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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少爷,一会行车的时候难免有些冷,你围好了仔细着别着了凉,这一路风餐露宿,老奴没能耐,不能伺候您周全了。”

    张睿:“韩叔快别这么说,我当您是我叔伯一般,您不必如此。”

    韩叔:“唉……”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若是老爷和老太爷没死,如今又怎么会是这般田地,娇养的少爷居然坐这种没有挡风的破板车。

    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鞭霹雳啪啦的响了几声,车队开始沉稳而有序的行驶起来。

    尽管张睿裹着披风,夜里的冷风依旧不停的往衣服里钻。让他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作战服和羽绒服。

    抬头看一眼韩叔,见他虽然只穿了一件单衣,但似乎丝毫看不出冷,大概是因为他会些内家功夫的缘故。

    说起来,这个身体的爹爹和爷爷都算是有身份的人,虽说不是什么大将军,但也是都尉从六品的官。军工立了不少,奈何朝中无人,一直得不到升迁。因为张睿出生时两位早已经去世,家里索性就没有逼着他练武,而是随他从文。

    不得不说这副身子的原主人还真是学文的料子,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几乎一看便通,记忆也相当不错,不说是过目不忘吧,至少看过两三遍的东西都能记全,这就相当了不起了。这要是搁在现代,清华北大,轻松加愉快的就考上了。

    可惜的是张睿对文不太感兴趣,而是对武感兴趣。奈何这副身子体质太差,以后条件允许一定要好好练练。

    张睿坐在车上摇摇晃晃的,有些困倦了,韩叔见他要睡着了,紧了紧他身上的披风,把他揽过来让他靠着自己身边,怕他被马车摇晃着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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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队,这次行动是以缉毒科为主,咱们刑侦科为辅,没必要这么冒险。”队友小李在他身边把防弹衣系上。

    张睿套上便衣,皱了皱眉。太明显了,毒枭哪个不是精炼老辣的,穿上防弹衣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解开吧,不用防弹衣。”

    “张队!那是贼窝!你不穿防弹衣……”

    “小李,我穿上被发现会更惨。”

    小李沉默,只好听从队长吩咐把防弹衣解开。张睿抽了颗烟,其实小李对他的心思他一早就明白,虽然他性取向异于常人,但却从没想过要回应他。只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心里有些乱。

    “阿阳,这次……”

    李东阳惊讶的抬头看着张睿,眼里满满的期望,看的张睿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咳了一声拍拍小李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少爷,少爷醒醒。”

    张睿被人摇醒,睁开眼看见坐在旁边的韩叔半天才反应过来。

    “韩叔,怎么了?”

    “再往前走三十里就到新安镇了,商队会在镇里做休整。”

    张睿胡乱点点头,天边已经开始冒出鱼肚白,没感觉睡多长时间,梦里的场景已经有些模糊,但张睿知道那是自己出事的前一天,想起从前的人和事仿佛就真的如一场梦一般,庄周梦蝶或许就是这般吧。

    马走了一夜都有些疲惫了,马车变得缓慢下来,行走的是官道,跟现代的水泥路比不了,但也够宽。路两旁还有些发黄的绿草,一夜里都挂上了白霜。

    前面马车停了下来,大伙都下车方便,张睿起身撩起衣摆纵身跳下马车,跟着大伙在道边上解了手,上车之前韩叔就嘱咐过尽量少喝水,商队不会随时停车。

    大伙收拾好后上了车继续前行,太阳还没升起之前就赶到了新安镇。

    韩叔:“以前老太爷活着的时候,我跟着他老人家曾来过几次,镇子虽然不算大但胜在民风淳朴。镇里还有几个乡绅跟老太爷交好,不知现在什么样了。”

    马车一辆接一辆的入了城内,街道两边的铺子还没有全开门,只有几家卖早点的小铺面开了门,路过一家豆腐坊的时候,韩叔花了两文钱给张睿买了一碗热腾腾的豆浆。

    热乎乎的豆浆下肚,身上的冷意被驱散不少,韩叔自己没舍得买,只管店主要了一碗热水。

    商队在城中的一家驿站落脚,大概是经常打交道,驿站的老板跟商队的老板很熟,两人谈笑的上了楼。

    张睿他们则被带到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屋子两排大通铺,一个能睡十多个人,一人只要十个大钱。

    车队里的马夫和伙计都在这睡。这帮糙老爷们有的连鞋都不脱倒床就睡。

    韩叔皱皱眉,在旁边收拾出一个稍微干净的地方,让张睿躺上去休息一会。可是刺鼻的汗脚味和霉潮的味道,实在受不了,更别说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磨牙声,张睿拉着韩叔走了出去。要说张睿可不算是太挑剔的人,以前为了办案在太平间、法医室都睡过,那里的味道可不好闻。可这屋子里的味居然比福尔马林味还冲!一进去热气蒸腾差点给张睿熏吐了。

    韩叔:“少爷……虽说环境差了些,但这一路还有好多天,若是不休息怕是熬不住……”

    张睿揉揉熏的发涩的眼睛道:“韩叔,我们去要一个单间吧,不然我实在睡不着。”

    韩叔犹豫,只要一件下房,也得要五百文,自己这里还有不到十两银子,这一路还要吃喝,万一少爷生病还要抓药……实在是不够啊,急的韩叔脸色涨红。

    “银子不用担心,我这还有一些。”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

    老韩一愣:“少爷,这银子是哪来的?”

    张睿咳了一声:“我把……玉佩当了。”身上真没值钱的东西了,但凡有一点银子,他也不会把原主这块玉当了。

    老韩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接过张睿手里的银子,去开了一间下房。他本就是个仆人,既然少爷已经把玉佩当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进了房间,屋子还算干净,一张挺宽的床,屋里还有一小盆黑炭,虽然点着有些烟,但也驱散了冷意,有些热乎气。

    张睿洗了把脸,把身上的披风解开挂在门口。韩叔已经把被子铺好,让他钻进去。

    被子很干净,有点皂角味,张睿往里靠靠,拍拍床侧让老韩也休息一会。韩叔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靠着闭眼休息。

    张睿:“韩叔,您气我把玉佩当了吗?”

    老韩睁开眼看了看张睿道:“我并不是气少爷把玉佩当了,而是叹自己没本事,保不住老爷留下的东西,不仅仅是玉佩……”

    张睿知道,老韩还对家产被人侵占的事耿耿于怀。

    “韩叔,那玉佩我当的活当,将来我回来的时候,肯定会赎回来!”

    老韩点点头,给他掖掖被角。“少爷赶快休息吧,下午还要继续赶路。”

    ☆、第三章

    这一觉睡得浑身解乏,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摸着空空的肚子,四周看了看才发现韩叔没在屋子,收拾了下衣服,打开房门。

    这间下房挨着旁边是一间空房,另一边却是厨房,正赶上中午,厨房里的菜味飘出来,张睿吸吸鼻子,连着啃了一个月的干馒头,冷不丁闻到肉味实在让人怀念,胃里闹的更凶了。

    张睿顿了顿,抬脚去了正厅。车夫伙计们都在大堂里吃着大盆菜啃馒头。那一大盆菜可以跟猪食略争高低,看了一眼就没胃口了。

    只是这大盆菜也便宜的很,加上三个白面馒头菜才十文钱。

    走到旁边一张空桌子叫来小二。

    “客官,要吃点什么?”

    张睿:“来……来盘蒸五花肉,一个红烧狮子头,一个红烧肉。”

    小二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客官一个人可是要着三道菜?”

    张睿点头,小二忙跑去厨房下单子。不一会韩叔从大门口进来。看见张睿单独坐在一张桌子走了过来。

    “少爷,还没吃饭呢?”

    张睿:“恩,韩叔一起吃吧。”

    韩叔:“好,要了菜没?”

    张睿脸色有些发窘:“点了……”

    不一会小二端着菜上来,韩叔看了一眼居然没有生气,还叫小二要了一小壶酒。

    韩叔:“少爷,刚刚我拜访了这镇上的几家乡绅,其中一家的老爷子还健在,见到我还认了出来。我便跟他说了老太爷的事,乡绅二话没说就给我拿了一百两银子,这路上少爷能好过一些了。”

    张睿点点头,这样也好,至少韩叔不再想着自己把那玉佩当了心里难受。

    “这位小哥,在下和兄弟能否跟小哥拼一张桌子?”

    张睿和韩叔闻声抬起头,只见桌子旁立着两个男子,大的大概二十出头,小的也有十五六岁。

    四顾一下,果然大堂里的桌子都满了,只有他们这张桌子人少。

    张睿:“兄台若不嫌弃就坐下来一同用餐吧。”

    男子见他同意急忙作揖谢过张睿,拉着旁边的小个子少年坐在桌子的另一角。

    不一会小二把他们的菜端上来,一盘清炒萝卜,和一个清炒白菜。两人一人抓着一个白面馒头吃了起来。

    张睿看着自己这边的三盘肉,再看看那两人的两盘炒青菜,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这边还没来得急吃的一盘红烧肉推到男子身边道:“刚刚我点菜时点的多了,这一盘还没来得及用,既然退不掉,扔了太浪费,不如做个人情与这位兄弟交个朋友。”

    年岁略大的男子一愣,看看身边面色发黄的少年,又看看面色含笑的张睿,面色有些发窘道:“谢过小哥的好意……在下……在下。”旁边的少年拉了他的衣袖一下,男子脸色更红的厉害。

    “在下张睿,徐州人士,北上寻亲,若兄台不嫌弃与在下接交个朋友如何?”

    男子放下馒头坐直身子道:“在下贺敏,这是……是我的弟弟,贺明,我们是柳州人士,同是北上,贺某略痴长你几岁,小哥若是不嫌弃就叫我贺大哥吧。”

    张睿笑笑道:“贺大哥”。只见这两人举止适度,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大家族中教养出来的,男子虽穿的朴素,但袖口露出的一小截衬衣能看出是丝绸的,这绝不是一般人家可以买来做衬衣的,只是磨损的有些厉害,看样子同是家道中落的人。年岁小的那嘛,虽然穿的男士衣衫,面上也摸了些灰,看起来脏兮兮的,但从一个刑侦科专业的眼光来看,明显是个少女,无论是骨架和是没有喉结的脖子,以及拿馒头时露出的没有一点茧子的一双小手。

    男子面色一红道:“那在下……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朝旁边的少年点点头,少年懦懦的抬起头看了张睿一眼,迅速的从盘子里夹了一块肉,然后低下头脸色发红的吃起来。

    吃过午饭,车队略微休整,再度启程,而出乎意料的是,中午一同吃饭的兄妹两人也跟着车队一起北上了。

    那两人坐在张睿后面的马车上,上车时又向张睿和韩叔寒暄了半天,直感叹有缘。男子似乎是那女子的哥哥,对她很是照顾,女子也没有什么扭捏,两人上了车后就安静下来。

    韩叔:“少爷,若到了京城有什么安排吗?”

    张睿:“既然是寻舅舅,那就先找舅舅吧。舅舅虽然是京官,但县官不如现管,从京城到徐州这么远怕是也不能把祖业夺回,与其靠舅舅,不如我自己多加努力,明年就是科考,若有舅舅举荐,我也能下场试一次。”

    韩叔欣慰的点点头道:“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就曾说过,若是将来有个孙儿一定不要他舞蹈弄棍,一定要去考个状元才好。”

    张睿笑笑道:“状元哪是那么好考的,大周学子千千万,我也不过尔尔,能考中秀才就不错了。”

    韩叔不赞同的摇摇头:“少爷博学多才,定能高中光耀门楣,将来我若是去了,九泉之下也能到老太爷跟前去磕头了。”

    张睿的母家姓林,原本也是徐州书香门第,只是他舅舅这个人,听说为人很是圆滑,官路更是亨通,从一个小小的八品县尉一路升到从五品的太常少卿。林家也跟着一遭搬到京城了。

    张睿对他这个舅舅没有什么印象,也只是听韩叔提过,似乎林家书门对张家武夫很是瞧不上,当年他爹娶林氏的时候还颇费周折,林家百般刁难差一点姻缘就变成孽缘。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很少与林家来往,只怕张睿就算到了京中也不会太好过。

    京中贵人多,五品官或许在州中还算高管,可到了京中也不过是个芝麻小官,张睿想起以前的一则笑话。说到了深圳,随便掉下来个石头砸中十个人,九个是经理,还有一个是总经理,那京中随便掉下来个石头,砸中十个人,估计九个是大官,剩下的就是王爷了。

    因为京中住着六个王爷……这绝对是一桩奇闻。当今皇上和王爷似乎特别兄友弟恭,哥哥当了皇上,弟弟们都封了封地,赏了王府。只是没有一个王爷愿意去封地,而都在京中,实在是令人费解。

    刚听完这些的时候,张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说好的谋反篡位呢?这些王爷太不专业了吧!后来想想,其实也有情可原,历史那些篡位的王爷,一般除了狼子野心的,其余都是被逼反的。当今皇上正好热衷修仙,对兄弟都算和蔼 ,没有逼迫,王爷们也乐得自在。既然不愿意去封地,都堆在眼皮子地下也闹不起什么大乱子。

    马车从新安镇出发,夜里车队停在一个废弃的土地庙里休整。车夫把马车都拴好,有固定的人轮班看管,其余的人从车上拿出大锅,烧了一锅开水。大伙吃着干馒头就着热水算是解决了晚餐。

    因为白天睡的时候长了些 ,张睿此时还不算困。见贺敏领着贺明从马车上跳下来便招呼两人过来一同用餐。

    韩叔提前问过车夫知道这一餐要在路上用,带了不少干粮和肉铺。见少爷与两人交好便大方的分给两人了一些。

    贺敏红着脸连忙道谢,贺明在他身后偷偷看了一眼张睿,抿着嘴脸上带着笑意,嘴角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张睿朝她笑着点点头,小姑娘便害羞的脸一红低下头。这让他想起曾经刑侦科的一个小妹子,大学毕业到刑警大队实习,平时跟人说一句话都脸红,一笑嘴角两个甜甜的酒窝的小孩,一见到血肉模糊的尸体就两眼冒光,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兄妹二人跟着张睿他们坐在一起,老韩和贺敏捡了些干柴,在庙的一角升了一小堆火。老韩把中午再驿站打的酒分给了贺敏些,两人唠了起来。