻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一个累字了得?简直快要把她折腾死了!

    李画盈觉得,若是此时让她起来,根本是不可能。她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头上的凤冠,道:“快,把它摘下来,还有这吉服,太重了。”

    原本和亲之中,吉服也只是在送嫁迎亲相交之时,以及到达东晋进府之时,才需要穿上。此时确实可以先换下,毕竟路途遥远,不可能天天穿着这身行头。

    于是,弦月将车厢门和窗门都锁好后,连忙为李画盈卸下凤冠,扶着她起了身,再脱下吉服外面几层,只剩下里衣,换上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