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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第二天一早起来,沈郅着实吓了一跳。

    薄钰顶着一对乌眼圈,趴在床沿盯着他。

    “你、你作甚?”沈郅仲怔,“你的眼睛……昨夜蹲墙头,一个偷枣子吃了?”

    “你会不会寻死觅活?”薄钰眼睛里满是血丝,瞧着快要撑不住了。

    沈郅轻嗤,“我又不是那街头妇人,寻死觅活作甚?昨夜的事情,不许与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薄钰点点头,疲惫的身子一歪,靠在了沈郅怀里,“今日是不是不用去南苑阁了?我快撑不住了……让我睡会,我好困!”

    “喂?薄钰!薄钰!”沈郅愕然。

    这小子竟然眼一闭,便睡得七荤八素的。

    “这入睡未免也太快了吧?”沈郅轻叹,小心的将薄钰放平,躺在自己的被窝里,继而为他掖好被子,“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没用?虽然那你比我年长,但我比你……强多了!我可不会哭鼻子,更不会寻死觅活。”

    临了,沈郅伸个懒腰起身,回头看薄钰打着小呼噜,释然一笑,“那你就好好睡吧,我去领罚!”

    这一顿罚是跑不了的,毕竟没有提前告假。

    好在李长玄还算手下留情,只是罚抄了一百遍的心经。

    “静不下心来,就好好的抄。”李长玄翻阅着手中书册,“今儿回去,且将我挑拣出来的这些书册带回去,许是离王妃能用得上。”

    沈郅勾笔,抬头瞧了一眼,“这些都是瀛国的史册,还有一些地势绘影。”

    “知道就好!”李长玄挑挑拣拣的,准备了一摞,“你搬不动,让你身边的两影子去搬,实在不行让黍离进来帮忙!”

    “这么多,我娘带不走!”沈郅翻个白眼,“您还是留着自个瞧吧,估摸着很快就能用得上。”

    李长玄手中一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傅可同郅儿说说,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吗?”沈郅眨了眨眼睛,咬着笔杆子,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李长玄皱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改日得同离王妃提个醒,莫要让你与薄钰靠得太近,那小子蔫坏蔫坏,将你也带歪了!”

    “有花园里那棵枣树歪吗?”沈郅问。

    李长玄,“……”

    “少傅,我觉得您还是顾好您自个吧!”沈郅善意的提醒,“阿娜公主是瀛国国君最宠爱的女儿,她此前一心要嫁给我爹,谁都劝不住,如今轮到您了,您……大概要收拾包袱滚出东都了!”

    “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这般难听,尊师重道不懂吗?”李长玄轻嗤,“也怪我平时,都将你们这几个给惯坏了,委实没有礼数。”

    “话不好听,理儿却是真的。”沈郅笑了笑,“少傅,您要是免了我这罚抄之刑,我给您支个招如何?”

    李长玄摇头,“这招对我不好使,继续写你的!”

    沈郅优雅提笔,继续罚抄。

    “字写得倒是越发的好看了!”李长玄负手而立,瞧着沈郅的笔迹,“怎么瞧着有些熟悉?”

    “我去爹的书房里捡了几幅他的字画,照着他的自己临摹了许久。”沈郅低头抄写,脊背挺得笔直,“来日,定能写得同他一样好看。”

    提及离王薄云岫,李长玄的面色稍紧,略带可惜的轻叹。

    “少傅莫要觉得惋惜,我爹求仁得仁,他九泉有知必定无憾。”沈郅笔尖微顿,“若换做是我,定也无悔。”

    李长玄抚了抚沈郅的小脑袋,“你的成就,会超越你爹。”

    “是吗?”沈郅仰头一笑。

    李长玄肯定的点头,“你爹沉默寡言,而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会极力去争取。”

    “谢谢少傅!”沈郅继续抄写,“不过这也不能改变我方才提议,少傅最好有心里准备,为了两国的太平,皇伯伯一定会准了阿娜公主的所有要求,包括让您前往瀛国。”

    李长玄摇头,“用老百姓的话来说,牛不吃草,还能强摁头?”

    “阿娜公主,对小棠姑姑有救命之恩!”沈郅幸灾乐祸的笑着,“所以,少傅一准赢不了。”

    李长玄皱眉。

    “我能给少傅支个招。”沈郅抿唇,一本正经的望着他。

    “救命之恩?”李长玄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皇上一心要找的那个女子……受了阿娜公主的恩?”

    沈郅将笔杆搁下,端正坐好,“皇伯伯为了小棠姑姑能入宫,几欲解散三宫六院,哪怕因为小棠姑姑身份卑微而不能立其为后,却还是要做到一心一人,可见在皇伯伯的心里,小棠姑姑是最重要的。”

    李长玄默默坐在沈郅身边,“你继续说。”

    “皇伯伯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自由,小棠姑姑的潇洒恣意,让皇伯伯很是崇拜。”沈郅笑了笑,“所以这救命之恩,皇伯伯会替小棠姑姑去报。阿娜公主是个愈挫愈勇之人,你越是拒绝她,她越想得到!”

    李长玄深吸一口气,“看样子,是我做错了!”

    “所以啊,少傅引起了阿娜公主的征服欲,于是乎她会咬死不放,非得让您屈服。但您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就算少傅愿意低头,阿娜公主也会认定你在跟她作对!”沈郅轻叹,颇为惋惜的摇头,“所以,您死定了!”

    两国议和已经结束,太子已准备领着使团回瀛国,想来……阿娜公主很快就会问皇帝要人了!

    李长玄头疼,“我此生,只问学不问事,怎么就摊上这种麻烦?”

    外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丁全高昂的喊声,“少傅李长玄接旨!”

    “李长玄,你给本公主出来!”阿娜公主趾高气扬。

    李长玄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完了完了,冤家来了!”

    沈郅勾勾手,“少傅!”

    见状,李长玄只能服个软,将耳朵凑上去。

    临了临了的,李长玄眼前一亮,略带不敢置信的打量着沈郅,“你……这招是谁教你的?”

    “用我春秀姑姑的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沈郅负手而立,摇头低语,“是以,兵者,诡道也!”李长玄竖起大拇指,“甚好!”

    第170章 出发

    书房大门打开,李长玄精神抖擞的从里头出来。

    沈郅跟在李长玄后头,虽然圣旨不是给他的,但圣旨来了,总归是要跪迎的。

    丁全读圣旨的时候,沈郅悄悄的抬了眼皮子,瞧了一眼跪地的李长玄,又瞥了一眼趾高气扬的阿娜公主。

    说实话,沈郅未觉得这两人有什么登对之处,若非得挑出这么一星半点的,大概就是一个花容玉貌,一个文质彬彬,堪称男才女貌。

    “少傅大人,接旨谢恩吧!”丁全笑嘻嘻的将圣旨递上去。

    李长玄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的接过,“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好生护送公主回瀛国。”

    丁全一愣,“少傅大人,您是没听懂吗?皇上圣旨上可说了,要将您赐给公主。”

    “臣愿意出使瀛国!”李长玄斩钉截铁,“请皇上放心!”

    丁全眨着眼,扭头去看阿娜,“公主,您的意思也是这样吗?”

    阿娜皱眉,“出使?”

    “公主,您莫要把人逼急了,免得到时候鸡飞蛋打!”安格慌忙宽慰,“先把人带回去再说,不怕不从!”

    阿娜想想也是,到了瀛国还由得了他李长玄?这倔驴,如今还跟她玩心眼,可见这硬骨头不好啃,若是逼急了,说不定真的一脖子吊死了。

    “行吧!”阿娜双手叉腰,“横竖你是要吊死在本公主这棵树上的,本公主不怕你这烤鸭飞了!”

    沈郅心下微怔:烤鸭?不该是……煮熟的鸭子?

    想了想,可能是瀛国天气炎热,所以熏烤较多。

    “少傅大人已接下圣旨,杂家这就去向皇上复命。”丁全笑嘻嘻的弓身作礼,转身便领着人离开。

    紧了紧手中的圣旨,李长玄挑眉瞧着洋洋得意的阿娜,“公主的意思?”“本公主说过,父王最疼的就是我,所以不管我说什么,我哥哥都会答应我。”阿娜冷哼,“你以为你拒绝我,躲着我,本公主就拿你没办法吗?待回到瀛国,看我怎么收拾你!”

    “公主方才怕是没听清楚吧?”李长玄道,“是出使!”

    阿娜愣了愣,“有什么不一样吗?反正是要跟我走。”

    “公主此言差矣。”沈郅负手而立,仰头望着阿娜,“皇上虽然把人赐给您,可方才少傅大人答的是出使,丁公公问您是不是,您也点了头,那接下来您跟少傅大人的关系,就是两国之臣的关系。”

    阿娜弯腰,“小不点,你这话我听不太懂,能再解释一下吗?”

    “侮辱使节,就等于挑起两国之争,所以少傅与公主您现在身份相等,公主可要悠着点哦!”沈郅笑盈盈的看她。

    阿娜,“……”

    安格,“……”

    见着两女子面面相觑,互相发愣的模样。

    沈郅惋惜的摇头,“公主应该多读点书,否则也不至于中了少傅的计!”

    李长玄,“嗯?”

    他的计?

    这小子,还真是能挑拨,分明是这小子想出的坏招,怎么一回头全扣自己脑门上了?

    “多谢少傅不罚之恩!”沈郅行礼,“郅儿告退!”

    李长玄张了张嘴,又拉不下脸面训这小子一顿,好歹人家为他出谋划策。再者,若是说出去,堂堂一朝少傅,竟然靠着屁大点的孩子,给自己支招,免不得要被人笑话。

    沈郅大摇大摆的走出南苑阁,倒是省了不少罚。

    “你不同我说一声,害我以为你丢了!”薄钰双手环胸,靠在宫墙处,“沈郅,你真没良心。”

    沈郅挑眉,俯首冷睨着他。

    到底是谁没良心?

    见着沈郅站着不动,薄钰起身,疾步朝他走来,“难道我说错了吗?此前怎么同姑姑保证的?说是要分甘同味,要守望相助,如今你一人去领罚,算怎么回事?”

    薄钰比沈郅个头要高些,加之养尊处优惯了,往人前这么一站,委实颇有气势。

    沈郅退后一步,惯来一副清清冷冷的姿态,俨然是缩小版的薄云岫。

    “你作甚退步?”薄钰问,“吓着你了?”

    沈郅冷着脸,越过薄钰便往前走。

    “哎哎哎,吓唬吓唬你,你还当真了?”薄钰疾追,“沈郅?沈郅……请你吃枣,我把大红枣子都给你好不好?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真生气了?沈郅……”

    黍离无奈的笑笑,此前水火不如,如今却能这般和睦,委实不容易,得亏王妃教得好。

    今儿的黄昏,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