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中酒正沸,酒香味,弥漫冰寒的空气里,吸入鼻腔当中,暖洋洋的。许久没喝酒了,如今能稍稍地坐下来喝酒,当真是幸运。
“小姐……”秋凝的声音,贯穿延长,“我闻到了酒香味!”
李琇蕥脸色一变,盯了酒杯一眼,满脸的不舍。卉儿越过秋凝,将酒杯和酒壶通通收起来。绯红的脸色因为急切而显得更红了,“小姐,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呢,怎么能喝酒呢?”
秋凝应和一声,“是啊,小姐,不应该喝酒的。”
李琇蕥:“……”
她幽幽地扫了秋凝一眼,似乎不悦。秋凝干咳一声,目光转向别处,神情不自在,“那个……鼻子太灵敏了。”哎……实在是罪过啊……早知道不告诉卉儿有酒味了!!
“卉儿,你把酒给我放下了。”李琇蕥决心要喝几口过过瘾。
卉儿摇头,态度坚决,“小姐,您现在不能喝。等您伤好了,再喝哈。”
李琇蕥深深下了一口气,在扫了秋凝一眼,秋凝脸色都变了。因为这一次的眼神,简直就是刀子扫射,差点没把她剜死。
李琇蕥抢过卉儿手中的酒,卉儿急了,“小姐,您要喝的话,我就陪您一起喝。我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这是威胁!
李琇蕥当即无奈,卉儿根本不会喝酒……这一口就倒下的人,说出了喝不死就往死里喝,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气?盯着这张绯红的稚嫩小脸,李琇蕥啧啧两声,将酒抬起。卉儿喜笑颜开,接过酒,“小姐,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我喝酒,我可和您说哦,伤疤没有完全恢复之前,是不能喝酒的。我若逮到您喝酒,我就哭给你看……”
李琇蕥倒吸一口气,得了吧,她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听到卉儿的哭声。卉儿一哭,就跟开了闸的洪水,势如破竹,无法抵挡。
不想听到可怕的哭声,李琇蕥当即表示,“你不用哭,我不喝。”
卉儿朝秋凝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心满意足地将酒和酒杯撤下。
风起了,天开始阴沉起来。
李琇蕥抬头望天,心里掠过一丝怅然,阴沉沉的天,最适合睡觉,却也最适合想念。
她站起,走在圆柱旁,身子一歪,斜靠着。多希望,能再见你们一面……
卉儿和秋凝见到李琇蕥如此,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转身出去,给足李琇蕥一个人独处的空间。其实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秋凝算是融入到了李琇蕥和卉儿的生活中,所以秋凝对主仆两人的性情和为人,都很是了解。
她总觉得李琇蕥的心里有事,看似在笑,但是冰冷冷的,不达眼眸,更不会到达心里。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变得如此善于窥人心,善权谋,懂远虑?这个曾经在街头巷尾被人嗤笑的北魏第一草包,如此的深藏不露。她的步步为营,她的居心……比多少男人还要可怕!
主子应该知道小姐是这样的人吧?!
脑海掠过小姐怅惘的模样,忽然想……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让小姐的眉宇染上愁绪?如今李家的大夫人去世,她消灭了敌人,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怎的还如此的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事情。
这真是如谜一般的女子……
“唉……”李琇蕥忽地吁出一声。
然后,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
卉儿再次进来的时候,都傻眼了,拿上外套,赶忙给李琇蕥披上,“小姐,天冷……这暖炉里的火早烧完了,您怎能站在这里这么久呢?”
说着,她一下子拉过李琇蕥的手,撩开衣服,将手往她的肚子里放。当刺骨的寒感袭来,卉儿眼睛都瞪大了,李琇蕥接触到温热,连忙抽开手。
她定定地看了卉儿一眼,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感动蔓延每一个部位。但说出来的话,确实训斥的,“你是不是傻?”
卉儿盯着李琇蕥的双手,嘟嘴巴道:“小姐,您太不爱惜身子了。”这么冷的天,在没有暖炉烧的情况下,怎么能站在外边这么长时间,一点儿都不爱护身子啊。
说着,就要去牵李琇蕥的手,“回屋里,小姐。”
这一次,李琇蕥没有抽出手,因为卉儿的声音,已然变成了哭腔,随时可都能扯开喉咙发声嘶吼的那种哭声。
秋凝将小桌子上的东西弄回到屋子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觉得小姐的心事太沉了……隐隐约约的,感觉她在复仇一般?可深究她以往的历史,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值得她去痛恨到能下杀手的人啊。是不是……最近在筹谋着对付李凌云和李芊娇两兄妹?
这两兄妹不是好货色,从李凌云回府以来的表现来看,这个人铁定是想要杀了小姐给他母亲报仇的。所以,这段时间,她必须得提高警惕……
时至今日,自己身上还有伤,对李凌云的实力并不了解,很有必要去告诉主子一声,让主子再加派一个人过来和她一起保护小姐的安全。
这般想着,就在卉儿烧炭,李琇蕥在边上伸出十指烤火之际,她偷偷溜了出去。
炭火发出红色的芯后,卉儿才没有继续摆弄炭火,她坐下,给李琇蕥剥橘子,“小姐,这大小姐可真奇怪,她今日竟不来我们褚玉苑闹事。按着她的脾性,在我们这里吃了亏,她铁定还会在来闹的。”
李琇蕥淡淡勾唇,接过卉儿剥好的橘子,然后掰开一半给卉儿,“那日父亲警告她了,让她没事就不要来褚玉苑。”言外之意就是,要是来了褚玉苑,出了什么事情,一概不负责,后果自己承担。
卉儿笑了,“怪不得呢……”
李琇蕥掰下一瓣往嘴里送,甜如蜜的滋味,让她怅然的心绪得到舒缓,“这橘子不错,谁送过来的?”
卉儿回答:“是三夫人送过来的。”
李琇蕥点点头,继续吃橘子,忽地想起竹篁轩里的人儿,“等一会儿,你将一些橘子送到竹篁院。”
卉儿楞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小姐。”
说起甑氏,李琇蕥是许久没见她了。甑氏原本身子骨就不大好,终日在竹篁院窝着,倒也没有人去打扰,过上耳根清净,日子安然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