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宣灵能坐起身稍稍动弹的时候,她说:“阿月,你去跟太子禀告一声,我想见长泽哥。”
这个时候,萧弘正在给远在京城的帝王写信,听着阿月的请求,闻言便放下了笔,答应了。
沈长泽和众多无头的士兵一起安置在一个安静的空屋内,有士兵看守。
天气本就寒冷,这样放着也不会发臭,就是没有头,看着很是涔人,胆小的人根本不敢接近。
宣灵坐在一把轮椅上被送到了沈长泽的身边,所有的阴森恐怖对她毫无影响,那双沉静的眸子中只倒影着那个身体,接着面容虽依旧冷静,然而痛苦却慢慢从眼底溢了出来。
她的目光慢慢地扫过整个身体,血迹已经被清理过了,盔甲还是他离去的那一件。
从盔甲上的破口伤痕上,可以看出沈长泽生前受到了什么伤害。
阿月和阿青垂下了头,努力将那份哽咽抑制住。
贺惜朝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宣灵抬起沈长泽的左手,那拇指上的扳指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个场景,他分外熟悉。
曾几何时,他也这么确认过萧弘的尸体,只是那个时候,老天爷眷顾了他。
而此刻,同样的幸运没有降临在宣灵和沈长泽的头上。
宣灵背对着他,贺惜朝看不见她的神情,只是设身处地想了想,心口就裂开了一道缝。
他没再走进去,转身就离开了。
萧弘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到贺惜朝的背影。
两个侍女再也控制不住,抽噎了出声。
周围的士兵也好,将领也罢,都不忍心看。
与宣灵相熟的镇北军将军劝道:“灵灵,别看了,长泽在天有灵,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别看了。”
宣灵没说话,她握着那只手,将那枚扳指取下来,接着紧紧地捏在手心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心痛加剧。
忽然萧弘问道:“是他吗?”
宣灵似没听见,抚摸着沈长泽的掌心,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放下,她回过头,带着一双通红却没有泪水的眼睛,然后艰难地,却不得不,点了头。
“节哀。”萧弘说。
宣灵将白布轻轻地将沈长泽的尸身盖了起来,然而动作有些大,似牵动了伤口,让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可是却倔强地没让任何人帮他。
阿月和阿青都不敢动,只能担忧地看着她完成这个动作。
等一切做完之后,终于她说:“走吧。”
至始至终,她都未曾落泪。
萧弘在镇北王府门前的一个巷口找到了贺惜朝。
此时,有四个孩子正聚在一起玩爆竹,贺惜朝就站在边上默默地看着。
爆竹珍贵,一般人家根本玩不起,也不知道这四个孩子从哪儿拿来的。
他们的脸蛋和手冻得通红,可一点也没有影响那股兴奋和专注,小心翼翼地玩。
“哥哥,你站远一点,别伤着了。”一个孩子对贺惜朝喊道。
孩子是最无忧无虑的,当大雪覆盖了战火,恐惧和危险随着新年脚步的到来而被驱散,天真活泼便再次回到了他们的身上。
贺惜朝闻言笑了笑,便往后退了几步,还嘱咐道:“小心些。”
可他却没想后面站着一个人,于是撞了上去。
那人一把扶住他,贺惜朝回头,果然是萧弘。
“宣将军怎么样了?”贺惜朝问。
“着人送回去了。”
“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