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站在门口,半垂着眼,在宋以真脸上飞快的扫了一眼,目光在她人中的那点墨迹顿了顿,随即便收了回来,朝她先前坐着地方走去。
见桌上放着一张写了一半的纸,他伸手拿起来看了片刻,便道:“字真丑。”
宋以真脸色一红,恼羞成怒的想去抢回来,但看着秦真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又不敢动,只能讪讪的站在那里,小声道:“不知道督主深夜前来太医院所谓何事?”
秦真用眼角瞥了她一眼,见她敢怒不敢言,便勾了勾唇角道:“这一次,公主和太子两败俱伤。”
宋以真抬头,有些茫然。
秦真见她不懂的模样,语气有些加沉的道:“太子得知事情败露,便跪在陛下面前哭了一下午。说不怪五公主心狠想拉他下水,只怪自己有了个怪癖的嗜好。还把太子令双手呈上,说若是陛下真想顺着五公主的意思,罢了他的太之位,让四皇子做太子他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
宋以真诧异,这个太子真鸡贼。
以退为进,宁宗就是有着想法,这下也不可能真这样做了。要是这样做了,岂不是告诉其他皇子,只要谁阴谋用得好,太子之位就是谁的了。
见宋以真一点就通的模样,秦真松了松眉尖,又道:“陛下敕令五公主闭门思过,修身养性。”
“太好了。”宋以真连忙呼声道,只要五公主不作妖,那她就能安安静静的做事情了。
这时王珠抖抖索索的捧着茶上来,宋以真见她吓的厉害,想让她下去,但王珠说什么也要站在这里守着她,于是宋以真便打发了王珠去门口守着。
秦真坐在她的位置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宋以真见他一句话也没说,想了想,于是上前道:“督主,我给你把把平安脉。”
秦真放下茶杯,淡淡的恩了一声。
见宋以真聚精会神的把了把脉,便问道:“如何?”
“脾肾亏损的情况已经渐渐补足了……”宋以真看着他轻声道:“只是元阳还是不足……”
宋以真越说,秦真的脸色越差。
宋以真心中暗叫糟糕,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着秦真的神色,她干着嗓子笑了两声:“督主别担心,元阳能补,那啥也在长,咱们会痊愈的。”
“啪嗒”
秦真揭盖子的手一顿,茶盖和茶杯碰撞的声音像枪声一样吓了宋以真一跳。
“宋院判和谁都这么说话的吗?”
面对秦真淡淡的问话,宋以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声道:“师傅说,为医者对待患者要用春天般的温暖。”
秦真唇角一勾,撩眼睨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潋滟微光看的宋以真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美人这是毒蛇,在心中念了八百遍清心咒。
这才讪讪笑道:“督主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您说,我面对您时一定改。”
秦真抚弄着琵琶袖上的纹路,睨着她挑眉,却没说话。
宋以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不知道等了多久,秦真一杯茶喝完,这才起身,眼风闲闲的扫了眼宋以真,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这才离开。
看着秦真走远的身影,宋以真拍了拍心肝儿,莫名其妙的道:“搞什么?”
王珠软着腿过来,说:“东家,我怎么觉得督主膈应的是你给太子治了病的事情?”虽然给秦真治疗那里的事情,除了秦真和宋以真之外,就没人知道了。
但王珠旁观者清,一语击中要点!
宋以真心中咯噔一声,良久才反应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王珠:“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在宫里守到第二天傍晚,宁宗的病情彻底稳定下来了之后,宋以真这才提着药箱子回了家。
走到宫门口,见华恒牵着一匹马站在宫门口。
宋以真眉头一拧,本想装作看不见他,但华恒却牵着马含笑朝自己走了过来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有马车。”宋以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撩起衣摆就爬上了王珠牵来的马车上。
感受到宋以真的抵触,华恒叹了口气,没说话,而是骑马跟在宋以真的马车旁。
王珠在前面赶车,宋以真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的马蹄声,她觉得心里有些烦躁,索性拿出药棉塞住耳朵,躺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连熬了两天晚上,她可是困死。
这一睡进了院子,才醒过来。
见华恒没进来,宋以真松了口气,胡乱的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第二天早晨这才清爽无比的醒了过来,今天是她沐休的日子,不用进宫,宋以真去医馆看了看,见一切都在苏庭秋的安排下进展的有条不紊,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苏庭秋说要祝贺她升上了太医院院判的位置,要请她吃饭喝酒,宋以真觉得自己最近精神太紧绷,需要放松,于是欣然应允。
苏庭秋带着宋以真吃的是燕国人开的酒楼,属于外帮菜,但孜然烤羊腿好吃要把人的舌头香掉。
宋以真和苏庭秋两人杯不停,肉不停,直吃了个十一分饱。
宋以真挺着个大肚子,靠在椅背上:“不行了,吃的太撑,肚子疼。”
苏庭秋见状,哈哈一笑,顿时觉得肚子疼的也不行。
什么山珍海味他都吃过,本来对于这些美食也就那样了,但见宋以真的吃的香,自己的食欲也不知不觉的被勾了起来,所以吃的也很撑。
宋以真从袖中摸了两颗消食丸,一颗塞进嘴里,一颗递给了苏庭秋。
两人摊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宋以真正准备把自己开办太医学院的事情告诉他,让他一起合计合计的时候。
却听见一旁的客人传来的谈话声,乍一听是张副尉府中的杀人案件,她连忙坐直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
在听到案子的起因是因为张副尉为了巴结太子,竟然在民间大肆购买女童和把寄住在张府中未及笄的表妹一起送去东宫,最后表妹逃脱,乔装改扮回了张府,借机杀死了张副尉三人的事情后。
宋以真实在诧异的不行,鹿儿居然是张副尉的表妹?她更没有想到张副尉看起来像是个正人君子,原来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大理寺这件案子,华恒报给宁宗的时候,宁宗其实想替太子压下来。奈何张副尉府中的案子盯着的人太多,想捂也捂不住。
这不,言官的弹劾太子的奏折又像雪花一样飞进了宫中。
宁宗眼不见心不烦,索性把折子都交给了秦真处理,自己称病不上朝。太子接二连三的名声受创,这阵子也和五公主一样老老实实的龟缩在东宫里,不敢再惹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