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早只能认命的在房顶扎马步,张子骞坐在屋顶上,微微偏头,看着院子里的宋以真走进了崔泽芳的房间。
却不想宋以真刚刚走进去,就见宫初月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宋以真眨眼:“怎么了?”
“没什么。”宫初月连忙将头低下,轻声道:“多谢您小宋大夫,公子的双眼今日好了许多。”
宋以真点头,对她说了崔泽芳夜里下棋的事情。
后来才从宫初月口中得知,原来崔泽芳一心扑在围棋上,经常会忘记吃饭睡觉导致经常晕倒。
因为皇帝不忍心,便赐了女官宫初月给他做丫鬟。
还下旨让他休养身心,但因为京中太过繁乱不能静下心来,所以崔泽芳才会带着宫初月回到故乡江宁。
听到这里宋以真简直无语死了,她说,他怎么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原来是打这儿来的。
不过自从宋以真收了他的棋盘,又让严死把控他下棋的时间后,崔泽芳的身体这才一天天转好起来。
虚坨子这味药,宋以真和黄大夫却是翻遍医书也没找到相关记载。
没办法之下,两人只好在各大药铺中去打听,看看有没有哪位大夫听说过虚坨子这味药材。
打听的结果令两人很遗憾,谁也没听过关于虚坨子这个药名。
于是宋以真只好和黄大夫自己开始研究治疗崔泽芳的病症的药,不过幸好崔泽芳的病症在针灸和食疗的控制下,至少眼睛没先前那么红了,而是带着些许的灰。
宋以真和黄大夫见状,心里都很是高兴。
两人空闲的时候,没少讨论崔泽芳的病症。好在没找到虚坨子,倒是也研究出了一两副对白化病有用的方子。
这一日,宋以真兴致匆匆的去找崔泽芳。
刚进屋就见崔泽芳蒙着黑纱,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屋内的光线比他刚来的时候亮了不少,崔泽芳穿着宽松的绛紫色衣袍,他的银白色长发垂落在肩头,在这稍显昏暗的光线中带着温润的光泽。
宋以真眨了眨眼,朝他走了过去:“崔泽芳,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崔泽芳闻言回头,轻笑:“是给我送棋盘来的么?”一看宋以真手里只拿了个小瓷瓶,便有些失落:“棋盘呢?”
“中午吃过饭才能下棋,你忘了?”她说话间,已经朝他走了过去,将手里的小瓷瓶往他面前一晃笑道:“你看,这是遮光剂。”
她拔开塞子,从里面倒了些乳白色的液体在手心里,对崔泽芳说:“以后你出去,将遮光剂抹在皮肤上,这样就算晒了太阳,你的皮肤也不会发红了。”
崔泽芳听了这话,有些高兴:“那你什么时候让我下棋。”
“……喂喂。”宋以真有些不高兴:“围棋是你的命,但患者是我们大夫的命。好歹现在尊重一下我这大夫可以吗?”
看着宋以真那张生动的脸,他略微翘了翘唇,嗓音中带了些许的笑意:“我很开心。”
“啊?”宋以真觉得他这话有些风牛马不相及,便愣了一下。
崔泽芳微微偏过头,脸上带着些许的红晕,那双覆盖在黑纱下的眼眸,似乎也带着光一般:“谢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
他伸出手,去捕捉那从窗前透露过来的光线:“没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我的人生中除了围棋还能有这样快活的时光。”
宋以真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盖上遮光剂的的盖子,轻声道:“这是我该做的,再说了我师父收了你两万金,给你治病不见些成效,那岂不是砸了我们回春堂的招牌。”
话落,她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雪已经停了,天空没有出太阳,想了想,便转头对崔泽芳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想下棋。”崔泽芳默默的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以前还没觉得他是视棋如命,但自从没收了他的棋盘之后,这家伙三言两语总会带上围棋。
她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每日只能午后下半个时辰的棋,好了,现在要听大夫的话,出去走走,锻炼锻炼身体。”
她一边说,一边朝崔泽芳走过去:“走吧,走吧,今天我带你出去听书。”
“听书?”崔泽芳有些好奇。
宋以真点头:“东山书院的说书先生讲书不错,虽然……”她想起了让人头疼的宋早,便无奈道:“虽然我弟弟听他说书,听成了个奇葩,但我觉得咱们这种成年人,听一听还是很好的。”
崔泽芳看着她笑:“成年人,你多大?”
“过完年就十三了。”
崔泽芳点头:“一看你就吃的很好,所以能让我下会儿棋么?”
宋以真:“…………”
崔泽芳想下棋的事情没成真,但真的被宋以真拉了出去。
她拿起崔泽芳带着那个黑纱帷冒递给他:“来吧,以后你学着自己动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要是万一哪天照顾你的不在,你自己都不能生活自理。”
崔泽芳闻言身影一顿,他微微颔首,透过黑纱去看宋以真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小时候,在街上饿了三天。”
宋以真听他用这样云淡风轻的口气说话,心里不由一惊,饿了三天,一个小孩子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正在这时,又听崔泽芳继续道:“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凭着最后一点极其解开了玲珑棋局,然后活了下来。”说道这里,他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从此以后围棋就是我的性命,所以……你让我下棋好不好?”
宋以真觉得心好累,在崔泽芳那可怜巴巴的攻势下,她稳守本心:“不行。”
崔泽芳轻轻的“嗯”了一声,慢慢带上了手上的黑纱帷冒。
宋以真见他动作生疏笨拙,有些不忍心的站在那里说:“加油,熟能生巧!”
看着崔泽芳带好了帷冒,却把带子系了个死结,宋以真没办法,只好上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解开:“宫初月照顾你,肯定像照顾个婴儿一样。”
崔泽芳歪头:“婴儿。”
宋以真给他系好了带子,这才点头:“还是啥也不懂的巨婴。”
“我会下棋。”崔泽芳纠正她的话。
“好吧,除了下棋啥也不会的巨婴。”宋以真看着他,满目诚恳:“崔泽芳啊,你一定要学会生活自理,至少这样的话,你一个人也很过的很好。”
崔泽芳愣住,这些话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他呆呆的看着宋以真,见她笑容灿烂,脸上不免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上了一丝温暖的笑意。他看着她的眼,点了点头:“好,等我学会了生活自理,能不能让我每天下两个时辰的棋。”
宋以真:“…………”
崔泽芳有些心疼的说:“一个半时辰?”
宋以真:“…………”
“一个半时辰不能再少了。”看着他像个小动物一样的试探自己,宋以真心里觉得有些无奈:“好吧,好吧,等你学会了生活自理让你下一个半时辰的围棋。”
“你真好。”崔泽芳忽然见就笑开了,他唇畔的笑容是皑皑冰雪中的一抹璀璨阳光,璀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