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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夙素顿了一下,低下头,讪讪回道:“还、还没……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我的朋友中毒了,普通的大夫没有办法医治,所以我特地带他们回来请求姨母帮忙的。”

    看她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青枫笑道:“你倒是诚实。”

    听到青枫的声音,夙素知道自己安全了,连忙抬起头,对着青枫嘿嘿笑道:“那是,姨母最疼我了。”

    燕弘添横了她一眼,目光才转向夙素身后的几人。

    被他目光扫到的墨渊和澹台夜冽只觉得浑身一寒,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

    “墨渊见过穹帝。”

    “燎越澹台夜冽见过穹帝。”

    桑暖看到燕弘添的目光并未看向她,便安静地站在一旁,并未上前见礼。

    “墨家……”燕弘添若有所思地看了墨渊一眼,便转而看向澹台夜冽,笑道:“澹台夜冽,少年将军,朕早已耳闻。”

    澹台夜冽微微拱手,大方笑道:“穹帝过奖了。”

    “傅相近来可好?”

    “外公安好,谢穹帝关心。”

    夙素好奇,那位燎越的傅相到底是谁,爹爹和姨父对他好似都很敬重。

    看了看天色,早已过了午时,燕弘添揽过青枫的腰,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一吻,低声说道:“我先回宫了,除夕再来陪你,等我。”

    青枫微微一笑,“嗯。”

    从燕弘添旁若无人的轻吻青枫的时候,其他人都识相地低头下,夙素早就见惯不怪了,这世上,能听到姨父自称“我”的,可能也就只有姨母了吧。

    燕弘添离开时,经过夙素身边,抬手在她脑袋上叩了一下,才大步离开。

    夙素郁闷,为什么爹爹和姨父都喜欢敲她的脑袋啊,夙素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走向青枫,挽住她的胳膊,亲热地叫道:“姨母~”

    青枫看着燕弘添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之后,才带着夙素一起往后院走。

    夙素看到青枫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她们就这样离家出走,确实任性了,夙素小声说道:“姨母,我不知道甯姐姐去哪了,当时我们只以一年为期,然后就各奔东西了。甯姐姐一定也很挂念您的,您别生我们的气,好不好?”

    甯儿,辰儿和夙素三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甯儿虽不在宫中,却不知为何养出了一身的皇家贵气,这贵气却不是娇气,她比谁都能吃苦,只是凡是都有自己的主张,有时候连燕弘添都拿她没办法。辰儿自小性子就寡淡,又太过于聪明,小小年纪就让人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素素则是终日闹腾,还喜欢撒娇耍赖,鬼主意也多。这三个孩子,性格完全不同,却没一个让人省心。

    青枫拍拍夙素的手,叹道:“傻孩子,姨母又没怪你们,回来就好。”

    夙素看她确实没有生气,便也不再多说,挽着青枫走向后院的宅子。

    这座宅院正对着梅林,很适合赏梅,可是今天夙素却没有心情赏景,刚走进前厅,夙素便迫不及待地介绍起桑暖来,“姨母,这是阿暖,我的结拜姐姐。她也善于用毒制毒,很厉害的。”

    对于夙素对人就说她用毒很厉害这件事,桑暖已经懒得谦虚了,上前一步,行礼道:“桑暖见过……”迟疑了一会,桑暖继续说道:“见过夫人。”

    “免礼。”青枫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选择称呼她为“夫人”,可见是个聪颖的孩子。青枫扫了一眼她纤细干净,宛如白玉般的十指,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用毒厉害的大有人在,但是还能保持十指洁白,身上飘散着淡淡馨香的人却不多。青枫微笑问道:“你师承何人?”

    桑暖沉默片刻,才回道:“母亲。”

    能教出这样一个女儿的母亲,青枫不认为她会是无名之辈,于是问道:“你母亲是?”

    “墨桑。”

    青枫闻言一怔,眼中满是惊喜,笑道:“你是墨桑的传人?以前常听师傅提到墨桑,说她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今日能见到她的传人,还真是件喜事。”

    桑暖并未因为青枫的夸奖而喜悦,嘴角虽然有着笑意,声音却很是冷淡,“母亲早逝,桑暖只是按照她留下的手记自己琢磨罢了,算不上谁的传人,只怕夫人要失望。”

    “自学?”天下间无论何事,自学都是极难的,更别说用毒,稍有不慎,便要搭上性命,若她当真是自学的,青枫倒是要佩服这个年轻的姑娘了。

    夙素看姨母似乎对墨桑很感兴趣,连忙趁机说道:“姨母,墨渊和澹台夜冽就是因为擅闯了墨桑前辈的墓穴,所以身染剧毒,那毒实在诡异刁钻,世间少见。”

    听了夙素的话,青枫果然来了兴致,直接走到夙素身边,顺手抓起站在她身边的男子的手腕探脉,一探之下,青枫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色也有些凝重,松开他的手,青枫问道:“有人给你治过,还不止一个人。”

    青枫一席话,听得桑暖心头一跳。她原本以为,青枫虽然是鬼医的弟子,但毕竟是皇帝身边娇宠着的人,学医制毒都是极辛苦的事,她的用毒之术只怕也不会太过高明。没想到她只随手探脉,竟然能看出墨渊被多人治疗过。

    如此说来,青枫的医术,必定不在普善先生之下。

    墨渊也惊讶于青枫的能耐,本也没打算隐瞒,此时自然如实回道:“是,刚中毒的时候,桑暖给我治疗过,强行压制了毒气,但未能祛除,之后普善先生也给我治过。”

    青枫不解,“普善先生也束手无策?”普善先生虽没有师傅善于用毒,但是他的医术确是万分高明的,不应该解不了此毒才是。

    夙素小声解释道:“姨母,普善先生……过世了。”

    过世了?青枫惋惜,却也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青枫看向桑暖,问道:“你用何物给他疗毒?”

    “当时他的毒发作起来很是凶猛,我一时不知他所中何毒,只能用我的血暂时压制住毒性。”

    竟然是她的血?青枫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叫桑暖的女子,她的血竟能压制住这般猛烈的毒物,除非她有什么奇遇,那便是糟了大罪,才能练成这百毒不侵之体。青枫张了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青枫走到澹台夜冽身边,给他把脉,一探之下,不禁莞尔,摇摇头,叹道:“你倒是简单,把自己往死里折腾。”这人能活到现在,也算奇迹。

    青枫的脸色始终凝重,夙素担忧地问道:“姨母,如何?能治吗?”

    “一个个来,试试吧。”青枫指了指墨渊,说道:“你跟我来。”顿了一下,青枫又看向桑暖,说道:“桑暖也来。”

    夙素也想跟过去,青枫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又不会医术,就不用过来了。”

    夙素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回道:“哦。”眼睛却一刻不离,眼巴巴地看着墨渊。

    墨渊会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算……眉来眼去?青枫不禁多看了墨渊两眼。

    青枫带着墨渊和桑暖走进了后面的小院,夙素无所事事,转头便看到澹台夜冽站在门边,看着门外的一大片梅林,不知道想什么。

    夙素走到他身后,低声叫道:“澹台夜冽。”

    “嗯?”澹台夜冽回头看她,扬起一抹笑,那笑容就如同两人初见时那般灿烂。

    夙素看到他的笑,眉头却皱了起来,“你这人,真是奇怪。”

    ☆、第一百一十二章 澹台夜冽的心思

    “嗯?”澹台夜冽回头看她,扬起一抹笑,那笑容就如同两人初见时那般灿烂。

    夙素看到他的笑,眉头却皱了起来,“你这人,真是奇怪。”

    “奇怪?”澹台夜冽背靠着门框,有些懒散地回道:“小树觉得我奇怪?”

    “嗯。”夙素很坦然地点头,也不需要他再问,便说出了心中的感受:“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之后知道你是澹台家的四公子,虽然惊讶,倒也不算太意外。后来你为了拿到白玉钥匙,明知其中凶险,却还是挟持我去寻找墨桑的墓穴,那个时候,你很拼命。我本以为,这应该是你父亲对你下的命令,你很敬重他,所以不想让他失望。但在墨家的时候,我却发现,你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积极,你与澹台将军之间,似乎并不像我之前以为的那般父慈子孝,甚至他还重伤未愈,你却抛下他跟着我回夙家。”

    看到澹台夜冽张嘴想说什么,夙素抬起食指,示意他闭嘴,继续说道:“不要和我说什么是为了解毒,看得出,你那位外公很受皇上和我爹敬重,只要你用一用他的名头,想让姨母替你驱毒并不难。你根本不需要跟着我,你这么做肯定另有目的,但是同时我又奇异的觉得,你没有恶意。你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矛盾,所以,你是一个奇怪的人。”

    安静地听着夙素分析,澹台夜冽双手环在胸前,倒也不急着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她,嘴角的笑弧越发的明显,“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跟着你回来?”

    夙素白了他一眼,回道:“不知道,我看不透你。”

    “如果我说……”澹台夜冽忽然站直身子,一扫之前的懒散之态,高大的身子站得笔直,只是不知说出的话是真是假。“我跟着你,是因为喜欢你呢?”

    夙素睁大眼,愣愣地问道:“喜欢我?”

    澹台夜冽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笑道:“嗯,喜欢你。”

    “为什么?”

    澹台夜冽还是第一次在表白之后,被人问为什么,不禁觉得好笑,回道:“你漂亮,可爱又很聪明,我们俩又都是将门之后,每次见到你,我都很想与你亲近,喜欢你一点也不奇怪。”

    “你说,你喜欢我?是男女间爱慕的那种喜欢吗?”

    澹台夜冽被她逗笑了,难道他刚才说得还不清楚?迎着夙素探究的黑眸,澹台夜冽敛下嘴角的笑意,回道:“对,男女间的爱慕之情。”

    夙素盯着他看了一会,又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好一会才抬起头,认真地回道:“我感觉不到。”

    澹台夜冽剑眉微挑,嘴角扬起了一抹暧昧的弧度,向她走近一步,微微低头,低沉地声音越发诱惑,“你是说,感觉不到我的诚意还是感觉不到我的爱慕?”

    澹台夜冽挨着她很近,近得两个人的额头几乎碰在一起,夙素也能感觉到澹台夜冽的呼吸浅浅地洒在自己脸上,他身上的气息和墨渊完全不同,却同样不容人忽视。夙素伸手捂着胸口,感受着它均匀有力地跳动,好一会,夙素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认真地回道:“我都感觉不到。墨渊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你刚刚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感觉不到。”

    澹台夜冽整个人都怔住了,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这个小丫头,竟拿他和墨渊的表白来作比较吗?他居然还输了?!最重要的是,她还这样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心口处那种又酸又涩,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他从未感受过,以至于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应该怎么接下去。

    夙素此刻也在发呆,澹台夜冽是第二个对她说喜欢的男子,所以夙素下意识的就会拿墨渊与他比较。夙素手指轻轻摩挲着手心,那种酥麻的感觉再次袭向心头。那个人在她手心里写下“我喜欢你”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一把火,从手里一路烧到脸上,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之情,而澹台夜冽刚才说喜欢的时候,她连心跳都没有乱一拍。

    两个人对面而站,各有心思,最后还是澹台夜冽最先回过神来,吐出胸中憋着的一口浊气,澹台夜冽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是没有希望了。”

    他对夙素的感觉,很特别。她有时英姿飒爽,有时撒娇耍赖,有时敏锐得让人心惊,有时又傻得可笑。就像他之前说的,和这个女子待在一起,他觉得很轻松,很想亲近她,这是他在其他女子身上没有感受过的。

    澹台夜冽舍不得那种感觉,舍不得这之后两人便成了陌路之人,敛下眸中的精光,澹台夜冽低声说道:“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他还记的,在墨家的时候,她曾说过,他们算不上敌人,却也不是朋友。

    夙姑娘对于情感之事本就不怎么懂,对于上一刻才表白,下一刻就转变成做朋友的要求,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夙素咧嘴一笑,“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考虑和不和你做朋友。”

    澹台夜冽看着夙素明亮又执着的眼眸,沉吟片刻,终是笑道:“好吧,你问。”

    夙素思索了一会,才问道:“让你夺取白玉钥匙的人,并不是澹台将军?”

    “是他。”

    是?夙素总觉得还是不对劲,又想了想,继续问道:“你这么拼命地夺取白玉钥匙,并不是因为澹台将军?”

    澹台夜冽看了她一眼,点头笑道:“对。”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他背后果然还有人,夙素又问道:“你背后的那个人,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夺取八卦盘,获得墨家所说的那些奇异的力量?”

    “不是。”

    澹台夜冽回答得很干脆,夙素也从他眼里看到了坦荡之色,不是要夺取八卦盘,又为什么这么关心墨家的事?夙素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同时也问了出来:“八卦盘关系到燎越朝堂?”

    澹台沉默了片刻,最后摇摇头,回道:“这个我暂时不能回答你。”

    夙素微微一笑,回道:“好,我们可以做朋友。”

    澹台夜冽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他以为自己没有对她知无不言,她怕是不会理他了。没想到下一刻她便答应了,她果然还是与平常女子有些不同,之前问那些也是一种试探吧。

    澹台夜冽想多了,其实夙素的想法颇为简单,朋友相处贵在与诚,但是“诚”这个字,并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夙素认为在于态度诚恳。能说的,愿意说的,可以说;不想说不能说,那便不说,但绝不能欺骗。这就是夙素要的“诚”。

    两人站在门边说了好一会话,夙素看澹台夜冽的脸色又开始隐隐泛青,想到之前姨母说到他时的神情,夙素猜想他现在的身体现在很差,于是夙素直接坐在门槛上,拍拍旁边的位置,笑道:“坐。”

    姑娘都如此洒脱,澹台夜冽自然也不矫情,潇洒落座。

    夙素也不是第一次坐在门槛上,小时候,她就常和两位姐姐坐在这赏梅,只是此刻,两位姐姐不知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看到夙素情绪忽然变得低落,澹台夜冽佯装兴奋,故意笑道:“将军府内,居然还有那么大的校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校场建在家里。”

    夙素抬起头,笑了笑,解释道:“夙家军家将众多,在将军府里设校场,一是不耽误家将平日的训练;二是方便爹爹和叔叔们想到什么对攻之法的时候,可以随时演练。”

    “对攻战吗?听得我都有些跃跃欲试了。”说完,澹台夜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夙素哈哈笑了起来,托着腮帮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睨着澹台夜冽,笑道:“你这是要和我比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