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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夏问曦……”太后犹豫了半晌,“是哀家的女儿,当年哀家将她与魏若云的儿子做了调换,没想到魏若云竟然把她丢了!”

    夏礼安冷笑两声,“报应!”

    太后点点头,倒是没反驳,“是报应,报应不爽,哀家理该承受自己做下的孽果。”

    “外祖父!”沈郅抿唇,“我娘有话让我带给你!”

    闻言,夏礼安蹲下了身子。

    沈郅伏在夏礼安耳畔低低的说了几句,“外祖父可都听清楚了?”

    夏礼安点头,抱了抱沈郅,然则他脚上还拴着铁链,平素又囚在这样的地方,哪里有气力去抱孩子,只能象征性的拢了拢沈郅,极是不甘的松了手,“听清楚了,你且回去告诉你母亲,韩不宿就是当年南贵妃身边的韩姑姑!她往来夏家,始终没有透露过曦儿的身份。”

    “什么?”太后骇然,“韩不宿……”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曦儿是你的女儿,她只告诉我,曦儿可能会成为护族最后的血脉,让我好好养着。孩子是无辜的,莫要告诉孩子真相,也别让人知道她的存在!”夏礼安冷笑,“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般,一心只有那些虚妄之物?我养着曦儿,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不是因为她身上的价值!”

    太后紧了紧手中的拄杖,“所以,你知道她身上有……”

    “我当然知道,韩不宿告诉过我,这孩子身上有凤蛊,但孩子的血脉与凤蛊能相互融合,便足以证明凤蛊不会伤害曦儿,关键时候还能护着她!”夏礼安一声叹息,“从那以后,我不准她轻易踏出府门,将她关在学士府里,可孩子大了,不是一道墙一扇门就能关得住!”

    护族与薄氏的恩怨,终究以最仁慈的方式,得到了化解。

    “当年曦儿诈死,旁人兴许瞧不出来,可我养了她那么多年,那是我的女儿,我的掌珠,我能瞧不出来吗?”夏礼安哽咽,“原以为她走了也好,离开东都这个是非之地,依着她那乐天的性子,不管跟了谁都会高高兴兴,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

    谁曾想……

    情之一物,足以让人肝肠寸断,万劫不复。

    “外祖父,我娘问,韩不宿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沈郅压着嗓子伏在夏礼安的耳畔问,“比如说,钥匙?”

    夏礼安细细的想了想,终是摇头,“没有!”

    沈郅一愣,眉心微微蹙起。

    没有?

    娘说了,那样的要是有两把,一把……师公给了他,现在在娘的手里,那么另外一把在哪呢?不在外祖父手里,仍是落在韩不宿的手里?

    “那韩不宿在哪?”沈郅不解的问。

    夏礼安摇头,“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她把骨牌交给我,瞧着好像是身子不大好了。”

    薄钰忙问,“死了吗?”

    四下一片死寂。

    沈郅抿唇,如果真的死了,那线索到了这儿岂非又断了?娘说了,想把爹身上的东西取出来,就得找到韩不宿,若是韩不宿已死,那爹岂非也没救了?

    心下着急,沈郅耷拉着脑袋,紧了紧袖中拳头,这可如何是好?

    “韩不宿!”太后咬着牙,“哀家倒是知道一些,当初天命找了她很久,她握有荒域之墓的地图,要想拿到回魂蛊,还真的得经过她的手。”

    “荒域之墓是什么?”薄钰不解。

    沈郅也不懂。

    “哀家也不知道,只是听天命提起过,他说护族的老族长终是留了一手,把荒域之墓的位置,只告诉了韩不宿一人。韩不宿失踪之后,天命一直派人追查,没想到她竟然藏在宫里,就藏在南贵妃的身边。”太后轻叹,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墨玉皱眉,“韩不宿易了容,又有南贵妃护着,自然不易被人看出破绽。”

    “南贵妃受过韩不宿的大恩,当年入宫之前受先皇后的迫害,是韩不宿救了她,后来生二皇子时难产,若不是韩不宿救她,定会母子俱亡。”夏礼安道,“是以南贵妃对韩不宿,几乎是有求必应,到了舍命相护的地步。正是因为韩不宿的关系,南贵妃恨极了护族。”

    如此便说得通,为何当初先帝因为南贵妃一人,覆了整个护族。

    “不过……”夏礼安又道。

    众人齐刷刷的盯着他,各自屏住呼吸。

    第164章 秘盒里的东西

    “不过当年,韩不宿的身子不大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她说过,是、是剜了什么东西的缘故!”夏礼安哪里晓得这些弯弯绕绕,“不过我没多问,她也没多说。”

    后来南贵妃死了,韩不宿便也消失了。

    “她走之前来过一趟。”夏礼安道,“给了我骨牌,然后还叮嘱了两句,给了一个锦囊,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她当时好像一直在吐血,后来去了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沈郅满脸的失落,希望落空了,这就意味着爹身子里的东西,怕是再也没法子取出。

    “怎么了?”薄钰问,“你不高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郅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郅儿?”夏礼安蹲下,“男儿大丈夫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必须保持风度,输了又如何?又不是输不起。孔明尚且有大意失荆州的时候,何况是咱们。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也莫要低入尘埃,人呢……最该挺直的是腰杆!输什么,也不能输了自己的气度。”

    沈郅深吸一口气,“外祖父,郅儿记住了!”

    “你们走吧!”太后幽然轻叹,“去问柳山庄,去离王府,去哪都好!”

    音落,太后温吞的转身,“哀家做错了太多事,自私了一辈子,临了只想留住她身边,所以迟迟不肯放了你,可现在哀家明白了,哀家只是觉得输不起而已。”

    “太后?”墨玉搀着太后往外走,“您就不怕……”

    “皇帝会平了夏家数年之冤,到时候夏家的人,夏家的事儿,就不再是见不得光的,不会再有人拿夏家做文章。”太后深吸一口气,于门口处转身瞧着夏礼安,“哀家穷尽一生,想保护的人一个都能护住,想留的人全都弃了哀家而去。你运气好,你赢了!”

    她佝偻着腰,好似一瞬间老了不少,“其实哀家还是要谢谢你的,你把哀家的女儿教得很好,善恶分明,恩怨分明,不像哀家这般,糊糊涂涂了一辈子,最该做对的一件事,却错得何其离谱。夏礼安,带着孩子们回去吧!她看到你回去,会很高兴的!”

    如此,沈木兮对她的怨恨,应该也会少一些吧?

    墨玉将钥匙递到了沈郅手中,沈郅呐呐的接过,却是连谢谢都忘了说。

    目送太后离去的背影,夏礼安轻叹,“人在做,天在看,苍天何曾饶过谁!”

    “外祖父!”沈郅回过神,快速将夏礼安身上的锁链解开,“我们可以回家了!”

    “嗯,回家!回家!”夏礼安忽然有些胆怯了。

    近乡情怯,他是有多久没回去了?家里会变成这么样子?或者说,他现在这一身的狼狈,儿女们可都还认得他?老了老了,反而矫情害羞起来了。

    “郅儿,外祖父现在这般模样,是不是挺吓人的?”胡子那么长,头发那么白,脸上已经满是皱纹,走两步就得喘一喘。

    他好久没活络筋骨,走起路来都不太稳当,沈郅和薄钰一人一边搀着他,刚好给他当小拄杖。

    “很久没看到太阳了,不适应!”夏礼安没能走出春禧殿,外头的光太刺眼,他的眼睛根本无法适应。

    “夏大人!”墨玉递上一件斗篷,“遮一遮,会好点!”

    穿着斗篷,遮住脸,再撑着伞。

    白日里这样在宫里行走很是怪异,可沈郅和薄钰是谁?离王府的两位小公子,既受离王府两位小公子搀扶,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是以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娘,嫁给了离王?”夏礼安轻叹。

    “外祖父知道我娘……其实不是……”沈郅有些犹豫。

    马车里就祖孙三人,倒也安静。

    “其实方才,有些话我不敢说,毕竟太后是个外人,我终是担心……”夏礼安左边拥着沈郅,右边拥着薄钰,两个孩子伏在他的膝上,这样的天伦之乐,他此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外祖父放心,很快就能见到娘了,有些事您可以同娘说。”沈郅也不着急,“娘其实想找韩不宿,是为了她身体里的东西。”

    打着褶子的手,猛的一滞,夏礼安面色骇然,“你娘怎么了?”

    “娘想把东西取出来,可是……她无能为力。”沈郅说。

    夏礼安皱眉,“韩不宿明明说过,凤蛊不能离体太久,而曦儿的身子正适合养着凤蛊,并且极为适应。若不是如此,她怎么会允许……”

    沈郅抬头,“她为什么不拿走呢?放她自己身上。”

    “唉!都是孽。”夏礼安摇头,“回去再说吧!”

    沈郅兴冲冲跑进来的时候,沈木兮还不知发生何事,刚哄了薄云岫,由黍离带着沐浴更衣,这会她刚坐下,凳子还没坐热,就听得外头这动静,委实有些疲累,“郅儿,怎么了?”

    “娘!”沈郅倒也没敢直接进来,而是趴在门口,探着脑袋左看右看了半晌,确定薄云岫并不在屋内,这才如释重负的喘口气,小心翼翼的踏入房门,“娘,爹不在?”

    “黍离带着去沐浴了,一会才能回来。”沈木兮笑了笑,“郅儿是问出什么来了吗?”

    沈郅笑了,“娘,我没问出来,但是……我把外祖父带回来了!”

    薄钰领着夏礼安进来,“姨娘,看谁回来了!”

    那一瞬,百感交集。

    沈木兮浑身剧颤,扶着桌案颤颤巍巍的站起,瞧着门口缓缓步入的老者,徐徐解下斗篷,露出苍老的容颜,满头白发,胡须凌乱,哪里还是记忆里,极尽威严,满面肃然的父亲。

    “我说先刮个胡子嘛!”夏礼安有些局促,他被关在黑暗的世界里这么多年,身子不似昔年健朗,人也不似昔年精神,什么威严什么气度,早已荡然无存。

    “爹、爹?”沈木兮忽然泪如泉涌,疾步上前,扑通就给老父亲跪下,“爹!是曦儿不孝,曦儿年少任性,未能知晓家中变故,不知爹与兄长遭逢大难,是曦儿不好,曦儿只想着自己,没能……”

    说到最后,沈木兮只剩下嚎啕大哭,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郅儿,把你娘扶起来,这青天白日的,哭成这样像什么话?”夏礼安不断的以袖拭泪,“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跟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大哭大笑的,委实丢人!当年上斩刑台我都没哭过,反倒是现在……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让人心疼了!”

    “娘?”

    “姨娘?”

    沈郅与薄钰搀着沈木兮起来,各自红了眼眶。

    沈木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回过神来便上前抱住了夏礼安,老父亲愣怔在原地,半晌不知该如何反应。

    倒是沈郅聪慧,赶紧跑出门去盯着,这若是被爹瞧见,不定要把外祖父打成什么样子!

    “你怎么了?”薄钰不解,“他们都在里面呢?”

    “别管了,你跑回廊尽处盯着,若是看到黍离带着那个怪叔叔回来,就通知我一声,记住了吗?”沈郅交代,顺带推搡了薄钰一把,“快去快去!”

    薄钰愣愣的应声,挠了挠头跑到回廊尽处站着,一时间不知沈郅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黍离带着怪叔叔?那叔叔是挺怪的,一直跟着沈姨娘不放,但为什么要盯着呢?

    “都是当了娘的人,在孩子们面前还这般放肆!”夏礼安推开了自家闺女,“成何体统?”

    沈木兮又哭又笑,眼睛红肿得厉害,“爹!”

    “为什么我瞧着,你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呢?”夏礼安揉了揉眼睛,“这眼睛鼻子的倒是没什么改变,就是你这脸吧……”

    怎么看,都不像他一手养大的那个闺女。

    “爹,说来话长了!”沈木兮抹眼泪,“咱们坐下慢慢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呢?

    “这事先慢来,我先问你,郅儿说你是在找韩不宿的踪迹,是想取出凤蛊?”夏礼安不解,“是出现了什么异常?我记得你小时候,似乎没什么异样的反应,而且对寻常毒物都有解毒奇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