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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移民局来电(一)
    “frank,,wakeup…”门口急促的敲门声,把我吵醒。

    我有些迷惑不解,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手表,这还只是早上九点不到啊。

    酒店所有的人都知道,不到十点我是不会出现在餐厅或者庭院里的。从来没有人会故意这么早来叫醒我。

    虽然我并不觉得睡懒觉或者晚起,会是什么奢侈的事情。因为我不自觉地会很晚才睡下。但私下里确实有很多职员都很羡慕我,这样懒散悠然,睡到自然醒的节奏。

    这样的各执一词,和我们对这世界的观感类似。

    比如由各自久已习惯的生活出发,衍生出的各种关于所谓生活的真实性看法。而人人都以为自己所思所见才是正确的。

    我总是认为不过是明目张胆的偏见而已,因为我们都只容易和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容易一面吧。

    羡慕我的员工里面,有趣的人物,比如厨师flyeben。他三十岁不到,却就已经有着几乎光秃秃的脑袋。正中的脑门油光水滑,可以照出人影。往外延伸出去,就是稀疏的可怜的毛发贴在头皮。

    配上他矮壮的身材,和习惯性有些难为情的腼腆的笑,即使嘴经常咧开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缝隙,也不会影响人们给他憨厚老实的评价。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工作日里总是白衬衫和黑色的皮鞋。尽其所能地保持着一种简单的衣冠楚楚。如果他不主动向别人介绍自己的职业,或者不和客人过多聊天,估计没有人能够想到会是厨师。至少我当初就以为至少是个主管。

    大家都管他叫flybird,而他也淡淡应承。既不恼火也不热情,就是这样谈笑如故。

    我本来认为如此怪异搞笑的名字有些不对劲。但看他如此反应,也一直没有深究,就简单地也信以为真,跟着这么叫他。

    后来有一次他不在,我问其他人时才知道,那不过是同事对他戏谑的叫法,类似于绰号。果然是贴切又谐音,还有些押韵,我几乎要拍手称赞了。

    他工作时间几乎都在餐厅呆着。闲暇时间就呆在大堂或者宿舍玩手机,类似于贪吃蛇、疯狂的小鸟之类的游戏。

    所以每次当我在餐厅吃饭、发呆,或者阅读时,ben会经常悄然出现在我背后。看我片刻,然后就总是不无羡慕的说,“frank,你肯定很富有吧?”

    “怎么会?我只是偶尔才点你们的菜啊?毕竟你们的食物要比门口那家贵了5倍好不好。”我有些情绪地撇撇嘴。我本来对他们要价如此之高一直是愤恨不已的。

    连joy她们的员工餐都连带着昂贵不已。所以她们都宁愿领了低廉的餐补,自己去对面的小饭馆买食物。

    “不,我的意思是你每天都睡到十点才起床。然后来这里喝咖啡,看书,慢慢吃这早餐还是午餐。”

    “那叫早午餐。”我小小纠正了一下这个专业的菲国大厨。毕竟他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比对面小饭馆的好上一截。然后我其实不到9点就醒了,只是很多时候都赖在床上想心事,或者叫整理心情。但我没必要给他解释这个。。

    “这个就算富有吗?其他客人天天在这里吃大餐好不好。还每天都换女朋友。”我翻了个白眼,也有些奇怪于他的见解独特。

    “那只能算是挥霍。真正的富有,是每天都有你这样的幸福,轻松悠闲。不用工作,想什么时候起床就起床。你知道吗,我们每天凌晨五点就要起床。”他语气幽幽,略带丝丝叹息。

    我知道这城市大部分,或者绝大多数工作的人都起得特别的早。

    以前我也觉得他们早起辛苦。但又会觉得,这主要是想避开高峰的交通拥堵,虽然并不太奏效。而且随后的整个白天他们总是不紧不慢,心里就觉得两两抵消就很平常了。

    但第一次当面被人如此好生羡慕,还是免不了有些惭愧,同时也心存感激。

    正是因为这些人不辞辛劳的起早摸黑,和通常十二小时的连续劳动;和又是那么廉价的所得,才维持了这城市的低廉物价和相对低的消费水准。

    我才可以凭着微薄的收入,躲在这里过着相对舒适的生活。

    我常常感叹马尼拉是如此神奇的大都市。这里可以丰俭由人,真的不是一句空话。

    想想吧,最低二十菲元一餐,居然可以有饭或者面条,有菜。四十菲元就可以加上肉了。

    4菲元一个的小面包,不大不小却腻死人一般的甜。不知道是因为菲国盛产糖还是这热带的糖甜度特别高的缘故。我好奇地亲身试过,一般三个,三个而已我就真真切切的饱了。

    而5菲元一个的生鸡蛋到处摆着卖,小摊贩和小饭馆煎蛋就是10菲元一个,到了酒店同样的煎蛋加米饭就是100菲元左右了。

    与此同时,贵到三千菲元一餐的各种去处也可以方便的找到。西班牙,意大利,本地菜,日韩料理,世界各地美食都有得选。我和joy外出看一次电影,往返出租车费,电影票,吃饭和零食,就没有低于两千菲元的情况。还不包含购物和其他大大小小的费用。

    在马尼拉,厨师还真算是个好工作。待遇丰厚,相对稳定。高级一点的厨师都在国内外国际品牌的五星级酒店和豪华游轮、外国驻菲或其他国家的各种机构工作,不容小觑。

    ben的一些朋友甚至有为米国航空母舰、驻海内外军事基地等服务的。还有一位著名的菲国厨师,经常参加澳洲和米国烹饪主题的真人秀节目,很是风光有名。

    但我很奇怪,ben年轻又还挣着相对不错的薪水,却一直奇怪的单身。每次看他,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娘娘腔,或者任何的性倾向异常的迹象。

    后来见的菲国男士多了,就发现不光是他,类似情况的也都以单身居多。这种单身,就是纯粹的单身。没有固定或者不固定的女伴,甚至也没有前女友之类的存在。

    当事人都如出一辙的默默低调,不爱外出却只是宅着,旁人根本无从猜测他们的真正想法。

    相反地,像出租车司机和一些总是做着临时性工作,和简单的店员、保安、销售工作的,却是意外地拥有大把的女朋友。

    眼前就有一个在酒店住了几周的水手,或者叫海员,硬生生的隔几天就有一个美艳的女子来陪他同住。

    对比之下,ben的秃头既可怜又仿佛在无声地解释其中的缘由。

    其实他们挣得绝对不会比厨师多,以我的异国视角来看也不比厨师体面,或者层次更高。

    但世事往往像是在开玩笑,菲国女子的心意更是充满大起大落的戏剧因素。

    再怎么百思不得其解,但这铁一般的事实,总是冷冷的让人不能笑。还不如敬而远之,简单地停止猜测而置身事外。

    所以对ben,我始终带着同情和尊重,也从不像其他人那样过问或者调侃他的情感生活。后来还几次带给他和其他男女员工香水、剃须刀、人字拖之类的小礼物。

    我慢慢伸了个懒腰,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请进。”

    vivian轻轻推开房门,“对不起,是移民局的一位官员打来电话,需要你亲自接听。”

    “啊?有说什么事吗?为什么没打我手机呢?”我奇怪的看了一眼手机。哦,因为现在还早,我一般都是在早上十点才开机的。

    “半个小时以后她会打过来。”vivian把那个she咬得特别重。

    女的?我不禁回想起和移民局打交道的所有情节。好像没有很特别的朋友,也没有什么理由让他们一大早就急着找我啊。

    “ok,谢谢你。等会我就去前台接这个电话吧,可能她并不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哦。”

    vivian看了我一眼,带着残余的疑惑点头离开。

    “对了,joy也在前台。”她又回头看看我,轻轻一笑。

    我施施然去了趟洗手间,懒懒的洗漱一下。镜子里的我,怎么看我都觉得还满意。还是这好吃好睡养精神啊,几个月前在国内的苍白颓唐一扫而空。眼神重新变得自信有力,白净的脸隐约透光。

    我冲着镜子里那个我,树了一个大拇指,暗暗说道,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