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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话音刚落,一名正要进门的侍卫突然顿住脚步。

    说了这样阴阳怪气的话,朱弦也觉得有些懊恼,但是输人不输阵,她还是傲然扬起下巴,瞥了那侍卫一眼。

    倒是个眼熟的,白天奉命下山调兵的就是这个。

    池长庭假装没听到她刚才的话,道:“你先下山进城,我会派人暗中联络你。”

    朱弦冷哼一声:“谁要你联络!”拂袖而去。

    “她刚刚说什么?”刚进门的侍卫——李俨忍不住问道。

    池长庭没有回答,冷冷看着他进了屋,关上门,也不行礼,便咄咄质问:“殿下今天这么好的兴致陪小女放河灯?”

    李俨微怔,道:“阿棠想放河灯。”

    “阿棠?!”池长庭“噌”地火起:“殿下这样唤小女不合适吧!”

    李俨默了片刻,道:“平日喊习惯了。”

    池长庭磨了磨牙,道:“她想放河灯为什么不找我?”说完只觉得满肚子泛酸水。

    当年他陪着阿棠娘去放河灯的后来还历历在目,现在居然有男人拐他女儿去放河灯!

    放河灯这种事最容易打动女儿心,还好李俨这厮现在扮作女人……

    李俨想了想,道:“今天事多,阿棠懂事,不想叨扰池卿。”

    池长庭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斜他一眼,又问:“那为什么找你?”

    李俨默了许久,道:“大概因为把孤当好姐妹吧……”

    池长庭又觉得好受了点,但是——

    “殿下好像两天前才答应过臣,不再让小女去芳尘院!”

    李俨再次沉默。

    那天他留了池小姑娘午睡,果然大半夜的,池太守就摸过来兴师问罪了,当时他确实是答应了不再请池小姑娘过来吃午饭。

    但是那天厨房新进了一批虾……

    后来又送来了石榴……

    但这些都不好说,李俨想了想,正色道:“阿棠将孤视作姐妹,孤若拒她千里,岂不是令她伤心?”

    池长庭冷笑:“阿棠不知道殿下是不是姐妹,怎么殿下自己也不知道吗?”

    李俨轻咳道:“孤年长她许多,只将她视作子侄。”

    池长庭神色一敛,叹道:“殿下,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确实在担心李俨会对阿棠起心思。

    齐国公早已为太子殿下相中了谢氏嫡长女为正妃,只等明年谢氏女出母孝就请旨赐婚。

    倘若李俨看上了阿棠,也只能纳为侧妃。

    这是他万万不许的。

    别说太子侧妃,就是太子妃,他也不愿意。

    他自己养出的女儿自己清楚,阿棠天真柔软,担不起那样的位置,日后为她觅一个家风清正、知道疼人的女婿就行。

    李俨心中顿然敞亮,坦然道:“孤与池卿相交多年,此番事了回京,便东宫设宴,孤认阿棠作义女如何?”

    池长庭啼笑皆非:“殿下不过长阿棠七岁,且未曾大婚,殿下肯认,阿棠还喊不出这个口呢!”

    李俨想想也是,又道:“薛大夫人膝下三子无女,一直想要个女儿,不如让薛大夫人认阿棠为义女,如此,孤也该称她一声表侄女,日后婚嫁诸事,孤也能尽一份心!”

    池长庭失笑,道:“容后再说吧!”

    阿棠又不是没爹没娘,用得着给别人作女儿吗?

    不过太子殿下这一番表态,他听着还算受用,大约少年老成的太子殿下是真的把阿棠当作晚辈看待吧!

    放下心后,池长庭便同李俨说起朱弦交代的事……

    ……

    刚刚经历过匪人,这一夜,没几家睡得安稳,第二天天没亮,各家禅房里就亮了灯,纷纷开始收拾行装,争取第二个下山。

    第一个必须是池太守家,虽然是白天了,还是跟着池太守一起走才有安全感。

    偏偏池太守家的千金睡了个好觉,日上三竿了,才被池太守抱着出了禅房。

    “朱姑娘呢?”池棠张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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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有什么见不得人

    虽说本朝男女大防不是很严,可池棠十二岁后,池长庭便觉得她长大了,平时也会注意一些,所以池棠以为他会请习武的朱弦帮忙抱她上车。

    “已经走了。”池长庭道,“她身份有些特殊,你日后不要同别人提起。”

    池棠“啊”了一声,小声道:“可我昨晚同陆大姐姐提过了……”

    原以为会让爹爹为难,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道:“不要再向别人提了。”

    池棠古怪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池长庭被她盯得发毛。

    池棠轻声道:“陆大姐姐知道不要紧吗?”

    池长庭谨慎地回答:“这事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

    池棠“嗯”了一声,安静地被他抱到车上,没有再说什么。

    车帘放下后,池长庭没有立即走开,而是亲自检查了车辆和马匹,同今天驾车的莫三叮嘱几句。

    池棠坐在车内,回想着他刚才回答时的神情。

    她并不擅长察言观色,但当时她说已经告诉过陆子衿时,爹爹的反应确实有点不对,不但不紧张,甚至隐隐还松懈了一些,好像是觉得让陆子衿知道了也无妨。

    但是前世爹爹连她都不肯说。

    她突然又想起陆子衿书房里那封信,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爹爹的笔迹,可疑似疑似,终究是似了。

    还有几次三番从爹爹口中提起陆子衿时的感觉;

    第一次在城外遇见;

    以及她刚重生时提到陆子衿大归时爹爹的毫无意外。

    怎么看都觉得爹爹和陆大姐姐是认识的,而且还不陌生,可是他们认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要瞒着呢?

    还是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呢?

    想到这里,池棠心里突了一下,却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陆子衫脆生生的声音:“池叔叔,我可以和阿棠同乘吗?”

    池长庭欣然应允。

    陆子衫很快爬了进来,往池棠身边一坐,伸长脖子看她的脚:“你哪只脚扭伤了?怎么会扭伤的?还痛不痛啊?”

    池棠苦着脸抬起右脚给她看:“在后山,踩了一块石头就扭伤了,刚崴到的时候痛死了……”

    昨天怕池长庭担心,没敢喊痛,对着陆子衫却没了顾忌,狠狠诉了一顿苦。

    陆子衫心疼地安慰了一会儿,自己也开始诉苦:“我昨天本来想去找你的,不知怎么就晕过去了,醒来就在我祖母屋里了,后脑起了个大包祖母说我走路磕到把自己撞晕了——”

    池棠忍俊不禁。

    走路把自己撞晕,这是哄小孩吧?

    果然,陆子衫不屑道:“她是不是当我傻?走路能把自己撞晕?我是三岁小孩吗?”目光变了变,压低声音道,“阿棠,我听说昨天寺里进匪人了,你说我是不是被匪人打晕的?”说着,面露畏惧。

    池棠看着,有些感同身受。

    陆子衫跟她差不多,家里疼宠得厉害,一定是怕她知道了害怕,才刻意瞒着。

    可她们毕竟不是三岁小孩了,这次的事又闹得大,没有前世那么好瞒,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让人心里不安,索性什么都知道了,倒不觉得害怕。

    于是将陆子衫拉近一些,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你别说出去!”

    陆子衫忙不迭点头。

    “你确实被匪人偷袭了——”

    “啊!”陆子衫惊叫一声,被池棠迅速捂住了嘴。

    “不过没事,我爹派人把你救下了!”池棠忙道。

    陆子衫长长松了一口气,眼里后怕得直冒泪花。

    池棠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其实不止你,还有我,画屏、夏辉都被偷袭了,你摸摸我后脑,也有一个包呢!”

    陆子衫真的伸手摸了下,泪眼盈盈道:“阿棠,太可怕了……”

    池棠已经惊吓过一次了,现在显得格外镇定:“别怕,已经没事了,你在寺里就被救下了,我还被绑到后山呢!”

    听到陆七姑娘的惊呼声,池棠莫名有些得意,老气横秋地叮嘱道:“我偷偷告诉你,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去问大人们了,免得她们担心,也不要往外传,免得被人传闲话。”

    刚受了惊吓的陆七姑娘应得格外乖巧,倒是旁观了整个过程的画屏和夏辉躲在角落偷笑。

    陆子衫呆呆想了一会儿,拉着池棠问道:“不知是哪位侍卫郎救的我,我得谢谢人家才行!”

    这池棠哪知道,便道:“你家里大人应该会去谢,你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陆子衫想了想,道:“人也是池叔叔派的,我回头给池叔叔做个什么当作谢礼吧?”

    池棠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她也该谢谢那位严侍卫才是。

    陆子衫又唏嘘了一会儿,便将这事丢开了,转头说起别的:“阿棠,你白露宴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我帮忙吗?”

    池棠一愣:“我忘了!”

    吴县闺秀每年有四个大宴要参加,分别由本地四姓名门作东,陆氏的上巳春宴,顾氏的赏荷夏宴,虞氏的白露秋宴,以及张氏的初雪冬宴。

    从前池棠年纪还小,只是跟着玩而已,但是今年的夏宴上,有人提到池棠已经十三岁了,虞家姑娘顺势提出秋宴由池棠作东,得到了一致赞同。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前世也有这一出,池棠记得自己斗志满满地和陆子衫一起商量着,为秋宴作了很多准备,最后写成条目让池长庭帮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