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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见王太后只是如一条毒蛇的盯着自己,永王妃好笑道:“你我是闺中之时就有的交情,您行事如何,我再清楚不过。当年您在家中尚且年幼,就能因庶姐穿了和你一样的衣裳却比你容色更妍丽就想法子让她得了痘症毁了容貌,对我又怎会手下留情。当年您把智儿包给我,说是为我着想,想要我有个儿子傍身,其实那时我便想明白了,以您的性子,先帝越是拦着您,越是不想要这个儿子,您是偏偏会要的,您绝不会就此舍下这个儿子,真的就当他死了,从此是永王府的一名世子。果不其然,不到两年,您就来信,还私下送了三名先生和十几名服侍的下人。等到弄明白这些先生教智儿的都是帝王之道,十几名服侍的下人要求智儿坐立起行都按照宫中规矩,我更是想了个通透。只怕您早已下定决心,先帝唯恐别人知道您生下个不祥的孩子,天下人都会嫌弃这个孩子,您就不认输,你要这个孩子成为天子,成为万民之主,您是只会生下祥瑞,不会生下妖怪的王葳蕤!”

    “兰素馨!”王太后倚在迎枕上的身体拼命发颤,瘦的只剩一层枯皮的手背上是不断跳动的青筋。

    “你不必叫我!”永王妃忽然逼近王太后,扫视了一下殿中精美的陈设,眼角就流露出一丝凶光,“你说我逼了你,何尝又不是你逼的我!我本一心想要将智儿当做亲生的孩子养育,可你口中说着智儿从此是我的儿子,却处处插手智儿的事情。你早早就让智儿知道,我不是他的母亲,他告诉他,一个永王府世子已经是委屈了他,他要做的,是这江山天下的主人。智儿与我日日隔阂,他待我如臣,在我跟前,也时常以太子身份自傲,这样的儿子,我怎敢放心依仗。可说到底,我也养了他这么多年,再说他还有你这个毒蛇蛇蝎的生母,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他。偏偏你野心太大,还想拉拢焦兰芝这个贱人!既然如此,我决不能等到我亲手养成的狼将来一口把我吞了,再看着你们母慈子孝!”

    王太后此时正在愤愤然中,她嘶声道:“智儿本就是我的骨肉,是我的儿子!”

    “王姐姐,你看看,你就是这样……”永王妃口中啧啧有声,“你永远都是如此,别人拦了你的路,管它有心还是无心,都该去死。可惜啊,我是不想死的。与其等到日后你容不了智儿多出我这一个养母,不如我当没了这个儿子!”

    “是你,是你!”王太后双手如利爪一样伸出,恨不能将面前的永王妃碎尸万段,可惜永王妃先一步干脆利落的退后了。

    “王姐姐,我今日冒着风险入宫来见你,是要告诉你两件事儿。”永王妃蹙了蹙眉看着趴在床边喘着粗气的王太后道:“智儿的事儿,虽说我是在边上冷眼看着,但动手的不是我,你要报仇也好,要泄愤也好,别寻到我头上。再一个,你也不想智儿到了地下将来灵前连个给他上香的人都没有是不是,所以你得继续帮着我,让王爷把江山给夺下来。”

    “呸!”王太后一口唾沫吐到了永王妃脸上。

    永王妃恼怒之极,用丝帕擦拭了,带着怒气道:“王姐姐,你何必如此,这天下,本就乱了,你那长子,又是活不了多久的人。”

    一说到这个,王太后眼中的恨意又深了一重,“你还敢说这话,当年要不是你将左格带到我面前,澈儿怎会从生下来就带着寒毒。”

    说到这件事,永王妃微微一笑,挑了个离王太后远一些的地方气定神闲的重新坐下道:“王姐姐,有些事儿,过去这么多年,我原是不想说的,可如今您非要倒腾这些旧账,那咱们就来好好算一算。”她略微停了停话,神色一转,眼神凛冽起来,“当年先帝选妃,你和我大姐一同入宫待选,我姐姐秀外慧中,本是文宗属意的太子继妃,宫中还有人来我家留下过话,要家中对姐姐好生教养。可大姐和你一道入宫住了一间屋子后,先是传出你在倚翠亭中弹奏叠山曲被先帝赏识看重,再来我大姐无缘无故就生了桃花斑,容颜毁去,还被视为不祥之人遣送入宫。家中得了文宗的旨意,不敢庇护大姐,只得将大姐送去了庵堂,不过三月,大姐就去世了。五年后,你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我入宫选秀,先帝想到大姐,暗示我爹,有意封我为贵妃,可没多久,先帝忽然改了主意,让如今的太皇太妃做主,把我指给了永王为妃。王姐姐,你如今敢不敢告诉我,当初让你与先帝情定的叠山曲千真万确是你所弹奏,我大姐的病,是意外在宫中染了受污的桃花,我被指给永王,就是先帝的意思,这三件事,与你都没有半分瓜葛!”

    王太后眼神凶狠如刀,恨不能将面前的永王妃一刀一刀片成碎片。

    面对这样的眼神,永王妃没有一点动容和惧怕,她蹭的起身,血红着眼走近王太后面前,逼视着她,“你不敢,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你一件都不敢认,我只是看着你儿子去送死,你就千里迢迢传信,说手中还有大笔可用于支援王爷骑兵的银两,把我骗到京中来,其实不过是想在临死之前,置我于死地罢了。可惜啊,我既然敢来,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出京。王姐姐,你也太小看我了!”

    王太后震惊的睁大了眼眸……

    永王妃却神色淡然的抚了抚鬓角,不屑的道:“实话告诉你罢,很久之前,我就不想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为了让智儿成为我全部的依靠,把我娘家害的家破人亡,还要告诉我是焦侧妃在中间使得手段。当年我在宫中产子,你怕我再有身孕对智儿不利,着人在我身上动了手脚,让御医和产婆告诉我今后都不能生育。所幸啊,老天有眼,从大姐死之后,我就不敢再将你当做亲姐姐一样相信,这些年我遍寻名医,总算有人能告诉我,我非是难产不能生,实是中了毒才不能生。”

    染着血色丹蔻的指甲在王太后苍老的面容上一一流连而过,永王妃喟叹一声,“王姐姐,莫非你忘了,当年你在宫中独宠于先帝,偏偏久久无子,还是我向你荐了苗巫左格。他让你有了身孕,让你生下如今的皇上,你却用苗巫来毒害与我,你以为我太过自负,不会想到有人会利用苗巫来对付我便根本不会去查检是不是,你以为能瞒一辈子?我告诉你,在抱着智儿回封地的路上,我就已经想明白了。就是这样,我也好好把智儿养大,你却要逼我,逼我容不下焦侧妃,容不下智儿!如今好了,焦侧妃被智儿杀了,焦家的人杀了智儿……哈!”

    永王妃看着王太后的眼睛,见到那张脸上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所经受过的折磨和痛楚,她的心中就涌起一阵疯狂的报复之后的快感,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还有一件事儿忘了告诉你,你在后宫独宠,却迟迟未能诞下一子,你可知道是和缘故?那是我大姐被人送出宫之前,给你下了药。”

    王太后的瞳孔,在此时豁然睁大。

    “你知道打探兰家的消息,知道用兰家祖上曾有一个苗女做妾室之事来除去兰家,怎就想不到我既然能给你引荐苗巫,我大姐同样也会与苗巫有瓜葛。我告诉你,我大姐用药的本事,在左格之上。当年她若非真心将你当做了姐妹,你想以毒害她,简直是痴人说梦!可我大姐只要有一丝喘息的时候,她就不会轻轻放过你!”

    “贱人!”王太后已然疯癫成狂,她此时真是痛恨,为何为了保守秘密,要将服侍的宫婢太监都差遣离开,否则此时她就能叫人活剐了面前这个贱人。

    永王妃重又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淡淡道:“我此次入宫,是不想你死的不明不白,也是为了你口中那笔银子。若你想叫智儿将来有人香烟祭祀,就把银子的下落说出来,我活着回去,等将来平乐长大,我会将他膝下的长子过继到智儿名下。若你不愿,非要拖着我一起死,我也等着便是,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没多少留恋的。可能看着你落到如今的下场,我心里痛快之极!”

    王太后眼底已经结了冰,喷涌而出的恨意让她像一头饿狼。

    饿过头的狼,是最冷静不过的。

    此时的王太后,在盛怒过后,就已经冷静下来,她看着滔滔不绝说了个痛快的永王妃,脸上诡异的露出丝微笑,“没有银子。”

    永王妃蹙了蹙眉,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漠然道:“看样子,王姐姐叫我入京,就是为了要我的性命。”说罢她鄙弃的一笑,“王姐姐人是老了,心肠倒是一样的狠。你还跟当年一样,即便没法把真相断出来,也要先把我杀了出一口气再说。不过这次,你倒没有看错我。”

    王太后慢慢的摇了摇头,她满头白发在珠玉碧翠的环绕下微微有些凌乱,看起来犹如顶了一季的寒冬,可她的神情未见萧瑟,眼睛反而亮的惊人。

    “哀家叫你入京,是想借你的口,告诉皇上一段大实话。有些话,哀家这个做娘的没有颜面去说,你能说得出来。”

    永王妃悚然一惊。她未来得及明白过来,就看到殿中一架凤凰啼鸣的香木屏风后面走出一个明黄色的人影。

    不用去看五官中和王太后依稀相似的地方,只看衣服上当胸所绣的金龙,永王妃就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人。

    口中对天子毫无顾忌,可当昭帝真的站在眼前,哪怕此时的昭帝已经是一脸病容,削瘦如竹,永王妃还是被惊得连退数步,一手撑在了后面的桌案上,浑身发颤。

    她哆嗦着唇,犹如看疯子一样的看着王太后,“你居然把皇上叫来!”

    王太后嗤笑一声,“他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要死了,总要让他明白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罢。”

    永王妃对上昭帝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眼前一黑,情不自禁伏在了地上。

    昭帝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她,从她身边踱过去,喊了一声母后,尔后再也无话可说。

    母子相对,本该是至亲至近之人,偏偏两人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半晌后,王太后一声长叹,目光流连的在昭帝脸上看了,这个儿子,她已经许久不见了。哪怕母子二人就同住在一座皇宫里面。

    “丽质那孩子,早就告诉你智儿之事了罢。”再度提起寿章长公主,王太后心中依旧有着锥心之痛。那是她与先帝的第一个孩子,哪怕只是一个女儿,也让她和先帝欣喜若狂,甚至文宗都为此松了一口气。正因为是女儿,她对这个女儿的爱,与任何利益都无关,爱她,紧紧因为这是她十月怀胎所生的女儿。

    然而这个女儿,最终却在自己的面前,用最让自己无法忘怀的方式,了结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促使这一切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提到寿章长公主,昭帝死水一般的眼中微微掀起了波澜。

    曾经他无比痛恨这个姐姐,然而正是这个姐姐,在最后的时刻,依旧选择了他,临死前叫人告诉了自己,原来还有一位同母胞弟活在人世。

    昭帝没有说话,不用他说,王太后也知道了。

    王太后笑了一笑,唏嘘道:“丽质这孩子,她像先帝,太过重情,是以总会进退两难。”她说罢,拉起了昭帝的手。

    昭帝身上颤了颤,只是轻轻一动,没有挣脱开,看着王太后花白的头发,便没有再继续挣扎。

    王太后骨瘦如柴的手抚摸过昭帝的眉眼。

    面前这孩子,以前自己喜欢从他脸上找一找先帝的影子,后来看到他,更想从他脸上看出幼子的轮廓,慢慢的,已经忘了这个孩子还是自己曾经期盼过的亲生骨肉,而非全然是别人的影子。

    “哀家现在才发现,你已经张大了。”

    听到这句话,昭帝唇角边挂上了薄凉的笑,刺得王太后心中发痛。她温情脉脉的神色消失,换上了平日和昭帝相处时惯有的冷漠,“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如今你也该明白,哀家叫人在你的药膳中放的东西,并非是想要害你。”

    昭帝沉默片刻,直视着王太后淡然道:“这只是母后片面之词,朕以为此事尚需太医院太医验证才是。”

    王太后面容一沉,心中是愤怒和愧疚,羞恼交杂的复杂滋味。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喉头去如同堵了一块棉絮。

    昭帝垂下眼眸,静静的凝望王太后半晌,转身越过永王妃意欲离开。

    “慢着。”

    昭帝转过身,缓缓道:“母后还有何吩咐?”

    王太后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儿子,确定他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动容后,萦绕在胸口二十多年的那口气忽然烟消云散。

    这个孩子,从前因他是自己用左格给出的秘药才得来,每每想起来,总觉心惊肉跳,唯恐先帝知道后厌弃自己。再到出生,果然身体孱弱,且有寒毒。自己小心翼翼,不敢叫御医知晓,只能求助于左格,为此不惜和左格许下诺言,暗中庇护苗人。及至后来承载着自己全部希望的智儿降生偏偏被视作妖孽,自己对这个孩子就有了更多的怨憎。

    可如今,他是自己唯一剩下的骨肉,更是先帝和自己唯一的血脉了。若不帮他坐稳这江山,难道要让那些与自己做了一辈子仇人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御极天下?

    绝不可能!

    王太后傲然一笑,抬了抬下巴,随手拍了拍床边的四脚高凳,“哀家有话告诉你。”

    昭帝蹙了蹙眉,依言坐下。

    他一坐定,王太后却没立即就说她要告诉昭帝的话,而是道:“你不会一个人来哀家的永宁宫,叫跟着你的人进来,先把这个女人押出去。”

    伏在地上的永王妃瑟瑟发抖。

    王太后阴冷的视线在永王妃身上凝聚成了一根针,“先让她活着,哀家死之前,总要好好的招待招待这个旧友才是。”

    昭帝闻言,扬声道:“来人。”

    冒姜不知何时,就带了几个黑衣侍卫,从外面仓皇的进来,一看到昭帝尚好,冒姜松了一口气,弯腰道:“皇上。”

    “把她押出去看管起来。”昭帝话音一顿,又道:“别让人断了气。”

    冒姜是在宫中生存久了的人,哪里不知道昭帝这话的意思,当下一使眼色,两名侍卫上来架了永王妃的胳膊,在她背上一按,永王妃的脖子就像软软的耷了下来。冒姜随即带着侍卫面露恭敬的退了出来。

    殿内除了王太后与昭帝母子,此时已经再无一人。王太后却没有立时就说出她留下昭帝的目的,只是目光放空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哀家知道你为何要传李廷恩入京。李廷恩此人,用得好,的确是一把利刃,可哀家只怕,李廷恩这把刀,不是皇上的刀鞘能关的住,到最后,会伤了皇上自己!”

    昭帝神色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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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起来,朱瑞成和屈从云洗漱完毕,眼都觉得还有点睁不开。两人一人筷子上夹着一个豆腐皮包子,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十足十没睡醒的模样。

    屈从云打个哈欠,筷子上夹着的包子就掉到了碟子里,溅起一串酱料,把两人的袖口都给弄脏了。旁边伺候的丫鬟见了,赶忙递上湿帕子过来服侍着擦衣裳。

    屈从云挥退丫鬟,“算了,回去换一身去。”

    两人回去折腾了又换了一身,再回来精神头似乎也就跟着回来了。

    不过这回他们依旧没能安安稳稳坐着吃饭,因为不一会儿,屈从云手下的黑三就从外头进来,一头一脸的土和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进来的,“小少爷……”

    “黑三!”

    黑三是屈从云外祖父手底下的马贼,以前也是军营中的一个当兵的,不过后来贪生怕死,在一场大战中做了逃兵,也不敢回军营去,辗转流落到屈从云外祖父手下做了一名马贼。屈从云要为李廷恩办事,就把黑三要了过来。

    然而像黑三这样的人,只能进行一些私底下的活动,是绝不适合出现在李廷恩宅邸之中,这一点屈从云也明确的告诉他们吧。

    此时一看到黑三没有忌讳的直直就拿了信物闯进来,屈从云立时就知道出了大事。

    “出了什么事?”

    黑三窜过去在屈从云耳边小声道:“裴炎卿和邹得意领兵已经到蓟县了。”

    “你说什么!”屈从云骇然的一声爆喝,吓了周围服侍的人一跳。

    朱瑞成和屈从云手上分管的事情不一样,是要避嫌的,当然没有仔细去听黑三说的话。此时屈从云这幅模样,朱瑞成也担心了,放下手中的粥就道:“都下去。”

    等屋子里下人们走了,朱瑞成才赶紧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听屈从云说完,朱瑞成也已经是面无人色。

    黑三苦涩道:“是咱们下头的兄弟出了差池,原本按照少爷的吩咐,咱们是要悄悄鼓动了威国公府二房的陈秉国。陈秉国是二房头上唯一的嫡子,二房的裴氏三十许才生下陈秉国,裴炎卿是陈秉国的亲舅舅,一贯看重陈秉国。谁知陈秉国这几日与裴炎卿的独子裴素河在一道,下头的人不知轻重,动手的时候把裴素河一道给帮了,裴素河底子弱撑不住,胸口挨了几脚在马车上就不行了。”

    “你为何不早来告诉我!”屈从云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们处心积虑调动手上所有的力量,去逼迫威国公府展露野心,让以前早就有反意的各路藩王一块儿显现出来,如此才能乱中取胜,火中取栗,让王太后再没有闲心来对付李廷恩,也让昭帝觉得,李廷恩此时仍旧还大有可用的价值。只要王太后和昭帝缓一缓,威国公府一起,果毅侯府和诚侯府的兵力再加上,裴炎卿和邹得意是不会和威国公府站到一起的。

    到时候昭帝苦心安排的平衡态势被打破,一切就大有可为了。

    动陈秉国,是要让威国公府在准备不足的时候选择舍弃陈秉国,让裴炎卿和威国公府的联盟出现裂痕。邹得意是个审时度势的人,他手上的兵马比裴炎卿更多,却不如裴炎卿的精良。再有邹得意和威国公的关系不如裴炎卿更深,他颇有些墙头草的模样。裴炎卿与威国公撕破了脸,邹得意就不会再坚决的站在威国公这一边。

    他们想要拱着李廷恩往上爬,可也没想过真要背负千夫所指的罪名,让这个江山此时就乱起来。就是要乱,这个罪名也绝不能让李廷恩来背上,否则将来如何服众!

    屈从云暴跳如雷,恨极了黑三这些人为了一时的脸面竟然隐瞒下如此重要的事情,一脚就揣在了他腿骨上。

    黑三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小人们也想早日告诉您,可事关重大,您头一次交给咱们的差事就给办砸了,回到山上,只怕山主不会放过咱们。咱们原想瞒下来,就按着先前的主意朝威国公府要五百万两银子就是。威国公府要有大心思,这笔银子就不会出,到时候咱们就将裴素河的死一道推在威国公府头上。谁知半夜三更居然有十来个人窜进来把陈秉国给救走了。咱们的人还折损了六七个,裴炎卿府邸周围有咱们的眼线,一听到裴炎卿悄悄率兵走山路往京城来,小人也不敢再瞒了。”

    “你,你这个……”屈从云指着黑三,气的手指尖都在发抖,想骂什么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人闯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朱瑞成心里也是怒火滔天,不过黑三这些人,他是一句都不会骂的。

    看黑三还趴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混合在了一起,他蹙了蹙眉道:“算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赶紧将事情告诉廷恩才是上策。”

    “说得对!”屈从云哼一声,看了黑三一眼,跟朱瑞成一起拂袖而去,留下黑三一个人在屋子里,高高大大的汉子,哪怕面前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依旧跪的笔直,动都不敢动一下。

    李廷恩听完屈从云的话后,并没有屈从云和朱瑞成想象中的暴怒,只是哦了一声。

    看两人神色凝重的模样,李廷恩反过来笑着宽慰他们,“两位姐夫不必着急,咱们要做的是大事,每一个地方都可能会出现意外,这早就在我预料之中。”若色色事情都能一帆风顺的进行,那自己就不是李廷恩,而是李诸葛了。

    事实上,依靠黑石山的这些人去做这样的事情,自己原本就有顾虑。也许这些人都有自己的长出,很多地方比久经沙场的人还要厉害,可这些人,也有致命的缺点,他们的纪律性不强,好颜面,好义气。关键的时候就可能因为这些出现巨大的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