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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节
    谢允甘等人的信也到了。二老爷谢知遇见信后不觉叹了一口气——谢尚的小三元超乎想象,毕竟过去几百年科试案首都出自江南府,从没有过例外。

    似他们雉水城,有史以来连府试案首都没有。

    大房谢尚这回真是破天荒了!

    有谢尚珠玉在前,他二房这科虽中了两个秀才和一个童生,怕是落在旁人耳里却是连个响都没有。

    谢知遇没一点来五福院给他爹谢老太爷道喜的兴致,但却不得不来——他这房人的喜事虽是不足为道,但似谢尚中小三元这样能引起全城震荡的大喜事,他作为叔爷又如何能够缺场?

    再看手里的信,谢知遇想着有终究还是比没有好——这回若是子孙里真要一个不中,那势必人前更抬不起头。

    看到男人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二太太刘氏心里自是惴惴。

    她看谢知遇把信叠回信封方才硬着头皮问道:“老爷,允甘的信都说了些啥?”

    谢知遇看一眼在刘氏椅子后立规矩的两个妾室薛氏和罗氏,方告诉道:“允甘在信里说他两个叔叔子蓉和子芹这回院试都中了秀才!”

    刘氏下意识想问一声允甘呢,但转念便闭上了嘴——不必问了,刘氏心里叹气,男人先前那个样子,而且没提允甘,必是允甘没中!

    没想,刘氏咬牙:这回中的竟然是那两个孽障!

    真是老天无眼!

    对比刘氏的咬牙切齿,薛氏和罗氏则喜得在心底念佛——她们可算是熬出头来了!

    谢子蓉、谢子芹两个人媳妇丁氏和许氏闻言也是目露欢喜,齐齐拿帕子捂住了嘴,以免不小心笑出声来招嫡婆婆刘氏责骂。

    虽说日常被骂,但似今儿这样的好日子,两个人还都想图个顺遂。

    长媳曹氏和她大儿媳妇成氏因为允甘没中脸色沉了下来,而她两个嫡妯娌谢子芢和谢子苕媳妇万氏和丁氏的脸色则变得比她还难看——不管怎么说,万氏和丁氏心想:允甘好歹还中了一个童生,今年中元节大嫂就能母凭子贵去谢家村祠堂,但她们呢?

    一辈五个妯娌,结果先前最被她们看不起的两个成了秀才娘子,她两个正经嫡儿媳妇反落到了人后,这往后可叫她们如何自处?

    女人尚且如此,至于谢子荇兄弟仨就更觉得压力山大了。

    “爹,”谢子荇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当先开口道:“三弟、五弟中了秀才,咱们是不是这就去给老太爷报喜?”

    谢知遇挺满意长子的识大体,但却摇头道:“咱们是要去五福院贺喜,但却是为了大房的谢尚。”

    “谢尚中了院试案首,是咱们城第一个秀才案首!”

    “所以似子蓉、子芹中秀才的事,老太爷若是问,咱们就提一句,不然就先别提。”

    谢子荇心知谢知遇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儿子——不然同是曾孙,结果谢尚中了案首,允甘却是落榜,可是助着老太爷愈加偏心谢尚?

    闻言刘氏反应过来,心里方才舒服了一些,万氏和丁氏心里虽说不忿,但想着秀才功名可不是她们公公不给报喜就没有的——但等他们男人回来必是要去给老太爷磕头的。

    她们不过是再多等几天罢了,横竖她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等十天半月!

    第407章 善有善报(五月下)

    谢知遇领着一大家子人刚踏进五福院堂屋,便听到大门外一阵铜锣响——竟是府城提督学院的差役报喜来了。

    科举的捷报都是一式三张,一张贴考试地,另两张根据考试级别由报喜差役或者驿站送到高中者祖宅或者祖宅所在地的府学,再由其出人等门报喜。

    一般科试,除了前三甲的喜报外都是本地县学衙役报喜。

    似谢尚中了院试案首,报喜则是提督学院的差役。

    雉水城人上回见到提督学院的报喜差役还是八年前谢子安殿试。今儿乘早凉在大街上闲逛的雉水城人看到这府城的差役又来了,便知有热闹可瞧就都不怕晒的顶着天上的毒日头地呼朋引伴地到了谢家大门外。

    闲人们边走还边议论:“谢家这又是谁中了?”

    “看这日子是会试。我记得八年前谢老爷授官那会子就是这个时节?”

    “你说会试?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记得明白,也是这个吃桃的时候,那天我也在谢家门口吃了三个桃!”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会试那是要举人老爷才能参加的考试,咱们城现在压根没有能考会试的举人老爷!”

    “那依你说会是什么?”

    “秀才吧!四月的时候谢家不是才中了八个童生吗?谢大爷还中了府案首!”

    “那来的都是县学的差役,今儿可是府城的!”

    ……

    吵的正热闹忽然看到久为露面的谢老太爷在众儿孙的族拥下出现在大门堂,闲人们的议论戛然而止,纷纷对老太爷跪了下去——九十三岁的老太爷福禄寿多子康健五福俱全,已是雉水城人的精神图腾。

    看到正主出来,衙役们方放鞭报喜。

    亲眼看到门堂新贴的喜报上“谢尚考取本科案首”几个字,老太爷喜得眉开眼笑,和搀着他的谢知道道:“尚儿争气,倒是把你我还有他爹以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谢知道笑道:“都是老太爷教得好!”

    老太爷谦虚道:“也是尚儿天资好,肯用功!”

    在场的其他儿孙……

    由谢知道出面请了府城来的差役进屋吃席,又答谢了门外看热闹的相邻,老太爷正欲回院,忽听到铜锣开道,便知是县太爷邹进亲自贺喜来了,遂又站住……

    李满仓卖完菜收拾牛车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看到隔壁邻居拎着肉回来,然后便听到他媳妇的高声:“当家的,今儿娘过寿,你怎么割肉割了这么久?”

    “本来早回来了,”男人好脾气地笑道:“谁知家来的时候正看到府城衙役去谢家报喜,我想着沾个喜气就跟着去了。结果没想竟真的是咱们雉水城破天荒的大喜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谢家大房大爷这回考秀才竟然考中了案首!”

    “全省两千多个童生里考中了这个!”

    “连县太爷都来了……”

    谢尚中了案首!闻言李满仓吃惊不小。

    自从谢尚中了府试案首后,他就听李贵林讲过院试案首的难度,知道这个院试案首,确切说应该是前三都是由江南才子们霸占,开朝一百多年来从没意外。

    但凡谢尚这回能考个前五都是整个江中府破天荒的盛事——这是李贵林的原话。

    没想谢尚却摘了案首。

    案首啊!李满仓叹息:在他长子几年都考不过县试的时候,红枣女婿就已得了院试案首。

    红枣真是好福气!

    赶着牛车往家走,路过北街的时候,李满仓看到李家粮店的柜台前聚了好几个人。

    不用说,李满仓心想必是都来找掌柜打听谢尚考试详细的。

    他大哥李满囤现就在府城和谢尚一处,现知道女婿中了案首,想必已经乐疯了吧!

    李满仓知道李满囤院试会下场,但却不以为能中。

    似贵林中童生的头一年就没能考上秀才,李满仓想:他大哥的名次比贵林当年还落后,才一百四十九,倒数第二,又如何能中?

    其实这不独是李满仓一个人的想法,而且族里所有人的看法。

    转回头李满仓打算驱赶牛车向前走,没想正对上旁边铺子陈玉的注视。

    陈玉早晌忙着给来店的客人称木耳蘑菇等山货走不开,但却没少听客人间的议论,知道谢尚已中了秀才案首。

    读过谢尚文章纲要的陈玉闻言自是吃惊,但转念又觉得高兴——原来这就是院试案首的水平,陈玉心想:往后他知道自己要努力的程度了!

    陈玉挂心他舅的院试,一直留意李家粮店的动静。

    与李家族人普遍悲观不同,陈玉以为这回考试他舅同谢尚住在一处,即便府试名次差了些,但若得谢尚的亲自指点,没准院试还真就能过。

    谢尚特别会指点人,不管是《四书纲要》还是《文章纲要》都让他有醍醐灌顶的恍然。

    先他舅县试不过读了几天谢尚的文章,作文就考进了县三十,而他也取中了前四十。

    上回他舅能行,陈玉坚信这回他舅一定也能行。

    毕竟他舅一直都那么刻苦!

    陈玉每天都能看到李满仓。每看到李满仓,陈玉就会想到李贵雨找他买谢尚文章纲要的事。

    陈玉不知道这事李满仓知道不知道,所以每尝李满仓从门前经过都会留心打量。

    四目相对,陈玉点点头,便挪开了目光,李满仓只以为陈玉看的是李家粮店,便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回走。

    经过大刘村的时候李满仓看到女儿和妹子的小吃铺里坐了四五个脚夫,女儿李玉凤正端了新煮好的羊奶给客人送去。

    李玉凤的铺子是年后和李杏花一起开起来的,除了卖些常规的茶水、窝窝头外还特地买了两头奶羊,卖些羊奶。此外也会根据客人的要求卖些果蔬鸡蛋薄荷膏薄荷糖给船上下来的客人。

    铺子的生意很不错,每天都能有五六十文的净收入。但等一个月,枸杞下来,可预见的生意还能更好些!

    “爹,”看到李满仓,李玉凤很高兴的迎了上来:“您喝羊奶,刚煮的!”

    “不了!”李满仓摇手,搬下牛车上的一筐卖菜剥下来的菜叶子道:“这个给你喂羊!”

    李玉凤婆家不止地少,菜园子也不大,野地更是没有!

    李玉凤家常喂羊都是去自家的林地打草,李满仓知道后便把卖菜的剩叶给她。

    “爹,您喝!”

    不顾李满仓的拒绝,李玉凤坚持端来了羊奶。

    交接碗的时候,两个人挨的极近,李满仓闻到女儿身上的汗味。

    抬眼看到李玉凤淌着热汗的鬓角和被汗水浸湿的两腋,李满仓莫名觉得心疼——同是李家三房的姑娘,他闺女的境遇却是差红枣太远了。

    沉默的喝完一碗羊奶,李满仓方告诉道:“玉凤,刚我回来的时候,听人说红枣女婿中了院试案首!”

    李玉凤展颜笑道:“爹,您在城里也听说了?”

    “我刚也听说。都说谢大爷这回可是替咱们雉水城露脸了!”

    李满仓闻言有些讶异:“你已经知道了?”

    “爹,这里是码头,消息一向灵通!”

    “就是不知道大伯中了没有?”

    “还没听到消息,”李满仓摇头道:“估计难,毕竟府试才是扒边!”

    “不过中不中,”李满仓苦笑:“你大伯他都是童生了。”

    李玉凤看着她爹,劝慰道:“爹,您想开点。我现虽说才做了几个月生意,但人来人往,却听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