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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婆子只得继续叫,结果好容易叫醒裴永,香蝶也醒了。

    裴永坐在简陋的床上穿靴子,香蝶半起身,露出被子底下仅着了一条桃红肚兜的白皙身体,倚在枕上眯眼看他,娇声娇气道:“三爷什么时候接我过门,这都小半个月了,偷偷摸摸的,叫人知道多不好,不若三爷去跟我们太太说一声,把我要过去,届时我们也可长相厮守。”

    裴永道:“你道我不想?只是我如此贸贸然上来,你家太太必定以为你跟我有私情,到时候她一怒,不仅不肯将你给我,说不定还要卖了你。”

    香蝶也担心这个,可她如今都是裴永的人了,这样拖着更不好,拉着裴永的衣角求道:“我将身子都给了三爷,三爷万万不能负我。”

    裴永道:“你若是听我的,按着那法子……”

    裴永才说一半,香蝶就吓白了脸,忙挥手:“小姐会打死我的。”

    裴永脸色微微沉了,他谋划了小半个月,送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给这个丫头,甜言蜜语一箩筐,叫这个丫头半夜将他引入李妙琼闺房,结果这丫头其他好说话,这事却怎么也不肯松口。

    不由也不耐烦了,在他看来,香蝶不过午后的小点心,他想吃的大餐是李妙琼,不然一个小小的丫头,姿色不过中人,哪里值得他如此费心。且如今要上京,眼瞧着是吃不到那块肥肉了,遂无心再敷衍她,披上灰鼠斗篷就跟着守门婆子溜出去。

    外头早站着他的两个随从,三匹马就拴在一旁的树后。

    等裴永打马到时,正是轮到小丫头们上船。只听小丫头吵吵嚷嚷的,动作十分慢,一会儿有丫头说自己头发散了,要拿红绳子扎紧一点,一会儿有丫头说手里拿的不是自己的包裹,到处去找。

    管事的两个嬷嬷赶过来责骂:“小蹄子们,家里散漫也就算了,今天还这般嘻嘻哈哈的没个规矩,再这样别怪我无情当众下你们的脸……”

    裴永好容易在人堆里寻到个管事,才知道哪艘船是他该上的。

    林氏见到他,扯了他如舱房,一关上门就握拳死锤他,“一晚上没回家,你说你又去跟哪个贱人厮混了?”

    裴永忙抬手挡住她的攻击,道:“什么厮混,昨天田家宴客,跟田老大说话说晚了,他留我睡呢,没女人。”

    林氏瞪着眼,“骗鬼呢,一身的脂粉味,当我是死的闻不出来?”

    裴永死不承认,没说两句就借口溜了。

    这次北上,除了大爷裴临一家子留守,老二老三老五都来了。裴大老爷心中是想着,这三个无论哪个过继给堂弟都好,长子嫡孙却不能给人,又怕裴临不小心得了堂弟青眼,反倒多生事端,就特意将他留下了。自然,裴临也有衙门的公务在身,难以腾出时间的原因在里头,因而乐的避开这一趟。

    整条大运河长达几千公里,贯穿南北无数湖泊河流,共有七段水路,不过从岐州到京都主要行经北运河这一截,大约是七百多公里。

    这一路风景独好不在话下。

    月芍着实跟裴珩甜甜蜜蜜了一阵子,裴珩还起意教她读书识字,满足每个读书人都有的红袖添香的幻想。

    月芍乖乖的做起学生来,她以前天天跟着裴珩时认了一些字,只是不会写。裴珩见她孺子可教,大喜,另外又开始教她对对子,希冀哪一天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吟诗作对。

    这一日,裴珩拿着折扇,在耿英特意给他留的一间书房里教月芍。他道:“红梅点点。”

    月芍心内苦不堪言,她真的不知道裴珩当老师会这样较真,不是夫妻耍花腔的“严厉”,是一本正经的严厉。

    比如她写小半个时辰的字,手腕累了,就自然的放下笔准备去休息。她以为这正常的,毕竟她又不是真的读书人,结果裴珩会不悦的拦住她,告诫她“做人最不得取的就是半途而废,大凡成功之人,都是意志坚定之辈……”之类的话,还语重心长的把他小时候苦练大字的悲惨经历告诉她。

    最后委婉的警告她,说一些诸如虽然他是她夫君,但如今也是她老师,不允许她用“不庄重”的撒娇来躲避功课,要“尊师重道”老老实实完成他布置的任务。

    月芍彻底傻眼,很是错乱。

    她真的不知道跟裴珩学几个字,会惹来这样的麻烦。她其实很满足自己现在的字量,已经可以看懂账本契书,李妙琼一个小姐还大字不识一个呢,她不贪心。

    比起认识更多的字,她更想去厨房带着研究做菜,或者拿针线做女红,甚至去裴心慧那干坐着听她们聊家常也比读书有意思。

    她不是读书的料,通过这几天她已经认识到了。只看如今,她已经被对对子整的头昏脑涨。憋着一肚子对读书的不耐烦,月芍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小脑袋略略前倾,试探的说:“雪花片片?”

    裴珩淡扫她一眼,“对对子,不仅仅要对形,还要对意境,不过红梅配雪花也算可以,春意融融更好些。”

    又被鄙视了,月芍有些没劲的低着头。

    裴珩又指着外头的浩浩汤汤大河,道:“三江春水。”

    这个好,外头现成的大山来配,月芍眉开眼笑,“两岸青峰?”

    裴珩不置可否,道:“嗯,也可说五岳青松。”

    说了几个简单的,裴珩开始来长的,“芳草接天涯,几重山,几重水。”

    月芍完全没办法反应过来,她脑子想的几乎发热,芳草可以对春花,也可以对秋实,但是后面怎么接?

    她很想说我不会!

    但是她知道自己说了会后悔,她不想看到裴珩失望的眼神,她喜欢裴珩总是温柔的宠溺的看着她。

    越是这样焦急,月芍越是混乱,突然一阵反胃,将午时吃的粥点给呕出来了。

    裴珩亲自倒茶给月芍,轻轻抚摸她的背,“是不是晕船了,我让明祺给你拿晕船药来。”

    船上各人都带了一些治疗晕船和小疾的药丸或药锭子,裴珩和月芍都以为吃了会好,结果月芍晕的更厉害,这一日起竟然吃什么吐什么,把裴珩急的再想不起叫她读书,月芍也是因祸得福,边吐边乐。

    她情愿胃不舒服,也不要脑子痛……

    裴家有一位大夫随行侍候,只是跟着老太太在另一艘船上。好容易等到一日停泊入港补充粮食清水,裴珩让人请大夫过来,结果一按脉,不是晕船,是有喜了。

    裴珩高兴极了,让明祺准备一个大封酬谢大夫,请他开安胎药。

    他终于也要有孩子了,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总不用再暗里看着小侄子、侄女偷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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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阴差阳错

    与裴珩纯然的欢喜相比,月芍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的有孩子了吗?

    她拿手摸肚子,有不真实的感觉,无法相信明年会有一个小小的、软软的、会哭的、她的孩子。

    知道喜讯的其他人忙过来道喜。

    除了裴湛跟着老太太,裴家第三代都在这艘床上,这些子女眷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看厌了河上风光,巴不得出些什么新鲜事儿热闹热闹。

    知道月芍怀孕,裴心慧毕竟关心弟弟,生怕月芍年纪小不懂事,日日过来指点她一些注意事项,还让身边一位姓丁的老嬷嬷暂时过来照料她。

    裴心慧人缘好,她来了,倒把其他几位奶奶小姐都引过来了。

    是以接下来几日,众人都挤在月芍屋子里,也不管以前明里暗里说过的嘲笑话,都仿若无事一般,喜气盈盈的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孩子的事,甚至在月芍屋子里打起叶子牌来。

    连这一路不肯正眼看月芍的方玉蓉也来了。

    裴珩见女眷如此多,只好搬去书房住,将屋子留给她们热闹。他还挺高兴,原来怕月芍无聊,如今看来不必担心。

    这一日裴心慧带着两个妹妹和方玉蓉在月芍屋子里,三个小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坐着,讨论荷包花色。裴心慧拉了月芍坐在榻上,低声问她:“你有了身子,这几日里谁侍候珩哥?”

    月芍想到硬跟上来的芙蓉,不过裴珩不肯打理她,所以林嬷嬷带着芙蓉在另一艘床上,不过就是芙蓉在,裴珩也不会要她侍候的。

    而且她心里也不乐意裴珩亲近旁的人,便含糊着道:“雀儿侍候着。”

    裴心慧想了一想,惊讶道:“那不过是没留头的小丫头,怎么能侍候……”而后才想到月芍是误会她说的“侍候”了,不由有些尴尬,不过她大了裴珩七岁,很有长姐入母的范儿,按捺住不自在,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你不懂,你有身子,爷们房里得添个人。”然后举例说了她自己当初怀全哥时,怎样物色了两个老实的丫头给姑爷做房里人等等之事……

    月芍本来就是懂装不懂,想要糊弄过去,没想到裴心慧如此坚持,心里闷闷的,还要陪笑听着,乖乖的点头称是。

    裴心慧叹气:“……只是如今在船上,你身边没个合适的丫头,我身边的丫头么……”她想着,这次带出来的都是心腹丫头,有两个已经是丈夫的房里人,还有一个已经准备配人,她不好改口再给兄弟。

    想了想,她也只能无奈道:“你年纪太小了些,又是这样的出身,也不怪你什么都不懂,只是委屈了珩哥。”心中想着一定要好好将月芍教导成贤妇,本来她出身已经配不上珩哥,若是如李妙琼一般爱妒不容人,珩哥岂不是吃亏死。

    月芍对付裴心慧的策略是一律应是,做不做再说。裴心慧以为她真老实听话,倒渐渐改观,认为她孺子可教。

    一直低着头,竖着耳朵偷听的方玉蓉咬着下唇思索。

    原来表哥最近都睡在书房……

    知道这个消息后,方玉蓉就派珠儿每日注意书房的动静,终于叫她等到一个好机会。

    *****

    船上的日子平静无事,耿英虽然身上领了命来护送英王,但他身为公主之子,英王的外甥,谁还真让他做实事,全将他供的高高的,忙累的都是另外的王府属官。

    是以耿英除了偶尔留在英王的船上问安说话,其余时间回来都喜欢找裴珩喝酒谈天。

    这一夜说的畅快,不小心就喝多了,耿英晕乎乎的将书房的床榻霸占。裴珩本也是要睡这的,只是爱洁,见耿英一身汗味酒味,才躺下就消受不住的爬起来,想了想,摸着黑回月芍的屋子。

    子时,夜深,雾浓,船上除了甲板上巡逻的下人和里侧守夜的婆子,再没有一点动静。

    方玉蓉穿着绣鞋的小脚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悄悄的避过打瞌睡的婆子,来到书房门口。

    一推,她松了一口气,万幸没有锁。

    足不沾地的钻了进去,她心里鼓鼓直跳。

    这是第二次了,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失败。

    屋里太黑了,她几次撞到不知道是书案,还是高几、椅子之类的,忍着痛不吭声,终于摸到床榻,以及床榻上的男人。

    方玉蓉深吸一口气,脱了绣鞋和外衣,仅着着肚兜、月白中裤上床,小心翼翼的依偎到男人怀中。

    只要这样睡一觉,明天一早珠儿引来慧姐姐……

    她盘算着,心跳如鼓。

    夜半将近天明之时,方玉蓉才累极合眼,半睡过去。而这时耿英倒是醒了酒,朦胧胧间,些微神智复苏,只是毕竟不甚清醒。他摸到一具软香温玉,只当身在春梦之中,一个翻身压了上去。

    方玉蓉是被一阵奇异的剧痛惊醒的,她毕竟是个清白女儿家,胆子大,心机深,遇到这种事儿还是有些羞怕,又疼得紧,不由带着泣音求饶,“珩哥,轻一些……”

    耿英迷迷蒙蒙的,觉得这个春梦好不真实,道:“娇娇儿,爷快了。”

    他这一声,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将方玉蓉炸的心魂俱丧。

    这不是表哥的声音,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是谁。

    反应过来,方玉蓉吓得惊魂失措,用力的去推男人。

    她哪里推得动一个大男人,最后绝望的任男人为所欲为,而在最后,天际第一道霞光射入,她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是曾经远远瞥见的那个耿将军!

    耿英后来自然也醒了,又不是死人,他反应过来这般真实的感受肯定不是做梦,只是事办到一半,停不下来,且错已经铸成,只能装醉把事儿办完了。

    完了事,他故意翻过身,继续睡,只最后那一眼,已将女子的容貌记在心里,不甚美,却眉清目秀富含书卷味。

    方玉蓉忍着泪和痛,爬下床去穿衣服,回屋子阻拦正要出门去寻裴心慧的珠儿。

    这事叫两个当事人瞒下,神不知鬼不觉,唯有收拾书房的雀儿发觉被子上沾了点点血渍,不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