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种纬点头称是道。
“你去张长海家送什么?”为首的警察并没有因为种纬的回答而放松警惕,他把退伍证还给了种纬后,又继续问道。
“团里和战友们凑的一点慰问金,不多。”种纬稳稳当当的回答道。
“在哪儿呢?有部队介绍信没?”那名警察继续追问道。
“在这儿,没部队介绍信,就有一张大伙签名的纸条,上面写着谁捐了多少多少钱。大家都不富裕,回头把这钱给了张长海的家人,我还得要回执呢!”不然没法跟部队上的战友们交待啊!种纬的回答天衣无缝。
“拿过来我看看!”这名为首的警察直接伸手冲种纬要那些慰问金道。
“凭什么给你?那是战友们给人家张长海家人的!”种纬一听对方居然要这个,当时就有些不乐意了。
“我不要!但是我得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东西,是不是你骗我!”那名警察说话完全没有一点商量余地,私毫也不退让。
“怎么没有那东西!我还至于因为这事儿骗人?”种纬从怀里掏出来那沓零散的钱,挑衅似的朝对方晃了晃,就是不交到对方的手里边。
“嘿嘿,自打我们红山开矿发财了之后,就经常有心怀不轨的人跑我们红山来探亲访友,实际上哪有什么亲友可访,都是憋着跑我们红山来发邪财的!”那个警察私毫不隐瞒他的真实意图,看那意思还是真把种纬当个犯罪嫌疑人对待。
“喝!你这说的,有我这样的带着退伍证的坏人吗?得得得,你不就是要看那东西吗?我还得防着你呢!那是战友们凑的公款。这样,我拿着那钱,你看战友们签名的那张纸不得了么?”说着话,种纬打开那个印着部队信箱号码的信封,取出了包着那一沓钱的纸包。
打开纸包,种纬先把那一沓钱跟防贼似的先收进了怀里,然后把那张记录了战士签名和捐款数额纸展示给那几个人看。那张纸上记录着八十多名侦察连战士捐款的情况,多的上百,少的只有十几块。在那张纸的最下面,还写着:“兹派遣退伍战士种纬,将战友捐款送达张长海家人手中,望家属写下回执为盼”的字样。
“侦察连?才不到一百人?这么少?”为首的警察看着那张部队专用的信笺,当时就信了七八分,不过他还是对侦察连的人数提出了置疑。
“没办法,缩编缩的!本来有一百五六十号的,一下走了三分之一。”说起缩编,种纬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当初特一连也有不少人被缩编了。
“钱真少!你们团里才给了五百!”旁边一个联防队员看清了那上面的钱数,用有些揶揄的口气说道。
“给了就不错了!他才当了多长时间兵?再说穷当兵的穷当兵的,你不知道当兵的穷?”种纬毫不客气的给那人顶了过去。不过让种纬意外的是,这次却没人和种纬斗嘴了。
“你认识张长海家在哪儿吗?”为首的警察示意种纬把那张纸收好,口气已经明显没了敌意。
“知道,来之前给过我地址,说是张庄乡,水楼村……”种纬凭借记忆答道。
“小叶!你给这位战友送长海家去,省得让他乱跑!”为首的警察吩咐道。“就凑他摩托去吧,回来蹓跶回来。”
那个被称为小叶的年轻联防队员利索的答应着,站到了种纬的身边。
扭回头来,为首的警察对种纬笑了笑答道:“长海他们家里人现在住在新红山城里,你要是往水楼跑,非跑冤枉路不可……”
“哦,谢谢,谢谢!”种纬一听对方是好意,连忙道谢,然后翻身骑上摩托车,载上了那个叫小叶的联防队员,按他指点的方向往前开去。
新红山城实际上是散落在山间谷间的一座小城,整座小城才几千人而已。之所以被称为城,一是因为历史的沿革,借用了红山县城的名字;二是因为自从红山开山采矿之后,一些暂时脱离了散居在山林里的生活方式的人们,觉得还是居住在新红山这里比较方便。不然山路难行,光从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到矿井那里就需要四五个钟头,还怎么开矿工作?
新红山这里有大片相对还算平坦的山间谷地,还有一条穿山而过的红水河,也有新修的,还算标准的盘山公路,这一切都让新红山的生活条件要优于深山之中。
假以时日,如果山中的矿藏能够多开采些时间的话,这座新红山城就将真正发展成为一座山间小城,也将培育出一批脱离山林而生的新市民。而现在,这座新红山城更像是一片建在露天矿场的一个大的居民聚集点。靠山堆放的大量如山般的矿石,更是强化了种纬的这番感觉。
“你来的还算早,要是再晚来一点的话,你恐怕进山都进不来!”一边骑着摩托往新红山城走,跨坐在摩托后座小叶在种纬的后面跟种纬说道。
“怎么呢?怎么会进不来啊!”种纬有些好奇的问道。
“等中午一过就开始往山外运矿石了,那车队一开起来,整个盘山道上全是拉矿石的农用车。这盘山路就这么宽,你要是那时候进来,堵到山路上算是好的,要是被哪个车蹭一下,你就得掉到山涧里去。要是有人看见你掉下去还好,还能把你救上来。要是没人看见你,唉呀,那就什么也别说了。”看得出来,这个小叶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再加上红山县本来就隶属于天海市,来自天海的种纬也不算是外地人,两人聊起来自然也就没什么沟通距离了。
“怎么非得中午过后运啊!上午不往外运矿石岂不是耽误时间?”种纬继续套小叶的话道。
“唉!别提了,这山里就得这样运!”小叶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然后又解释道:“山里雾气大,上午一直到十来点钟山路上的潮气才能完全散了去。要是一早就运矿石,那拉矿石的车个个都是超载,一个不留神非得掉山涧里不可!你刚才说的什么叫长海的那个小子,他们一车几个兵就是因为上午想要出山,结果开车技术还不行,滑到山涧里去了,一个也没上来啊!”
“张长海那事儿你也知道?”种纬继续追问道。
“知道!”小叶理所应当的答道:“这事儿去年闹得挺大,上面还来人查问过。正好赶上他们几个都是奔丧回来的,这前一个丧事儿还没处理完,这几个年轻人又都没了,这事儿整个新红山谁不知道啊!”
“哎,对了,呆会儿你去长海家办完事,顶多吃个饭就得赶紧走,别到时候被堵在山里头。那运输车队一开起来,暴土扬场的,那山路就看不见人影儿。你要是走晚了,还真有危险。”小叶刚说完张长海的事情,又善意的提醒了种纬一句:“喏,就是那些车往外运矿石的,柴油三码子车。”
种纬顺着小叶的指向往路左一看,好家伙!路左的一片矿石堆旁边,停着大小数百辆农用柴油三轮车。看那车农用车上积累的厚厚灰土污垢就知道,这些车每天都是在什么环境下运送矿石的。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那山路上挺干净的啊?”种纬继续向叶子打听道。
“嘿,那是上午上面组织人清理过了。不然的话没几天功夫,那路上就没法走车了。上午不运矿石一个是派人维护路面,一个是让山里运送东西的人和车能进来。不信呆会儿你看,等会儿吃完饭不相干的人就都走了,整个山路上就全是矿石车和土了。”小叶不厌其烦的为种纬解释道。
“哦!唉,对了,小叶,去年张长海他们那个事儿,你去现场了吗?我怎么听说死的几个人都是部队上的?这事儿我也只是听说,不清楚来龙去脉,你跟我说说呗?”种纬看小叶没什么心眼儿,继续从他嘴里套着话。同时按照小叶的指示,把摩托驶进了座落在山间的新红山小城。
新红山城里的建筑很一般,砖房很少有,大部分都是用石头垒砌起来的石头房子。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石头多,就地取材吧!
这里的街道也不是很平直,更没有正南正北的,倒像是依旁边的红山河而建,渐渐的形成了道路也依河势而走的局面。种纬现在骑行的这条路就在红山河边,从山里流淌出来的河水顺流而下,最后汇入了东湖。
“我去看过,唉,挺惨的。五个后生,就有四具尸首,张长海现在还没找着呢!”小叶叹了口气对种纬说道:“那个地方是个胳膊肘弯儿,估计你来的时候看见过。可能是他们下山的时候车速太快了,早上山路又滑,头天掉的那矿石渣还没清理,就因为那滑下去的。”
说完这番话,小叶又对种纬解释道:“这儿拉矿石掉的矿石,大点儿的,成堆的都扫起来收起来了,轧成土的都积在路边了,要是赶上下小雨,那灰土一散开,那路才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