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急匆匆进了宫。
她脸色很不好。
春瘟，即瘟疫，一种恶性传染病。
但瘟疫又分很多种，鼠疫、天花、流感……这些在古代都可以叫做瘟疫。
在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古代，一旦蔓延，将会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顾清欢不希望琉光城的悲剧重演，她必须尽快见到黎夜。
她用最快的速度进了宫。
“顾小姐，您怎么来了？”
迎接她的还是那个白帽子的小厮。
不知知不是错觉，小厮对她恭敬有礼，却没有对她的突然出现感到错愣。
顾清欢道：“黎夜在吗？”
“在的，相爷正在书房跟赵大人谈话。”小厮回应。
对于她能直呼丞相大名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意外。
“我要见他。”
“小的这就去禀报。”
小厮一路将她带到正厅，又让人端来茶水点心。
顾清欢指尖碰了碰，温声道：“劳烦小哥快快通传，急事。”
“是。”
小厮躬身退下。
片刻后，黎夜出现在大厅。
他穿的是金丝云绣的暗色华服，缓步之间，芳华敛尽。
幽深的长眸下隐约能看得见几分疲惫。
深如古井。
顾清欢猜到他这几天都没睡好。
“这么着急，何事？”
“我听说闹春瘟了。”顾清欢开门见山。
“……你从哪里知道的？”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不正面回答，就说明是真的了？”顾清欢上前，指尖摸了摸他的眼睑。
明眸流盼间，尽是关切。
黎夜薄唇微勾，握住她的手。
“我会处理。”
“你说的处理，就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顾清欢抓住他的手腕，片刻，就看出他这几日休息得很差。
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如何不生气。
春瘟不是小事，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处理得好的。
何况这次的灾难属于天灾，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整个东陵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偏偏有些州府心猿意马，不服朝廷，不知会不会配合。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还有身子，别想这么多。”黎夜叹气，摸她的头。
“我身体没问题。”
“你乖乖的，我能处理好一切事务。”他知道她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不把话说在前面，只怕又要捣腾出什么乱子。
他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顾清欢。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在教育小孩？”
“你不是小孩？”
“……”
“听话，乖乖在相府呆着，我处理好一切，就娶你过门。”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他眼中才有温柔，“只是婚期恐怕要延一延了。”
“都现在了，你还有心思想成亲？”顾清欢简直要服了他。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拧死这大灰狼。
大清都要亡了，敢情您老人家还想着吃肉呢！
“现在没有。”黎夜叹气，脸上还带着些遗憾，“等这些事处理完，就有了。”
有你妹！
顾清欢真想踹他。
她绝不相信他有办法。
当初琉光城闹出瘟疫的时候，他最后采取的是极端手段。
虽然现在的形势不如当初混乱，但是要他在短时间之内处理好整个国家的疫疾，绝对不可能。
“我知道一些预防疫疾的方子，你让我见见病人，我可以根据情况拟出药方。离盛京最近的疫区在哪里？我们现在就过去。”
顾清欢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
黎夜任着她拉了两步。
等到要跨出大厅的时候，忽然不动了。
他本来就内功深厚，只要稍一运力，顾清欢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是撼不动他分毫的。
“阿欢。”他轻声叫她的名字。
顾清欢回头瞪他，“怎么不走了？”
黎夜脸上带着一抹淡笑。
温和，也很无奈。
他的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然后，缓缓落到她脖子。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顾清欢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的，她觉得不对劲。
她认识的黎夜，从来都冷静睿智，淡漠沉稳，什么时候露出过这么无奈的表情？
除非……
顾清欢心尖一颤。
正要躲开，黎夜忽然点了她的睡穴。
他力道把握得很好，精准快速。
顾清欢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这么无力软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刹那，只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将她接住。
“抱歉，我不能让你涉险。”
黎夜抱起顾清欢，目光从她脸上，缓缓往下，一直到小腹。
他目光深邃，泛着柔光，像注视着世间难得的珍宝。
他知道顾清欢医术卓绝，如果让她出手，问题或许会比现在好解决得多。
但他不能这么做。
用顾清欢来赌整个东陵，他赌不起，更不愿意赌。
“我不想关着你，但事出紧急，这段时间，恐怕只能让你待在相府了。”
黎夜把顾清欢抱到了房间。
片刻后，他从相府出来。
前一刻还露着暖阳的天空，现在变得乌云阵阵。
要下雨了。
季一在相府门口站着，他没有再穿那身侍卫的衣服，而是换了件茶白的长袍，像个文人。
见黎夜出来，他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
“相爷啊，属下这次把大小姐诓进来，日后她再见了属下，怕是要被扒掉一层皮。”季一很惆怅。
黎夜充耳不闻，目视前方，淡然道：“先生这件衣裳，倒是像当年琉光城的白衣修罗。”
十三名暗影各有所长。
季一本来就是谋臣，不是护卫。
琉光屠城，是他的主意。
“当初冒失，中了赤霄宵小的奸计，相爷就不要再洗涮属下了。”
提到“赤霄宵小”的时候，黎夜看了他一眼，片刻才道：“罢，我也有决策失误之罪。”
两人出宫。
去的也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顾清欢的医馆。
写着“宋氏医馆”几个大字的门匾高调的挂着，下面却大门紧闭。
季一上前敲门。
开门的薄荷。
她从来没见过吊儿郎当的季一这么正经的打扮。
愣了好久，才笑道：“这是做什么，你怎么穿上文人的袍子了？”
“上门拜访，自然要正式一些。”
薄荷：“你出门的时候脑子被夹了？”
“……懒得跟你废话，快去通传一声，相爷要见常大夫。”季一想表现出文人墨客的风骨。
但是在薄荷屡屡挑衅之下，还是弹了下她的脑门。
薄荷吃痛，看了眼身后淡漠站着的黎夜，忍了忍，转身去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