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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节
    紧接着,县城里又连续发生了几起客运司机猥亵和抢劫女乘客事件,民间的怨声载道都指向了先锋客运,而公安局又迟迟破不了案,欧阳锋想静待风声过后再重新营业的希望变得遥遥无期了。

    先锋客运的司机们只能靠跑车养家糊口,见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经营,哪里还忍得住,只好想方设法自寻出路。

    有点骨气,胆子大一点的司机偷偷开起了黑车,却遭遇了大通公司人员的匿名举报和交管部门的钓鱼执法,罚款扣车,苦不堪言还有苦难言。

    胆子小一点的,就直接从先锋客运退出,连人带车一起加入了大通公司的客运队伍,受尽了周二魁等人的羞辱还得忍气吞声。

    先锋客运已经岌岌可危了。

    说到这里,欧阳锋停了下来,看着楚天舒。

    第899章 这等好事

    楚天舒为了摸清欧阳锋的心思,表态说:“首先,大通公司要进入客运市场,或者要收购先锋客运,都属于正常的经营业务,于理于法政府都不能粗暴干预;当然,如果其中有涉黑涉暴行为,那就另当别论。”

    欧阳锋倒是不糊涂,说:“市场的发展的确是这个理儿。不过,楚老板想过没有,南岭县为什么一直乱象丛生,总是不得安宁?”

    楚天舒没有接话,欧阳锋却越说越激动了。

    欧阳锋自顾自地说:“南岭县每换一任一把手,周伯通就要动一次打破旧有格局来分一杯羹的歪心思,说起来都是各行各业不能搞垄断经营,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无非是他们趁火打劫野蛮掠夺的借口。”

    楚天舒说:“欧阳老板,你别激动,我个人以为,市场有竞争才能让经济之水流动起来,活水才能养活鱼嘛。”

    “南岭县是山区,我不懂什么养鱼不养鱼的。”欧阳锋丝毫没有客气,直接打断了他的比喻,有模有样地背起古文来:“《后汉书》中说道,‘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先锋客运公司也只想为一帮跟着我的司机们保住一个饭碗。如果世道向好,不再有人为官不正,不再总想着为家族私利而排除异己,那南岭县本该无乱。”

    一番话,说得楚天舒既欣喜又担忧。

    喜的是,欧阳锋对形势的判断很准确,没有意气用事盲目而动,好汉不吃眼前亏,暂时维护了南岭县的稳定。但是,这种在县里盘踞多年的老人物,现在越是隐忍,如果处置失当,一旦爆发起来,也将威力无穷。

    这正是付大木支持周伯通来抢占客运市场所愿意看到的结局。

    如果先锋客运与大通公司爆发冲突,大通公司既占据了法理上的制高点,背后又有陶玉鸣出面拉偏架,必然有恃无恐,无所不用其极,多半会闹出轰动省内外的大事,省市领导追责下来,楚天舒这个书记自然首当其冲。

    对此,欧阳锋似乎也是心知肚明,他直截了当地说:“先锋客运岌岌可危,我今天请楚老板来,就是希望你能为先锋客运找到一线生机。否则,我西毒欧阳锋真的只有鱼死网破一条路了。”

    “欧阳老板,既然你开诚布公,那我也坦诚相告。我这回来南岭,是铁了心要杀一杀歪风邪气。”楚天舒说:“只是,我在南岭立足未稳,孤军奋战,倒是希望你能帮帮我,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我当然愿意。因为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欧阳锋露出了难得的一丝微笑,问道:“可是,楚老板,就凭你我的力量和付家兄弟斗,又能有几分胜算?”

    楚天舒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毫不客气地说:“欧阳老板,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要拼个鱼死网破,现在怎么又开始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家的志气。”

    欧阳锋坦然道:“楚老板,不是我欧阳锋老了,没了当年的胆气,实在是付家兄弟分工明确,协同作战,和他们斗,实在是胜算不高啊。”

    楚天舒未动声色,问道:“欧阳老板,此话怎讲?”

    欧阳锋苦笑道:“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付家兄弟三人联手足以遮住南岭这片天,即使排除他在官场上的关系,也很难被人轻易击倒。几年前,颇有根基的一任书记,想借大通公司的一起车祸下手,结果呢,不到两个月,就落入了付家兄弟设下的陷阱,自动打了辞职报告。这还是因为他有点硬实关系,否则,他不可能全身而退。有此前车之鉴,楚老板要三思而后行啊。”

    楚天舒若有所思道:“欧阳老板,付家兄弟哪里来的这个大能量?”

    欧阳锋说:“付老大在南岭官场说一不二,付老二勾结黄老邪掠夺南岭县的资源赚了大钱,付老三勾结周伯通培植了见不得人的势力。这年头,当官的怕黑道,黑道怕公安,公安又怕当官的,付家兄弟三样都占全了,可以用的手段比其他人多得多。权搞得定的用权,权搞不定的用钱,权和钱都搞不定的就走野路子,多管齐下,所以,没有多少人能斗得过他们。”

    楚天舒说:“欧阳老板,你倒是非常的清醒啊。”

    “不错。和他们正面硬拼,我处于绝对的下风。”欧阳锋说:“周伯通现在的做法明显是要逼我出手,他好一举吃掉先锋客运,让我这一辈子的辛勤积累化为乌有,我当然不能让他如愿。”

    楚天舒一针见血地指出:“所以,你不想任其宰割,也不愿意和他们正面交锋,你约我见面,就是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保住你这一辈子的积累。”

    被楚天舒一语道破,欧阳锋略显尴尬,他未知可否,端起杯子,借喝茶之机遮掩内心的震惊。

    的确,欧阳锋知道自己斗不过周伯通,也不敢赌楚天舒一定能斗得过付家兄弟,他前面所说的鱼死网破,只不过是一种姿态,因为杨富贵的能量不足,他想请楚天舒出面斡旋,保住先锋客运的资产,可以体面的全身而退。

    这么多年的安逸和享受,加之年纪大了,欧阳锋当年的豪气几乎随着岁月的流逝销蚀殆尽。当然,如果周伯通苦苦相逼,要将他赶尽杀绝,那么,西毒欧阳锋爆发出来的能量也足以让南岭县地动山摇。

    从欧阳锋一开始小心谨慎的行为中,楚天舒就洞悉了他的真实目的。因此,他按照早已想好的计划向欧阳锋提出了建议。他盯着欧阳锋,问道:“欧阳老板,如果有人愿意接手先锋客运,你能不能退出南岭县的客运市场?”

    莫非楚天舒已经和付大木同流合污了?

    欧阳锋一惊,手抖了一抖,茶杯里的水荡漾了一下,险些溢了出来,他目露精光,反问道:“楚老板,接手?谁来接手?怎么接手?”

    楚天舒不紧不慢地说:“把先锋客运转让给我的几位朋友来负责经营。”

    我操,前有狼后有虎啊。看来,先锋客运是保不住了。

    “你的朋友?”欧阳锋疑惑道道:“他们有实力对抗周伯通和付家兄弟吗?”

    楚天舒舒缓了眉毛,笑道:“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可是……”欧阳锋欲言又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天舒举了举手,说:“欧阳老板,论权力,我是南岭县的一把手,大得过付大木;论钱财,我的朋友实力绝对不弱,还来的是正道;论野路子,我也相信我的朋友能玩得过他们。”

    “既然楚老板这么有信心,我也无话可说了。”欧阳锋微微摇了摇头,说:“只要价格公道,我可以转让,但是,楚老板,我有言在先,我很难保证我手底下的弟兄们都会跟着新东家干。”

    “你放心,转让价格当然首先要你能够接受。至于弟兄们肯不肯跟着干,新老板自有他的手段。”楚天舒端起了茶杯,说:“欧阳老板,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你是这个行当的前辈,也为先锋客运付出了毕生的心血,转让之后,还得麻烦你多多指点。”

    “这个……没问题。”欧阳锋答应得很勉强,他有些为难道:“但只限于业务上和私底下。”

    欧阳锋得到了转让价格合理的承诺,既然可以抽身而退,当然不太愿意再去趟这趟浑水。但先锋客运好比他的孩子,他也希望它能继续茁壮成长,最起码,从道义上来讲,也不能让周伯通侵吞先锋客运的阴谋得逞。

    “理解,理解。”楚天舒笑道:“欧阳老板,我还有一个提议,相信你会有兴趣。”

    欧阳锋说:“请楚老板明示。”

    楚天舒说:“明说吧,我请几位朋友过来接手先锋客运,最终目的不单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整顿治理南岭县的运输市场,为建立正常的市场经济秩序树立个样板,如果哪一天我离开南岭县,再把先锋客运交还给你经营,你看如何?”

    还有这等好事?

    对欧阳锋而言,楚天舒的这个提议比转让价格的多少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同时,这也让欧阳锋看清了楚天舒的志向高远,他请朋友来收购先锋客运,目的不是为了敛财,而是为了建立市场秩序,发展南岭经济。

    楚天舒此言一出,很大程度上打消了欧阳锋心中的顾虑,也取得了他更大的信任。

    欧阳锋惊讶得张大了嘴,看着楚天舒,半晌才说:“楚老板,你的朋友会同意吗?”

    “这个你不用考虑,他们的思想工作由我来做。”楚天舒见欧阳锋动了心,并没有急着要他表达,而是起身道:“我打个电话。”

    楚天舒从楼里出来,拨通了冷雪的电话,顺着碎石路走到了一小片竹林当中。

    电话一接通,楚天舒直接就问:“冷雪,想不想来南岭?”

    冷雪一头雾水,失声问道:“老楚,出什么事儿了?”

    第900章 骂谁傻瓜

    平时,楚天舒和冷雪保持着电话联系,考虑到龙虎武校正处在恢复元气的过程中,他为了不让冷雪分心,基本上不会提自己在南岭遇到的困难,今天一开口就问冷雪想不想来南岭,冷雪自然会想楚天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楚天舒说:“没出什么事,就是想请你和弟兄们过来帮我一把。”

    “没出什么事,要我们过去帮什么忙?”冷雪不悦地说:“老楚,我们可是答应了大帅师兄,要带着弟兄们走正道,你可不能打弟兄们的歪主意。”

    “冷雪,你太敏感了吧。”楚天舒说:“我想请你们过来接手一家客运公司,做的是正当生意,不是歪门邪道。”

    楚天舒简要解释了几句,本以为冷雪会满口答应,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不肯同意。

    冷雪心平气和地说:“老楚,你想过没有,龙虎武校刚刚恢复元气,哪里拿得出几百万的收购资金?弟兄们都是习武之人,他们哪里懂得什么客运?”

    楚天舒并没有被冷雪问住,他说:“冷雪,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资金我让老卫帮忙解决,经营方面请现在的老板帮忙指点,你和弟兄们过来,就是帮着镇住场子,防止不良之徒捣乱。”

    冷雪仍然不为所动,她说:“老楚,你这个想法,打的还是擦边球,未必没有风险。如果只是要我一个人过去帮你,那我用不着犹豫。可是,你要我把弟兄们带过去,这个我做不了主,我要请示师娘。”

    冷雪要请示师娘,这恐怕就不能如愿了。

    想想啊,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正是因为参与了官场和市场的利益纷争,儿子张大帅死于非命,爱徒龙啸天深陷囫囵,失去儿子和爱徒的惨痛还记忆犹新,她怎么会同意让弟子们再次踏进黑白相间的灰色地带。

    楚天舒无言一叹,回到了欧阳锋所在的小楼。

    欧阳锋看到楚天舒进来之后的脸色不太好看,便诚恳地道:“楚老板,先锋客运在周伯通的高压之下能苟延残喘,已经很不容易。如果你的朋友为难,就不要勉强了,我只希望你有合适的机会帮着打个招呼,让周伯通不要欺人太甚,先锋客运可以出让给他……”

    楚天舒嘴角一杨,说:“欧阳老板,不用多说了。先锋客运,我一定会让我的朋友接过来。”

    欧阳锋努力镇定波动的情绪,苦笑道:“楚老板,你和我的身份不同,我可以和周伯通赌气,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不,这不是意气用事。”楚天舒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摸着嘴唇,坚定地说:“欧阳老板,你刚才提醒得好,和付家兄弟斗,战场绝对不仅仅只在官场上,我要把火烧到他们所有的地盘上。”

    欧阳锋脸色微变,为之动容,他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大口,说:“楚老板,你胸怀大志,敢作敢为,我老毒物佩服。好吧,既然你信得过我,我也不能没了江湖道义,无论如何,先锋客运我不会转让给周伯通。”

    楚天舒笑道:“好。欧阳老板,豪气不减当年啊。你能有这份坚守,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欧阳锋感叹道:“廉颇老矣,尚能吃几口闲饭罢了。”

    “呵呵,欧阳老板老当益壮,先锋客运还等着你今后来振兴发展呢。”楚天舒抬腕看了看表,说:“今天就谈到这里,麻烦你和杨书记通个气,待大局稳定下来之后,我们再一起聚聚。”

    欧阳锋终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而且中气十足。

    两人一起起身,离开了农家小院。

    回到招待所,楚天舒洗浴完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冷雪的话又回味了一遍,感觉到自己的考虑确实有所欠缺,光想到龙虎武校的弟兄们过来之后,自己在南岭就有一块根据地,却忽略了接手先锋客运之后开展正常运营业务上的难处。

    连续发生了几起猥亵抢劫女乘客事件之后,先锋客运的声誉已经一落千丈,加之车辆老化破旧,如果不能在与大通公司的竞争中让周伯通感到压力,那接手先锋客运就失去了“把火烧到他们地盘上”的意义。

    楚天舒一时半会儿没想出补救的方法,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握着遥控器直接点了青原卫视频道。

    这是他到了南岭县之后养成的习惯,只要有空就会打开电视看青原卫视,以前在青原的时候还感觉向晚晴的出镜率挺高,现在才觉得她的出镜率太低了。例如,晚上八点多钟就是各种肥皂剧的天下,连向晚晴的影子都看不到。

    楚天舒扔了遥控器,关了电视,拿起手机躲进卫生间,把门关严实后,拨打了向晚晴的电话。

    办公室和住房里都被安上了窃听器,搞得楚天舒与外界的联系非常的麻烦,这也是他急于通过收购先锋客运的另一个目的,在南岭县有一个值得信赖可以放心商量事情的地方。

    向晚晴此时正在采访的途中,接到楚天舒的电话,甜蜜自然而然地涌上来,但她知道,楚天舒不会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地打电话。她捂着手机,轻声问道:“天舒,有事吗?我正在前往现场的采访车上。”

    楚天舒说:“晚晴,有件事想跟你说说。我遇到困难了,本想请冷雪他们过来助我一臂之力,可是,她拒绝了。”

    “不会吧?你请她帮忙,她应该会全力以赴啊。”向晚晴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在她看来,冷雪冰冷的外表下是一颗流淌着热血的心,为了楚天舒,她任何时候都能豁得出命来。

    向晚晴是个大气的女人,但在感情上还是有着女人天生的敏感,她可以做得到宽容地接纳冷雪和聪聪母子俩,不过,在和楚天舒谈到冷雪时,她几乎不会说到冷雪的名字,而是用“她”来替代。

    楚天舒苦笑,无语。

    向晚晴忙问:“天舒,你想让他们去南岭县干什么?”

    “接手县里的一家客运公司。”楚天舒很快把事情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向晚晴听完,笑了:“傻瓜!和车打交道的事,你应该找梦蝶姐呀。我上次采访她的时候,她就跟我提到过,凌云集团有意在全省范围内成立几家客运公司,主要为了推广她们的电动车,不在乎赚不赚钱。”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谢谢领导指点。”楚天舒拍了一下脑袋,说:“我找人整理一个招商计划,抽空去找一趟梦蝶姐。晚晴,你忙吧,再见。”

    向晚晴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口气。

    坐在前排的冯紫辰转过头来,故意轻声问道:“晚晴姐,你骂谁傻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