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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沈木兮眉心微蹙,“她想进问夏阁是为了什么,娘还真的不知道。但娘知道,娘从此以后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得保护自己的儿子,免得被人算计!”

    沈郅哈哈一笑,“娘,我又不傻!”

    “郅儿很聪明,可郅儿没经历过勾心斗角,没经验哪!再好的猎手,没经验也是抓不住猎物的。”沈木兮意味深长的说。

    如今想想,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书房内。

    灯火通明。

    薄云岫负手立于窗前,黍离躬身行礼,“王爷,钱初阳醒了,只是情况很是怪异,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太师如今都在钱大人府上,说是能不能请王爷连夜过去一趟,以商对策!”

    皇帝不管事,眼下只能请薄云岫出手。

    “备车!”薄云岫走出书房,却不是直接出门。

    黍离皱眉,这个点,沈大夫怕是早已歇下。

    事实证明,黍离猜测得没错,沈木兮的确已经睡了,但王爷却让黍离把房门敲得砰砰作响,沈木兮想睡也是不能,最后顶着一脸的怨愤走出房门。

    钱府。

    钱初阳已经醒了,这会孙道贤也在,不过却是捂着脸,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委屈的望着众人。

    薄云岫带着沈木兮进来的时候,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怎么回事?”“这小子疯了!”孙道贤揉着生疼的脸,“一觉睡醒跟疯了似的,还打了小爷一巴掌,简直莫名其妙嘛!”

    太师关山年一声叹,“这都叫什么事?大夫都被他赶了出去,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这、这……”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带奴家来这?奴家……嘤嘤嘤……”钱初阳又是拭泪又是造作,活脱脱一妇人的言行举止,跟自己本来的性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薄云岫皱眉,扭头看了沈木兮一眼,“可知这是何故?”

    何故?

    一个大男人转眼成了嘤嘤怪,不是脑子进水,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沈木兮坐在床沿,“别哭了,给你瞧瞧!伸手。”

    见着是个女大夫,钱初阳竟然乖顺的递了手,“大夫,奴家觉得身子怪怪的,你赶紧给看看。”说着,竟单手掩着嘴窃笑。

    沈木兮不经意的抽了抽唇角,忍着腹内的翻滚,勉力挤出一丝笑意,“好!我给你看看。”

    薄云岫就在边上伫立,看着她如玉的指尖搭在钱初阳的手腕上,眸色微凝,眉梢微挑。

    心口突突的跳,沈木兮收了手,两道娇眉拧成一处。她起身,若有所思的望着床榻上的钱初阳,“倒是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余毒未清罢了!我到时候开点药,请底下人好生照看便是。”

    “你出来!”薄云岫抬步就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离王想说什么,为何还要避开大家?

    回廊里,黍离在旁把风,免得闲杂人靠近,扰了王爷与沈大夫谈话。

    “你发现了什么?”薄云岫问。

    “是蛊毒残留下来的症状!”沈木兮面色凝重,“而且这蛊是从女人身上传过来的。”

    薄云岫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目光微冷,“这么说可有依据?”

    “还记得当初我从他身上取出的虫子吗?”沈木兮坐在栏杆处,仰头望着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灯笼,“遗留下的毒都被天蟾雪玉丸化去,但……蛊和其他的毒不一样,蛊往往是驯养的,所以这东西的变数,很多时候不是人能掌控。”

    薄云岫想了想,默不作声的坐在她身边,听她细说。

    一提起这些东西,沈木兮便来了劲,全然忘了要与薄云岫保持距离之事,“有的蛊,一旦被驯化,自身就带有原宿主的记忆。”

    “所以钱初阳的表现……”薄云岫当即反应过来。

    沈木兮点头,“就是宿主的记忆在作怪,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余毒排清,就不会有事了。现在的关键是,得想个法子,抓住这机会!”

    薄云岫狐疑的盯着她,“抓住机会?你想干什么?”

    “把宿主的记忆都引出来!”沈木兮神色凝重,“只要能说出实话,想找到太师家的儿子,便会有线索。”

    “怎么做?”薄云岫忽然眯起危险的眸,眼神里透着彻骨的凉。

    被他这么一瞧,沈木兮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想了想,她挺直腰板,“事儿我能给你办了,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得答应……”

    “本王会替你挑好位置,筹备医馆。”薄云岫面上无温,冷眼盯着她,“你最好别耍花样,留着命去做你想做的事!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

    “成交!”沈木兮松了口气。

    对于薄云岫,她真没什么好客气的,你不去争取,别人也会耍手段。

    于这东都,既然走不了,便好好的过日子,师父已经没了,她能倚靠的只有自己。何况,她还有儿子和春秀,吃穿用度都需要用钱,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不想受制于人。

    “需要本王做什么?”他冷着脸问,视线一直在她身上逡巡,不知是在想什么?或者想看到什么。

    “到时候请所有人离开房间,只许你一人在床边问话,切莫让人打扰我施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沈木兮是认真的,这东西她自己也没试过。

    毒与血融为一处,想要将其在体内牵引,就必须以蛊相引,若有闪失,恐怕会导致引蛊之人陷入虚境。换言之,就是分不清真实和梦境,会在一定时间内,处于意识神游的状态。

    如果意志力坚定倒也罢了,但若是……恐怕一辈子都会陷在浑浑噩噩之中,成为痴傻之人。

    关山年和钱理正都被请出了房间,两个人面面相觑,奈何碍于薄云岫的身份,谁也不敢吭声,都不知道屋子里会发生什么。

    窗户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内里有说话的声音。

    黍离站在门口,派人包围了四周。

    天一点点的亮起,屋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小,越来越安静。

    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太师,王爷不会出什么事吧?”钱理正担虑,离王要是在自己府上出事,那可就要了老命。

    关山年一把年纪了,熬了一夜自然有些吃不消,可事关幼子下落,他又不敢轻易离开,生怕万一儿子有个闪失……各有各的心思,却无人真的关心里头的死活。

    天际出现了鱼肚白,如同一道光,撕开了黑暗。

    晨曦,微光。

    “黍离!”屋内忽然传出薄云岫的厉喝,声音寒戾而急促。

    黍离慌忙推开门,却见薄云岫惊慌失措的抱着面如死灰的沈木兮跑出来,如一阵风似的,没有半句交代,直奔府外。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钱理正呆若木鸡的望着关山年,“太师,王爷这是……”

    关山年慌忙回神,“王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初阳!”钱理正这才清醒,撒腿就往屋子里冲。

    想了想,关山年也顾不得钱初阳的生死,赶紧去离王府问消息。

    离王府。

    戒备森严!

    薄云岫抱着沈木兮冲进问夏阁的时候,沈郅正好站在院子里打算玩秋千,他是眼睁睁看着母亲躺在王爷的怀里,面色惨白如纸,看着好像、好像快不行了……

    “娘!”沈郅很少这么惊慌失措,那种无助的哭喊,足以让人闻之断肠,“娘!”

    他连喊两声,娘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压根没有理他。

    沈郅慌了,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娘才会不理他,当即扯着嗓子可劲的喊,“娘?娘,郅儿乖,郅儿很听话,你别不理我!娘,我是郅儿,是你的郅儿啊!娘……”

    春秀喘着粗气抱住了发狂的沈郅,孩子虽然小,可劲儿不小,发起狂来简直是不管不顾,她从未见过沈郅这副样子。

    “王爷?”黍离忙不迭将锦盒递上。

    薄云岫面色铁青,直接从锦盒里取了一枚药丸,塞进自己的嘴里,待药丸融化,快速渡进了沈木兮的口中。唇齿相濡,药香在口腔里慢慢散开,被一点点推进她的咽喉。

    只听得“咕咚”一声,沈木兮终是咽了下去。

    慢慢直起身,薄云岫摆手,示意黍离退下。

    沈郅颓然安静下来,猩红的眸狠狠瞪着薄云岫,绷得僵硬的身子被春秀死死抱着,袖中小手紧握成拳。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沈木兮好似做了个梦,梦到了小时候见过的一个人,那人生得好美,美到什么程度呢?被爹藏起来,就藏在那阴暗的屋子里,爹说这是他们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后来有一天她再去,却是人去楼空。

    那个漂亮的女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从那以后,爹开始醉酒,喝醉了就定定的看着她,再喝就开始哭,抱着酒坛子喊疼。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去给厨房给爹做一碗梅花汤饼。

    爹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可惜啊……

    “爹……”她低低的喊着,有光从眼前落下,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模糊的人影,芝兰玉树,风华绝代。

    如神祗般的存在,那一笑,直教人如沐春风。

    “娘!”沈郅喜极而泣。

    沈木兮坐起身来,脑子有些沉沉的,“怎么了?”

    “娘,你睡了两天!”沈郅扑在她怀里,低低的抽泣,“我好怕娘醒不过来!”

    春秀正端着米粥进门,“沈大夫,你可算醒了,真是谢天谢地。”

    阿落顶着乌眼圈进门,昨儿守了一夜,她刚走开去洗把脸,一回来竟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当即红了眼眶,真是老天保佑。

    揉着眉心,沈木兮稍稍回过神来,伸着懒腰下床。

    门外的空气真好,风中夹杂着花的香味,淡淡的,仿佛带着一丝甜味。

    黍离送来了一份地契,是薄云岫之前答应的。她昏迷的这几日,医馆业已打理妥当,连药材都已经备下,只等着沈木兮去开张。

    手里沉甸甸的,沈木兮深知:付出才有回报的道理。

    这是她该得的。

    “替我谢过王爷!”沈木兮收了地契,转身交给阿落,“好好保管,以后这就是我们安身立命的依靠。”

    阿落是识字的,骤见“地契”二字,心里不由的一阵慌乱。她不是傻子,沈木兮昏迷了两日,醒来之后王爷便送了地契,可见这应该是条件的交换。

    “王爷呢?”沈木兮问。

    “王爷正在处理此事的后续,暂时不需要沈大夫再插手!”黍离面色微沉,没有多说,行了礼便快速离开。

    “走得那么快,生怕咱们会追问似的。”春秀嗤之以鼻,“谁稀罕!”

    沈郅不解,“娘,你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