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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这舞蹈并没有音乐,全部声音都是舞者发出来的,苗女身上很多铃铛和响片,手腕、脚腕、胳膊,还有整个后背。

    男人则分两组,有一组人在吹芦笙,笙枝有两米长,又尖又细,上面绑着一条红带,人一晃,带子也跟着飘动。另外几个男人在跳舞,穿插在苗女中间。

    细碎的响片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好像衬得整个山谷都跟着沙沙作响。

    成芸眼睛盯住了其中一个人。

    “可以啊……”她轻轻地说,“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吧。”

    “你推荐哪里?”

    那人穿着一身苗人服饰,青黑土布衣服,包青头帕,虽是冬季,但出于表演需要,衣服并不厚实,上衣甚至敞开了怀。

    “哪里都行,你要空气好,就去人少的地方。”

    “你总不能让我找个荒郊野岭自己种地去。”

    “那就云南,四川……还有贵州。”

    他的个子似乎是所有表演的人里最高的,所以显得很突出。

    翻腾,跳跃,她看见他黝深的皮肤,在火光下映照下,好似流淌的黑金。

    “云贵川啊。”李云崇仔细考虑了一下,说,“也可以,要不我找人去那边先踩踩点,勘查一下。我觉得最好是我们自己盖房子,现成的我总怕风水不好。”

    “盖吧,你选好地方,房子很快的。”

    成芸靠在木栏上,静静地看着。

    离得远,天色又暗,她看不清他的脸庞,但是想来也会跟白天差不多,永远面无表情。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

    她也分不清楚是被他各种兼职逗笑的,还是被他白天晚上的反差惊讶笑的。

    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这个木头,也并非一点灵气都没有。

    “小芸,早点回宾馆吧,天气那么冷,你又总不愿意多穿衣服。”

    “好。”成芸说,“等下我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表演已经结束了,成芸已经不想再去询问他到底兼职多少活,她现在,只是想见见他。

    这个舞蹈跳完,演出正式结束了,主持人邀请全体观众下场跟演出团的演员们一起围圈跳舞。

    成芸从看台上下去,下面人挨人人挤人。人群在演出团的带领下,渐渐围圈走起来,秩序是差了一点,但是好在热闹。

    他并不难分辨,因为演出团的人一共就那些。他还穿着刚刚跳舞时候的衣服,只不过现在手里多了一个芦笙,这让他更容易辨认了。

    阿南跟着人群绕圈走,手里的芦笙不轻,他得小心拿着,眼睛还得当心时不时挤过去的观众。

    场地太挤了,他身后的人踩到了他的脚,阿南往前快走了一步。

    又踩了一下。

    阿南往旁边撤了撤。

    还是没能幸免。

    阿南感觉有点不对,回头,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不跟着人家吹,嘴都没放在上面,小心我给你告状让你没钱拿啊。”

    阿南愣住的片刻,成芸走到他身边。

    阿南看着她:“是你。”

    成芸说:“是我啊。”

    “你来看表演。”

    “不然呢。”她瞥他一眼,“这就是你要干的活?”

    “嗯。”阿南应下,又说,“我不常来,今天正好他们缺人。”

    “你真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啊,哪里需要哪里搬。”

    阿南是典型听不懂、或者不在意玩笑话的人,队伍走着走着渐渐散了,阿南抱着芦笙,说:“我要去站队了。”

    “战队?”成芸说,“上战场啊。”

    阿南也察觉了成芸总是挤兑他,他努了努嘴唇,也没想到要怎么顶回去,只能说:“不是,是站队列,等下有拍照环节。”

    成芸抬抬下巴,轻飘飘地说:“去吧,我在这等你。”

    “好。”

    第八章

    全体演员被拉到一起,在领头的带领下站成几排。

    阿南可能是因为形象比较好,被安排在中间位置,旁边就是老年组,他个子高出人家两头来,人堆里一站,面无表情,看着傻愣愣的。

    主持人还没排完位置,就有游客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抢先合影,一个上去了,其他的也不甘示弱,大家一拥而上,照来照去。主持人看起来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了,拿着麦克说了一句请大家不要拥挤,就随他们去了。

    成芸的目光一直留在周东南身上,他在演员队伍里是比较突出的,一来个子高,二来长得还可以。集体合完影之后好多人来找他单独合影,他来者不拒,谁拉着都照。

    成芸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小姑娘跑过去,一人拉住阿南一条胳膊,摆好造型,另外一个姑娘拿手机给她们照相,一边照一边说:“笑一笑啊,帅哥,快笑笑。”

    说了半天,阿南还是那个表情,他不是不想笑,可是实在不习惯,挤不出来,脸上还一抽一抽的。

    照相女孩无语了,啪啪地快速照了两张,就去换别人了。

    成芸看了十分钟,这样的场面出现了好多次。她又看向一边,同样是少数民族,同样是年轻男人,旁边几个人跟游客玩得特别好,打成一片,翻着花样地照,一会比划姿势,一会勾肩搭背,有个男的玩得嗨了,还给女游客打了个公主抱,大家一边起哄一边拍照。

    反观阿南这里,干巴巴的,像照证件照一样。

    又过了一会,成芸看游客照得差不多,都开始离场了,才走过去跟阿南说话。

    “你脸石膏做的么。”

    阿南把帽子摘下,“不是。”

    “我劝你好好想想再说。”

    阿南晃晃脑袋,额头上出了一点汗,“真不是。”

    有人来阿南这边叫他,阿南把芦笙递给他,又说了几句话,成芸听不懂,就看那人拿着芦笙走了。

    “干完了?还有后续么?”

    阿南擦擦脸,“没有,结束了。”

    “累不累。”

    “不累,就跳一场。”

    “还有跳得多的?”

    “嗯,旺季的时候,一天最多要跳好多场。”

    “你还挺忙。”

    “不是,我也不常来。”阿南解释说,“我是替补,今天有人病了,我才来的。”

    “救场?”

    “算是吧。”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随着人流往外面走,成芸说:“我请你吃饭吧。”

    阿南迅速转过头,看着成芸,成芸蹙眉,语气不太满意地说:“你那什么眼神,好像我给你设陷阱一样。话说回来,你吃过饭没有。”

    阿南摇头,“没吃。”

    “那我叫着张导,咱们一起吃吧。”

    阿南最终还是同意了,有便宜饭吃没理由拒绝,成芸给张导打电话,张导没有进来看表演,一直在外面,接了成芸电话,三个人在外面碰头。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寨子里所有的人家和店铺都点亮了灯,出了表演中心,抬头看,半个山坡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

    出了演出中心的人流分了两部分,大多数向上走,上面客栈旅店居多,少部分向下走,下面多是苗族的店铺和饭馆。

    成芸他们便是往下走的。

    路两边有不少饭店,张导站在成芸左边,阿南走在偏前的位置。成芸问了一句:“这里的饭菜有什么特色的。”

    两个人几乎同时回答。

    “酸汤鱼啊。”

    “没有。”

    “……”这个无语来自张导,她趁着成芸浅笑着低头,狠狠地剜了阿南一眼,示意他闭嘴。

    可惜阿南走路低头,什么都没看到。

    成芸自动忽略了阿南的回答,问张导:“酸汤鱼是什么?跟酸菜鱼一样么?”

    “不一样的呀。”张导很满意成芸没有被阿南拐跑,“成姐,到贵州来,一定要吃酸汤鱼!”

    “怎么做的。”

    “酸汤鱼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酸汤,最开始的酸汤是酿酒后的尾酒调制的,后来改成米汤发酵的手法,还有很多其他的方法,都是各家独门配方的。”

    成芸说:“你了解这么多。”

    “这是我们贵州特色啊,肯定要了解的。”张导说着,若有若无地白了阿南一眼,“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当向导啊。”

    阿南还在闷头走路。

    “成姐,酸汤是经过微生物发酵的,健康菌落群对人体肠胃非常好的。”

    “好好好。”成芸感觉再不答应张导能说一晚上,“就吃这个吧,你推荐个馆子。”

    张导带着成芸和阿南来到一家餐馆,里面的服务员都穿着苗族服饰,拿着菜单过来。

    “你们点吧。”成芸站起来,说:“我出去一下。”

    “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