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玄来寻丹朱之时，他正在凤凰神殿中，静静望着遥远夜空，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头也未抬，只是轻轻地开了口：“你来了。”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莞尔：“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听得出你的脚步声。”少年笑了，在瑶玄未来得及接话的时候，他又缓缓地道：“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是在十五岁那年，悄悄跟你进了山洞，看到那个男子。”

    “我看到你对他哭，对他笑。”

    “那一瞬我才知晓，原来你心底，从始至终装的都不是我。”

    “我一直都在被抛弃，从出生，到现在。”

    “哪怕是你，最终也会抛弃我。”

    “我从来没拥有过什么，只是不想再失去。”

    “你是我的唯一，可我不是你的唯一。”

    “所以我知道，一旦那人醒来，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周身灵力涌动的少年转过身，看她慢慢向他走来，唇上笑容更加邪魅了：“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凤凰，因为手臂上的印记。”

    说罢，他又悲切地笑了：“只不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总有一天会赶我走。”

    “我不会赶你走。”瑶玄平静开口，眸光澄澈：“丹朱，从我收下你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赶你走。”

    “是啊。”他轻轻笑：“但你会把我，从你心上赶走。”

    瑶玄没有言语，微微抿起唇，脸色有些苍白。

    “我不会给你凤凰泪。”丹朱早已知晓瑶玄的来意，他的眸中平静如水：“凤凰浴火重生，心已经被火烧死，故而，才有凤凰永生。”

    所以，没有凤凰泪。

    “丹朱。”瑶玄看着他，声音冰凉：“我想救他，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不然就来不及了。”

    少年垂了垂眉目：“对不起，其实他残留的魂魄，早就在那场大火中，被我烧为灰烬。”

    “丹朱……”

    瑶玄瞬间呆愣，眸中只剩无尽绝望：“你究竟为何要如此？”

    “瑶玄，留在我身边，不要再想那个人了。”这是丹朱第一次开口唤她名字：“你教过我怎样去爱，却没教我怎样去恨。”

    瑶玄苦笑：“爱向来最残忍。”

    “如果我恨你，自然会亲手毁了你。”丹朱静静地看着瑶玄，眸底有晦涩痛苦：“可是这世间，最不可能恨你的人，便是我了。”

    我爱你，难道你不知晓吗？

    瑶玄走了。

    那日巫山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终究要将一切埋葬。

    此后多年，岁月流逝，匆匆如水，再回首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巫山神女瑶玄羽化仙逝之后，巫山水镜也随之破碎，在漫天大雪之中，巫山仿佛失去了脊柱，轰然崩塌。

    从那以后，丹朱再也没去过巫山。

    那里并无什么让他留恋的，哪怕她曾对他说，巫山永远都是你的家。

    可是，没有她，何来家？

    直到这一日，第六神域举办盛宴，丹朱于斛光交错之间，遇见了青鸟和离决，那是他时隔多年后，第一次亲口提起了瑶玄二字。

    这个名字，曾经是他心头上的一道伤疤，后来慢慢地变成了朱砂，时不时就要发炎一次。

    让他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