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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所有的社团都在这里,你今天必须至少报名参加一个。”团支书微微皱眉,有些不明白,宋传兴那样的风云人物,怎么有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妹妹。

    柳穿鱼无奈的一行一行看下去,音乐、戏剧、网球、乒乓球……直到快看完整张单子,她才看到了跆拳道三个熟悉的字眼。

    “那我报名这个吧。”她小声说。

    “跆拳道?”团支书愕然,“你?……你确定就……好吧。”

    晚上放学回家,柳穿鱼对着数学书百思不得其解,宋传兴却忽然登门造访,以为他是为了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来找麻烦的,开门的一刻,柳穿鱼只觉得头皮都发麻。

    “听说你加入了跆拳道社团?”结果宋大少开门见山,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们说,必须要参加一个……”柳穿鱼垂着眼,小声说。

    “你说话怎么不抬头看人,这很不礼貌知道吗?”宋传兴说着,等到柳穿鱼抬头,好容易看向他的时候,他才忽而一笑,难得温和的说,“你们明天就有活动,可别给我丢人!”

    记忆中,那次跆拳道社团的活动,似乎是她和宋传兴之间的一个转折点,跆拳道的活动自然少不了对练的环节,柳穿鱼抱着藏拙的想法,只想走个过场,可其他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一拳一脚落在身上,都那么疼,反复几次下来,她到底年轻,怎么可能忍住,于是还手。跆拳道馆学来的东西,未经实战也还是花架子居多,怎么比得了她十来岁就常和比她大很多的混混实打实的对打,很快的,社团的其他同学被她掀翻了一地,她眼都红了,按住最先打她的人几乎就要落重手了,却被人猛的自背后抱住。

    宋传兴是怎么替她善后的,那是她闹钟脑中一片空白,处于剧烈运动和愤怒过后的真空状态,是全无印象了,只记得清醒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她和他坐在路灯底下,脸上一阵火辣一阵冰凉的,是他拿着冰袋在帮她敷伤口。

    “你可真是个小疯子!”很疼,她“嘶”了一声,宋传兴就把手换了下位置,按在她脸上的另一个伤处,“同学之间,用得着下死手吗?”

    “他们先打我的。”闯祸了,柳穿鱼其实很后悔,她怎么就不能再忍忍呢,再忍忍也许就好了,可是,这场仗打得她热血沸腾,连带着嘴也变硬了。

    “如果你一开始就亮出本事来,他们怎么敢打你!”宋传兴用力在她脑瓜门上一按,如愿的听到她再度“嘶”了一声,才说,“看不出来,陈凤云倒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看着比谁都老实,发起疯来三五个男人都近不了身。”

    这句话涉及到陈凤云,柳穿鱼没有吱声,准确的说,她是忽然有些害怕了,陈凤云知道她又故态复萌,会不会把她扫地出门?她不怕没有住的地方,只怕没有书读,她得好好读书的,她得替田文宇好好读书,替他去看看,大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有那么多梦想,她虽然没本事替他一一实现,但总要尽全力去实现一部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休息日的最大好处是,不用熬夜写字了,大家也不用熬夜等我这个蜗牛写字了,美好的周日晚上,可以看看电视聊聊天而来,哈哈!

    第二十九章 交锋

    “你家……会不会把我赶走?”没有听清宋传兴后来又数落了什么,柳穿鱼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重,这时却忽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闯了这么大的祸,是不是会被赶走?”

    宋传兴正说得高兴,他觉得陈凤云这个女儿真不错,不像她那么虚,也没有装腔作态的优雅,虽然打架的样子有点疯,但给人的感觉是有血有肉的真实,家里多了这么一个人儿,应该不会像过去那么安静无聊得让人恨不得逃走吧?可是柳穿鱼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和她说话时眼里茫然的神情,倒叫他吃惊之余,冷不丁的就有了种心酸的感觉。

    是的,今晚之前,他是讨厌柳穿鱼的,觉得她和她的妈妈一样,都是宋家的入侵者,占领了他的家,侵入了他的生活,还妄图替代他的亲人并得到他的认可。可他是绝对不会让她们如愿的,跆拳道社团的这次活动就有他的授意,本来是希望狠狠教训这个丫头一顿,让她知道宋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想成为他宋传兴的妹妹,就凭她,也配?可是这世上的事,有算计,就难免有失算,柳穿鱼就是让他失算的人,看起来明明是个文文弱弱又唯唯诺诺的一个土气丫头,却有那么惊人的爆发力,现在想想,她敢报名跆拳道社团,应该也是很有底气吧,可笑的是,当时他却完全没这么想。

    不过打红眼的时候总是双拳难敌四手,柳穿鱼赢了,脸上却也挂了几块彩,身上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他以为回过神来,她该是大哭着去找陈凤云告状,就像其他同龄女孩子一样,受了委屈难免撒娇哭诉那样,没想到,她不止没有一滴委屈的眼泪,反而觉得自己闯了祸,居然还担心被赶走。他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太自我了,只一心觉得她是入侵者,却没有想过,她也不过就是个比他还小上一岁的孩子,陌生的家,多少年没见过的陌生的母亲,陌生的学校,陌生的一切,她也会不安,也会害怕,也会觉得找不到归属感。又或者,她根本没有把宋家当成她自己的家吧,所以才会这么惶惶的,连疼都顾不上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他抬手将冰袋又按在了她的额角上,以掩饰这一刻心里忽然涌出的酸楚,“是他们欺负你,你不过是自卫罢了,难道还傻傻的让他们打?”

    “可是他们不会去找老师找家长告状吗?”柳穿鱼记得,小的时候,就有一些时候,明明她是自卫的,可是同学的家长还是会找上门,每每那个时候,柳知同都会在送走来人后,暴揍她一顿。陈凤云该是不会打她,但或许,会赶走她吧。

    “他们不会也不敢,一帮人打一个还输了,这会儿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呢。”宋传兴没好气的把冰袋丢给她自己拿着,“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这满脸的伤回家要怎么和你妈妈解释。”

    柳穿鱼沉默,手指捏着冰袋,紧紧的,头垂得低低的。

    宋传兴又等了一会,柳穿鱼没动也没有出声,让他一度有种错觉,她不会是这样睡着了吧。

    “不管了,这都几点了,回家路上你慢慢想吧。”他起身想走,裤脚却被人轻轻拉住。

    路灯下,她的手指纤细,不抬头,不说话,就那样轻轻的拉住他的裤脚,明明一抬腿就能够轻易挣脱,可是那一刻,他却迟疑了。

    “算了,回去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妈问起来,我说好了。”僵持了几分钟后,宋传兴听见自己这样说。

    柳穿鱼脸上的伤痕自然逃不过陈凤云的眼睛,宋传兴就随口说路上遇到了飞车党,想抢他的背包却被柳穿鱼拦住,这伤痕,就是争抢时为了保护他受的伤。

    这样近乎拙劣的借口,陈凤云自然是不信的,柳穿鱼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脸上的伤也不算轻,她甚至怀疑,是宋传兴找人打了她,不过眼下看,宋传兴对柳穿鱼倒不像前段日子那样当成空气来对待了,这样一想,她就放弃了细问的打算,如果吃一点皮肉苦,就能让柳穿鱼得到宋传兴的认可,安然的在宋家的庇护下长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件事对宋传兴的最直接影响则是,自那天之后,他出出入入就多了条小尾巴,而且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尾巴,只要别人对她一点点的好,她就会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相信,如果她真有一条尾巴,在每次看见他的时候,肯定都会摇了又摇的。然后这条尾巴的成绩惨不忍睹,第一次月考就垫了学年的底,除了能死记硬背的语文、历史、政治之外,数理化英语,无一及格。

    “你是怎么考上高中的?”一道数学题讲到第三遍,柳穿鱼还是咬着笔头一脸莫名,他忍不住想找东西敲她的脑袋了。

    “那——那我自己再想想。”柳穿鱼红着脸,呐呐的说。

    “就你这脑袋,我看你想到明天也想不明白吧?”宋传兴郁闷,但是第二天还是找到陈凤云,让她请个家教,从初中数学开始,给柳穿鱼系统的补习一下。

    ……

    回忆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柳穿鱼匆匆掏出手机,才发现是田歌打来的。匆匆回到会场,很多嘉宾已经先行离开,也有些人擎着杯红酒在场内和熟人聊天,而自助餐已经摆好了,算是西式简餐吧,虽然简单,却精致,水果全部是进口的不说,就连甜点也都是新鲜烤制的,站得近了,奶味、甜香味扑鼻。

    “忙了一早晨了,快来补充能量,”田歌和几个小助理正在角落里吃得欢快,瞧见柳穿鱼,就赶紧小声招呼她。

    柳穿鱼却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块最喜欢的提拉米苏,就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灯光格外的明亮,唐婉玲正在镜子前整理妆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瞬间,柳穿鱼已经走到水池边。

    手刚伸到水龙头下,唐婉玲却忽然说,“我见过你。”

    温热的水淋在手上,在这个冷气充足的地方,无疑是舒服的。柳穿鱼认真的洗着手,她也见过唐婉玲,不过她不认为这样的大人物会对一个坐在办公室角落里的人有印象。

    “人都需要有自知之明,不属于你的,永远都不要奢望和纠缠,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我说得对吗?”唐婉玲说完,视线径直落在柳穿鱼的身上,没想到对方毫无反应。

    “宋家的那个养女。”收回视线,对着镜子整理着刘海儿,唐婉玲继续说,“想不到你居然在富年上班,我真的很好奇,当年你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才被宋家赶出来的?”

    柳穿鱼的手有瞬间的僵硬,但她还是认认真真的将最后一点泡沫从指尖冲下,才抽了张纸巾擦干水迹,转身往外走去。

    “柳穿鱼!”唐婉玲却微微提高了些声音说,“你信不信,当年你是怎么被宋家赶走的,今天我也能让富年同样的赶走你。”

    “我相信,”柳穿鱼到底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唐婉玲,“我相信,像唐小姐这样人前端庄优雅,人后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大放厥词的女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还没请教,今天左拥右抱的感觉怎么样?被那么多镜头对着,心里一定很得意吧?不过我还是奉劝唐小姐一句,贪多嚼不烂,傅家和宋家可都是大家族,捕风捉影的绯闻还不伤大雅,要是闹得太厉害,小心到头来一场空。”

    ……

    回到会场,柳穿鱼还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因为几句不受听的话,就毫不客气的讥讽了唐婉玲一顿,看来最近不止傅正荣处处不对劲,她也是时时都不太对劲,不仅委屈忍不了了,还居然时刻有还手的打算。

    只是唐婉玲真的很莫名其妙,居然会无缘无故的说这样一番话,她是在哪里见过自己呢?显然不是傅正荣生日那天的公司,那么是哪里呢?她又知道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